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全集Zei8.com》第267/351页


儒荣不待他人,亲手接过碗来,端至子规床前,杜鹃一句我来吧,还没来得及出口,儒荣已将子规半扶起来,手里的碗就送至她唇边了。

“子规,乖,将这药喝了,喝了就好了。”儒荣哄孩子一样地哄着,可惜子规毫无知觉,药汤过口而不入,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儒荣将碗放下,耐心地替她拭去颈间水渍,再送药上前,又流,再拭。

杜鹃看着大爷,如此小心,如此爱惜地伺候子规,鼻酸眼红,再忍不住,掉头出了门,站在院子里失声痛哭。

“子规不怕,有我呢,来乖,把药喝了,喝过就好了。”儒荣一遍又一遍地哄,喂,地下大夫无不听之动容,长岭不住摇头叹息,是命中劫数,此二人,实乃彼此命中劫数。

第七十三章 命中注定成此谶

第七十三章 命中注定成此谶

三天时间过去,子规烧是退了,人却还是没醒,儒荣心急如焚,却无半点法子可想。

此时京城中,皇帝亦知此事,龙颜大怒,情知必是因儒荣主持盐改,得罪了贩盐的权贵势要,使得这些权贵贩盐的财路被彻底断送所至,因此亲下谕旨,指命儒荣暂留扬州,待一切彻查清楚,方再回京复命。

儒荣接旨,正合心意,他知子规重伤,必不可搬动,此时留于此地,正好于她有益,可好生调养。

只是可惜白日他公务缠身,领着圣旨,就丝毫不敢放松,再兼他心内亦急切想要找出伤害子规的凶手,因此坐震小园花厅,将那里暂时做了个议事中枢,往来回事官员,接锺而至,纷纷不断。

因此白天他再不得空,到园子后头子规院中,他心中自是挂念, 亦不放心他人伺候,子规房内,只叫杜鹃一人看着,只命婆子们院门口守着,杜鹃要什么,只管门口说一声就是,园子内各关节处时时有人,更将子规院后一处有栖之地,三间小小退步屋子改作厨房,因离得近,方便送水送饭。

凡子规的药,一式作二份,都先送来他儒荣面前,大夫当着面,一味味报出名儿,一样样再放进袋子里,一份由长岭亲手包好,送去院里,亲手交给杜鹃院内亲煎。另一份则命姿姨娘那头煎好,绮墨先行试过,半个时辰后无恙,再传话于杜鹃,将其煎得的送于子规口中。

儒荣此时,心中唯盼能将子规身边一切琐事,皆可料得周全,亦以助子规快快醒转。

白日不得空,儒荣只得晚间来看。他因见杜鹃白日一人料理伺候得辛苦,晚上便叫她歇息,自己守在子规外床,一有动静,立刻秉烛来看,不过多数是妄念痴想,因子规总是毫无知觉,动也不动一下的。

此时,儒荣总会于灯下,细瞧子规失血而煞白的小脸,再看身子,掩在被子里,似乎瘦得没了影儿,一丝形状不显,他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

这下白天黑夜的过了三日,到了第四日夜里,儒荣办完公事由花厅出来,照例准备后园子规院里。

长岭身后跟着,见儒荣总无半刻休息时间,心内又急,将个人熬得整个干下去,衣服挂在身上,行动便是走风,都快脱走人形了,因此实在忍不住,别人不敢劝,他仗着自己老身份,也不得不劝了:“大爷今晚别去那头了,自己屋里歇息吧,看这没日没夜耗着,身子可知不消啊!”

儒荣疲惫而恼怒,欲开口重斥,却一丝力气使不上,只得缓缓摇头,示意其别管,又挥手叫其走开。

长岭心里可怜其情深,知道情不可劝,只得默默于其身后相随,就怕儒荣在路上倒了。

二人刚刚到得院前,就见门口婆子们正在交头接耳,儒荣心里一紧,上来揪住一人领子就问:“你们说什么闲话?莫非里间有事?子规有事?”

“回大爷,我们这里守着,恍惚听见里头杜鹃姑娘的声音,好像大哭呢!”

儒荣一听,万念俱灰,手缓缓松开那人衣领,头重脚轻,摇摇欲坠。长岭一见不好,赶紧上来撑住,口内叫道:“大爷,大爷!”

儒荣被叫得清醒过来,咬得牙一把将他推开,身子趔趄着向院里冲去,几欲坠地,可他此时再也顾不得,正如刀剜肝胆、剑锉身心似的,只盼见里头人最后一面。

子规死了,子规死了!他最后还是失掉她了!

杜鹃呼啦一声从屋里出来,脸上都是泪,儒荣一见她便停于当地,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心内惊惧,口不能言。

“大爷!子规姐姐醒了!”

杜鹃这句话一出口,儒荣本自千般凄厉,万斛愁肠,顿时化成心摇目眩,却因喜事来得突然,本已是伤心透底,不想心诚见告,竟于此时见了天光。

杜鹃立在儒荣面前,两眼落泪,哽哽咽咽,却压着出不得声,长岭见二人如此,倒还是他理智得多,遂上来轻声相劝:“杜鹃快别这样,大爷急了几日了,不正盼着子规姑娘醒转过来?这会子好了,还不快领大爷进去,看看姑娘?”

此言一出,将儒荣点醒,他不待杜鹃,自己先就三步并作一步冲上台阶,帘子也顾不得打,蒙头盖脸就撞了进去,待到子规床前,果见子规双目微睁,见人进来,便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儒荣这时却缓行慢步起来,唯恐快了有风,扇去她身上,又怕急了慌神,惊到她心神。当下小心抬脚,慢慢踱到床前,将子规小脸细看了个遍,见那玉一样白的脸色下,隐隐有几分粉色透出,这才算放下心来,却因此刻要说得太多,反倒嚅嗫不能言明。

子规见是他来,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大爷来了?见大爷在此,我方知子规我原来还没死,还在人世留着命呢!”

子规的话说得极有深意,可惜儒荣这时被欢喜冲昏了头,哪里听得出来?他走进床前,身子低下来,人坐在床下小几子上,脸就贴上了子规的手去。这是他几天以来的一贯姿势,用他的脸,试试子规的体温,看她还在不在,看她是否一日好过一日,又或是,更糟。

好,已比昨日暖起多了,儒荣长吁一口气出来,心里只觉更加安定。

“大爷这是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子规又问,她一切皆明,问这问题不过是想亲耳听听,这个男人会如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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