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第6/126页


他再次低头看那张照片,但这次他没有看他的妻子和他自己的脸,照片上他们像两个做
家家似地对视而笑。

            乔治.斯达克
            1975-1988
        不是一个很可爱的家伙

那才是使他不安的东西。
那个墓碑。那个名字。那些日期。最主要的,那酸溜溜的墓志铭,这墓志铭使他大笑不
止,但是,由于某些原因,笑声的下面一点儿也不可笑。
那个名字。
那个墓志铭。
“没关系,”泰德低声说,“操他妈的他现在已经死了。”
但是,他仍感到不安。
当丽兹一手一个抱着刚换好衣服的双胞胎走回来时,泰德又低头开始读那篇文章报道。
“我谋杀了他吗?”
泰德.波蒙特反复问道,陷入沉思。他曾被认为是美国最有前途的小说家,他的小说
《狂舞者们》曾获得1972年全国图书奖提名。他看上去有点儿困惑。“谋杀,”他有一次
轻声说,好像从没想到这个词......虽然乔治.斯达克所写的几乎全是谋杀,而波蒙特称他
为自己“黑暗的另一半”。
老实的打字机旁放着一个大口陶瓷瓶,他伸手从中抽出一只黑美人贝洛儿牌铅笔(波蒙
特说,斯达克就用它写作),开始轻轻咬它。从瓶中十几只铅笔的外表判断,咬铅笔是他的
一种习惯。
“没有,”他把铅笔扔回瓶中,终于又开口了,“我没有谋杀他。”他抬起头,露出微
笑。波蒙特三十九岁,他那么爽朗的微笑时,看上去像一个大学生,“乔治是自然死亡
的。”
波蒙特说乔治.斯达克是他妻子的主意。伊丽莎白.斯蒂芬斯.波蒙特是一个沉静、可爱
的金发女人,她不认为应该归功于她一人。“我所做的,”她说,“是建议他用另一个名字
写另一部小说,看看回有什么结果。泰德在写作上遇到了阻碍,他需要新的突破。而且实际
上”――她笑了――“乔治.斯达克早就在那里了。我从泰德断断续续所写的一些未完成的
稿子中看到了他的迹象。这不过是让他从暗处走出来罢了。”
波蒙特的许多同行认为,他的问题不仅是写作上阻碍。至少两位著名作家他们不愿透露
自己的姓名)说,在他第一本书和第二本书之间的那段艰难时期,他们担心波蒙特是否心智
健全。一位作家说,《狂舞者们》出版后,批评多于赞扬,他相信波蒙特曾企图自杀。
当问及他是否考虑过自杀时,波蒙特只是摇摇头说,“这是个愚蠢的念头。真正的问题
不是被大众接受,而是写作上的阻碍。一个死掉的作家永远克服不了这种阻碍。”
同时,丽兹.波蒙特不停地“游说”――这是波蒙特的原话――他用一个笔名。“她说
如果我愿意,我能够再次振作起来。写我愿意写的任何东西,别管《纽约时报书评》会怎么
说。她说我可以写一部、两部小说,一部侦探小说、一不科幻小说。或者,我可以写一部犯
罪小说。”
泰德.波蒙特咧开嘴笑。
“我认为她是故意把那个放在最后。她知道我一直想写一部犯罪小说,只是没有机会罢
了。”
“用一个笔名写作,这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使人觉得自由,就像一个秘密的紧急出
口,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但是也还有其他因素。这很难说清楚。”
波蒙特一只手伸向瓶中削得很尖的贝洛儿牌铅笔,然后又撤了回来。他从书房的窗口望
出去,外面是春意盎然的绿树。
“用笔名写作,就像变成一个看不见的人一样,”他最后吞吞吐吐的说,“我越想这个
主意,就越觉得我会......哦......再创造自己。”
他的手悄悄伸向陶瓷瓶,这次很成功的抽出了一只铅笔,同时,他的脑子在想别的事。
泰德翻过一页,然后抬头看着双人高脚椅上的双胞胎。男孩――女孩双胞胎一般不太相
像,但是温蒂和威廉却极为相像。
威廉对泰德咧嘴笑。
温蒂也对他咧嘴笑,但她在炫耀她兄弟没有的附加物――孤零零的一颗门牙,这颗牙齿
长出来时一点儿也不疼,它毫不费力地钻出牙龈,就像潜水艇的望远镜钻出海面一样。
温蒂把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从塑料瓶上移开。张开小手,露出粉红色的掌心,合拢,张
开。一种温蒂式挥手。
威廉没有看她,把他的一只手从瓶子上移开,张开,合拢,张开。一种威廉式挥手。
泰德郑重地从桌子上举起一只手,张开,合拢,张开。
双胞胎咧开嘴笑。
他又低下头看杂志。啊,《大众》,他想――如果没有你,我们会在那儿,我们会做什
么?这是美国的明星时代。
当然,作者把所有的秘密都抖落出来了,尤其是《狂舞者们》没有获得图书奖后四年艰
难的日子,但这是预料之中的,他并不觉得这种暴露难堪。一来是这并不可耻,二来是他一
直觉得真相比谎言更容易接受。至少从长远看是这样。
当然,这又提出一个问题:《大众》杂志和“长远”是否有什么共同只处?
哦,现在太晚了。
写这篇报道的那家伙名叫麦克――麦克什么?记不清楚了。《大众》上作者的署名一般
都在文章的最后,除非你是一个泄露皇家秘密的伯爵和嚼其他电影明星的电影明星。泰德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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