《黑暗的另一半》第14/126页


看来,这个小镇的坏运气根本没有随着大乔治.伯曼之死而消失。
哦,别瞎想――你并不希望你在别的地方。别说你想到别的地方,否则坏运气真的会抓
住你。安妮和孩子们认为这是个好地方。所以,为什么不打消那个念头呢?

这是忠告。庞波发现,人的脑袋总是给他的神经它们不能接受的忠告。神经说,(是,
先生,现在你提到它,那它就是真的。)接着神经开始紧张不安。
他对这类事情是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在他担任警长期间,他曾在小镇路边挖出过四
十具尸体残骸,阻止过无数次打架斗殴,处理过上百次虐待配偶和儿童案――那还只是正式
报案的,但他在任这些年却很少有凶杀发生。只有四起,而且只有一个罪犯逃走了-乔.罗威
在砍掉他妻子的脑袋后逃走了。庞波对那位女士有所了解,当他收到罗得岛警察的传真,说
他们已抓到罗威时,他几乎为罗威感到遗憾。
另一起凶杀是汽车杀人案。剩下的两个很平淡无奇,一个是用刀,一个是用光秃秃的指
关节――后者是一起走到极端的配偶虐待案,只有一点很独特:妻子把醉得不醒人事的丈夫
打死,为二十年来所遭的毒打复了仇。当她受到指控时,她身上的瘀伤还清晰可见。法官只
判她在妇女教养院呆六个月,然后是缓刑六年,庞波对此一点儿也不遗憾。潘德法官这么
判,可能只是给那位女士她真正应得的东西是不明智的,她应得的就是一枚奖章。
他发现真实生活中的小镇谋杀,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中的小镇谋杀,毫无共同之
处。小说中,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七个人在上校家中轮流用刀捅邪恶的老上校。庞波知
道,在现实生活中,你赶到现场时,总会发现罪犯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那一片混乱,不知
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他怎么会就这样失去控制,造成可怕的后果。即使罪犯离开现场,他一
般也不会走的很远,总有两、三个目击者能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干的,他去了哪儿。
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通常是最近的酒吧。一般来说,现实生活中的小镇谋杀是简单、野蛮和
愚蠢的。
一般来说。
但是,有一般就会有特殊。有时候,小镇上的谋杀案很难立即破了......眼前这个谋杀
案就是这样。
庞波耐心等待。


诺里斯.里杰威克警官从他的巡逻车走过来,那车就停在庞波车的后面。晚春温暖的空
气中,两台警察专用的对将机在劈啪作响。
“雷在赶来吗?”庞波问。雷指的是雷.凡.阿伦,他是特约医师和验尸官。
“是的。”诺里斯说。
“豪默的妻子怎么样?有人告诉她了吗?”
庞波一边说话,一边挥手赶走豪默脸上的苍蝇。豪默仰面朝天,但除了突起的鹰钩鼻
外,已没剩下什么了。如果没有假的左手臂和斤牙,庞波怀疑他自己的母亲也认不出他,这
金牙原先是在他嘴里的,现在裂成碎片,洒落在他软软的脖子和衬衣上。
诺里斯.里杰威克警磨磨蹭蹭走过来,低头看着他的鞋尖,好象突然对它们感兴趣起
来。“恩......约翰在巡逻,安迪在地方法庭――”
庞波叹了口气,站起身。死者豪默.加马奇已经六十七岁了。他和他妻子住一间整洁的
小房子,紧靠着旧火车站,离这儿不到两里,他们的孩子都已长大离去。今天一大早,加马
奇太太给警长办公室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她今天七点醒来,发现豪默一夜未归,他平常
因为嫌她睡觉打呼噜,睡在以前孩子的一间房中。昨天晚上七点,他像往常一样,出去玩保
龄球,他应该在半夜回到家中,最晚不超过十二点半,但床是空的,他的汽车也不在院里或
车库中。
白天调度员舍拉.布里阿姆把电话转告给庞波警长,他当时正在加油站加油,听到报告
后,马上用加油站的付费电话给加马奇太太打了一个电话。
他先告诉了他有关卡车的一切信息――1971年产雪佛莱轻便货车,白色,带有茶色锈
斑,座位上有一个枪架,缅因州车牌,号码是96529Q。他把这些情况用对讲机告诉正在值
勤的部下(只有三个人,安迪在法庭作证),并且告诉加马奇太太,他一有消息就通知她。
他并不很着急,加马奇喜欢喝啤酒,玩保龄球的时候更是如此,但他并不傻。如果他喝多
了,觉得开车不安全,他可以睡在某个玩球伙伴家客厅的沙发上。
然而,有一个疑问:如果豪默决定留在某个球友家,他为什么不给他的妻子打个电话,
告诉她一声呢?他不知道她会担心吗?时间很晚了,也许他不想打扰她,这种可能性是存在
的。庞波想,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打过电话,而她睡得很沉,没有听到,在她的卧室和
放电话的房子之间有一扇关着的门。在这个可能性中,你必须附加一个条件,即她呼噜打得
震天作响。
庞波向心神不安的加马奇太太道别,挂了电话。他认为,最晚今天上午十一点,她的丈
夫就会回家,他一定满面羞愧,宿醉未醒。那时,加马奇太太会狠狠骂老家伙一顿。庞波自
己也会讽刺他几句。
加马奇太太打完电话一小时后,他觉得自己的分析有些不太对头。如果加马奇在一个保
龄球友家里过夜,庞波认为,这应该是第一次。否则的话,他妻子自己就会想到这种可能
性,至少在给警长办公室打电话前会多等一会儿。这时,庞波突然意识到,豪默.加马奇太
老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的。如果昨晚上他在什么地方睡觉,他以前应该这么做过,但
他妻子的电话表明没有。如果他以前能开车回家,那么昨晚他也应该能这么做。......但他
没这么做。
这么说老家伙总算学会了一种新习惯,他想。这种事也时有发生。也许,他就是喝多
了。他甚至可能和平常喝的一样多,但却比平常更醉。他们说的确有这种情况发生。
他试着忘记豪默.加马奇,至少暂时忘掉他。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而他却坐在桌子
前,手里摆着一只铅笔,想着那老头儿开着他的货车在什么地方。这个老头儿一头白发,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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