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全集Zei8.com》第181/351页


子规将那一阵悲伤忍下,抓紧时间又问:“东哥哥,若真是如此,安儒荣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怕不就是。。”

“盐改”苏云东接上来就道,“自当今皇上继位以来,国库空虚,手里没钱,万事难行。其实这已是前朝留下来的顽疾,当年想改,改不了,阻力太大,我如今心里揣测,你父亲楚大人之死,你们楚家被灭门,必与其有关,也许不是全部原因,但之一是少不了的。”

子规默默点了点头,过后又道:“东哥哥,若真要盐改,张家必不肯坐于待毙。我听上回张言来时口气,他背后还有一大批富商,皆受益于当今盐业制度,他收了这些人的银子,一味只为这些人谋利,必要全力阻止安儒荣的盐改计划。”

苏云东点头:“这是自然,那张言只是一身的铜臭气,我远远坐于厅外,都能闻见他身上腐贿的味道。”

子规细细想着,慢慢述之:“安怀阳早知自己儿子将要升官,也早知盐改势在必行。皇上让安家来做这事,就是要看看,安家有没有这个决心,斩臂示忠。若盐改成行,张家必被灭,就算皇上不动手,张言背后那批人也必不能容他,就算是亲家也不手软,必斩之示天下,这便是安家对当今朝廷的贡献与忠诚了。所以当日张言来时,安怀阳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其安抚下来,就是为了不能打草惊蛇,若早让其知道这打算,就怕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些损人不利已的事来,因当年灭我楚门之事,怕安怀阳也是有把柄在张言手里的。”

苏云东亦道:“当真如此,那安怀阳可算老奸巨猾。不过看他当年对你爹所为,只怕他本性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只不知他如今该用何招数,既能灭了张家,又不叫张言开口说话。”

这时子规抬头看天色不早,不敢再将此事谈论下去,又眼见着周围人开始多了起来,且皆是往拢香院方向行去的。

子规不屑哼了一声:“这地方偏就是这样的马屁精狗腿子最多,看着吧,拢香院里这会只怕连门都堵满了挤不进人去”

苏云东沉默不言,唯点头而已。

子规转过脸来,看着苏云东询问道:“东哥哥,你打算在这安府里呆多久?”

苏云东爱怜地看着她道:“你在这里,我如何能走?”

子规有些难过,因太过感动:“我为我父母,你却为何?”

“我?我为个小小人儿,她一不怕苦累,二不怕丢了性命,要尽自己为人子女的孝道。她只是独身一人,没人依靠,没地方歇脚,若我不帮她,只怕天上的神仙看了也不忍心,也不得放心畅意。这世上究竟还是该讲个天理,讲个正义,断不能让那乌云盖了日,无辜的生灵白白地就被涂炭。”苏云东有意板起脸来,唱戏一般地,说了一套长篇大论。其实完全不用说这么许多,皆因他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三个字:舍不得。不过他说不出口,尤其是对着那张纯真而对自己充满依赖的脸庞。

子规听了果然笑开花来:“好哥哥,想是真在戏班子里呆久了,说出话来直像小戏子唱出来的一样好听。”

苏云东也笑,因了对面那付笑颜而笑,也不辩解什么,只说快走吧,人来得多了,若叫看见了不好说话。

子规嗯了一声,笑嘻嘻地转身下山去了,知道有东哥哥在自己身后看着,她的心里温暖极了。世上有东哥哥,当真是太好了,尤其是心里能肯定地知道,他一直在自己背后守护,关心着,就算前面皆是刀山火海,遍地都是豺狼虎豹,她也一点都不害怕了。这样想着,子规嘴里哼出个曲儿来: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这原是她小时候,有一年父亲生日,她娘笑着上寿时所歌,她听了直叫好听,她娘便教会她的,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她以为自己是早已经忘记的的,不想此刻脑海里又浮现出来。

苏云东风中站在岗上,眼见子规一路走,一路哼着歌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是着实是可爱,又让人心疼极了。青儿太苦了,自五岁以后,这丫头就过得太苦了。从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当年她是太子之师,一品殿阁大学士之女,家中富贵自不必说,亦不输如今之安家。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连亲人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五岁的小女孩,背井离乡,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在这人世间,心里只抱着一个念头,、要活下来,活下来方能为家族复仇。他没细究过她如何活到现在,又是如何进到安府,她亦只对他说了个大概。可他不用多问也知道得很清楚,那会是一条多么艰难,多么揪心的路。

第六章 樱桃红处绿芭蕉

第六章 樱桃红处绿芭蕉

却说苏云东目送子规离去,待不见人影后,自己方又坐回地上,慢慢又吹出一曲《一剪梅》来: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时子规已回到柳清院来,见齐妈妈正在收拾少岚换下来的脏衣服,便有些不好意思上来说道:“妈妈倒辛苦了,刚才都怨我, 没叫岚少爷起来,那地上都是泥,好好一件月白褂子,就污糟得不像样了。”

那妈妈先是一愣,她原以为,这丫头跟以前那些个一样,看中岚哥儿这花花性子,一门心思想攀住他只向上爬,眼里都看不见有别人的,不料子规竟有如此好意,且是上来服软的,遂也笑道:“姑娘这话说得,我奶大的哥儿我还不清楚?最是个不听劝的性子上来,那怕那地下是一摊狗屎,他也要上去坐一坐”

子规噗嗤一声笑,心里知道这妈妈是个直肠子了,便也回道:“妈妈这话说得痛快极了,我再没话接了”

二人笑了一阵,那齐妈妈将衣服叠好,交于外面婆子去洗,这里又问子规:“你们奶奶大喜了你不去道贺?朱槿才领岚少爷回来换过衣服,这会子已经先过去了”

子规只作乖巧,上来拉住这妈**手道:“齐妈妈去不去?要去咱俩人一块吧”

齐妈妈自然说好,只是看了看子规身上衣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姑娘,你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去,还该换身衣裳,这一身旧衣,怎么见得人呢?昨儿你们奶奶明明说过,要你到了这里,只拣好的穿来,还特特找人给你送衣服箱笼来。我心里知道,你怕穿得好了,招惹岚少爷,可如今去拢香院给奶奶贺喜,你还该换换新鲜热闹的才是,不然只怕就要招骂了。”

子规听后觉得有理,便求这妈妈等等自己,自去下处开了箱子,取出一件湖色镶草绿色宽边的小袄,上面细细满满绣着碧色寒梅,再配上一条象牙色云绢撒金比甲,又是一条碧色缎织金暗花攒心菊长裙。齐妈妈看了,连声赞好:“这青色原只该你穿,我这么大年纪,只没见人穿青色穿得这样好看,想是你长得冷清。照理说,这般年少的姑娘,只该穿些红的,粉的,才显娇嫩,可我想着,你穿那些一定不中看,子规,你好像是不配穿那红的。”这话一出口,齐妈妈立刻觉出问题来,马上改口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哪有姑娘是不配穿红的,我说错话了,姑娘别怪我,我原只是说你穿这身太漂亮了。”

子规心里冷笑,我一身冤屈,满腹仇恨,本是那地狱里来索命的罗刹,那红色是喜庆的,于我自然不合。不过面上还是如平常般笑道:“想是我太瘦了,穿红的不饱满,就不如朱槿姑娘了。”

齐妈妈点头,这时又见子规头上只得一根素银簪子,又摇头指着道:“这也不行,太素了些。”

子规笑道:“好,我就换了它,妈妈说什么,我只管听了行就是了。”

齐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子规这丫头当真听话乖巧,人都说你们奶奶偏爱你,现在看来,倒不是过份的。”

当下子规又找出根薄金镶碧青石簪子并一根赤金镶珠花簪,都是宁娥的东西,散出来给她的,齐妈妈帮着,将头发重新整理一番,齐妈妈又强她挂上一对小小的丁香米珠耳坠,这方上下打量一番,眯起眼来笑道:“好姑娘,这可算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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