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全集.net》第120/191页


卜见哼道:“那两个假扮道士的探子上山就被看管起来,哪来机会传消息?”
王冲摇头,语气很是遗憾:“他们是真的道士,jīng通道法,只是兼作探子,传消息这等小事,举之劳。”
失遮额头微微生汗。低声吩咐部下:“把那两个道士提来,多些人,绑结实点!”
不过片刻,五花大绑的赵申和八难出现。见到王冲,瞠目结舌。
“师傅,师兄,你们要走便走。怎么留在这里自讨苦吃啊?”
王冲开心地招呼道,还真是他们。
赵申道:“你小子不是还在梅赖囤么?怎么一下就来了这?老道我可没教过你遁术啊……”
八难咋呼道:“嗨!离了统制司。要找你,却遇上张思正的前军。听你爹也被遣到这里,就替张思正跑跑腿,来这里作客。咦,你挟着这小娘子作甚?是不是又看上了人家?”
失蚕踩上王冲的脚趾,恨恨地碾着,王冲忍痛苦笑道:“我也是来当客的,可跟师傅师兄一样,都失败了……你们走就走,我可不行啊。”
赵申摇头道:“哪能一走了之呢,待官兵进了囤,护得几人算几人。”
八难也道:“怕你爹被赶着冲在前面,到时也能照应。”
这师徒三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懂汉话的僰人脸sè一变再变,卜见和失遮尤为惊骇。
一是没想到这两个道士是真道士,听那大咧咧的语气,还是故意让他们拿住,真要走,谁也拦不住。二是王冲这小子,竟然也是老道的徒弟。三是综合道士和王冲所言,官兵的大军真的就在眼前。而且还不是南面的马觉,而是北面的张思正,王冲不就是从西北面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呆了好一刻,卜见咬牙道:“杀!杀个干净!”
失遮却道:“万一道士要使道法……”
卜见楞住,失遮趁势道:“先把他们押在此处,官兵真杀来了,也好挟作人质。此时要紧的是堵住北面,咱们在北面人太少!”
片刻后,厅中就只剩王冲师徒三人,失蚕,斗荔,斗甜的族人,以及几个降心已定的首领,而厅外则被失遮和卜见的人团团围住。
危机暂消,王冲松了口长气,放开失蚕,这才抱脚呼痛。
听斗荔道:“王冲,你竟敢栽污我……”
王冲正要解释,斗荔又道:“听刚才的话,你来这里是真的为了你爹,就不怪你了。只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就算大军来了,我们脱不了困,失遮和卜见发起疯来,会把所有囤人,还有我儿子一并杀了。”
八难喝道:“杀出便是!”
赵申呵斥道:“你一人能杀得过千人!?徒儿,你有何盘算?”
众人都看住王冲,挟持失蚕,揭出卜见和失遮的矛盾,再逼着斗荔上他的船,以大势逼压。最后招来两个道士,卜见和失遮不得不暂时放。形势一路变下来,这个少年在众人心目中已变得深不可测。
除了失蚕,斗甜父女的尸体再度入目,少女心中恨意满满,其中好几分是因王冲而生的。因此当王冲看向她时,她横眉怒目地瞪回来,哑着嗓子道:“看什么!?”
王冲道:“我是有盘算,不过得靠夫人,还有你……”
斗荔愕然,就听王冲道:“夫人,你想全囤的人既不内讧,又能保命,那自然不可能。可只是囤的人不内讧,也不是办不到,刚才……”
王冲转视其他人:“大家也都看到了,真正铁了心要推着大家死的是谁。”
一个首领哼道:“当然是卜见,我们在这里死抗一天,他们晏州僰就能多活一天。”
另一个首领道:“等我们死绝了,他们还有轮缚大囤可以钻。就算有十万大军,也难抓住他们。”
斗荔终于下了决心:“卜见杀了我哥哥,杀了我侄女,不必你,我都当他是仇人,你怎么办吧。”
王冲点头,开始了布置:“失蚕,外面肯定有人想‘救’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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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功成僰亡思恶咒
黄昏时,几个人影自山脊上飞奔而下,奔入荡轮谷囤西北面的河谷。不多时,倚河峭立的山坡上,张立、王世义等人从茂密林木中涌出来,个个惊骇不已。
“怕有上千人,直直朝着这里来,我们暴露了……”
张立嘀咕着,脸色变幻不定。
他恨声骂道:“那个僰女?早跟王二郎说过,女人不可信!”
依照与王冲商定好的计划,他们这四十八人潜伏在西北面河谷中,离荡轮谷囤有十来里路程。待王冲得手,升烟三道,他们就向囤里进发。如果到第二日还没动静,他们便撤退。
种种意外都想过,却没想到,僰人这么快就找了过来。知道他们存在的只有王冲和斗甜,王冲自不可能,那么就是斗甜出卖了他们。
王世义摇头道:“不会的,斗甜不是那种人,她想保命的话,根本没必要走这一趟。”
张立嘿嘿冷笑:“那就是王二郎?”
王世义沉吟片刻,犹豫地道:“有这个可能……”
张立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王世义又道:“我们不过几十人,对荡轮谷囤来说,不值一提,可为什么派来这么多人?肯定是把我们当作大队官兵。斗甜说过,囤中还有其他僰人,本囤只剩老弱孤寡。二郎便是说服了本囤人,一时也难以掌控局面,他需要外力……”
张立几乎冷笑出声:“所以,就出卖了我们,让我们这四十八个人扮作大军?替他逼压僰人?”
王世义转了好一阵眼珠。盘算再三,沉沉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张立摇头道:“王大个,别找理由了。今次陪王二郎走这一趟。也只是勉强而为,我可没想过真能得手。知道你挂念王二郎,也别找这么烂的借口要我们留下。”
他挥手道:“大家收拾东西,过河!下山!”
王世义低喝道:“都头,你不相信二郎!?”
张立愣住,王世义接着道:“二郎赌上了性命,博那一丝可能。你却没有决心,押下性命,与二郎一同赌下去!?”
张立脸色青白不定。他是想得好,带着大家逃下山,找地方藏好,等马觉大军进击,再上山混水摸鱼。可王世义一番话,又让他想起梅赖囤时,他骂王冲不敢放手一博那一幕场景。
“二郎……终究是你的部下。”
王世义这一句话,让张立骤然怒气升腾,你们两个。还当自己是我部下?杀了副都头等九人,再来胁迫我,我敢把你们当部下待!?
对上王世义沉静的眼瞳,张立的怒气噗哧就消了。大家终究是一条船上的。自己放手一赌时,王二郎跟上了,王二郎赌时。自己怎能退却呢?
“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啊,被人出卖了。还得替人博命,嘿……”
张立摇头慨叹。摆手道:“前令撤销,举旗,燃烟,备战!”
另外四十七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翻翻白眼,心道今次便拼死在这里吧。跟着张立这魔头,下场不是死,就是得奇功。换作一般人早就逃了,谁让他们就是奔着搏命换前程来的呢?
伪作大队人马本是预案之一,只是没料到会用在这种情况下。几十杆号旗展开,在河对岸铺开一道宽面,再燃起干粪柴草,烟熏缭绕,留几人在河岸边持鼓号而立,剩下的人背靠山坡密林,严阵以待。
当数百僰人自山脊而下时,铁甲烁目的张立暴喝道:“本将大军已到,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回应他的是如雨弩箭、标枪。惊恐的僰人舍命般攻来,如潮水般一次次冲击山坡,再被神臂弓、斩马刀、长矛一**击退。
“王二郎!今日我要死在此处,定会化作厉鬼,夜夜缠你不休!”
张立骂骂咧咧地挥着斩马刀,将一个个僰人劈倒。
夕阳斜沉时,僰人已冲了四次。尚幸他们本就选了易守难攻的坡林,对岸的伪装也吓住了僰人,不敢左右夹击。他们这四十八人,人人身披两层铁甲,就如铁闸一般,牢牢扼在坡林前。僰人横尸无数,战果仅仅是让几人负伤。
弩强,刀利,甲坚,人的力气却有限。眼见太阳就要下山,僰人形若癫狂,似乎不杀光这股官兵,荡轮谷囤就要陷落。张立暗自叫苦,今日真要被王二郎害死了么?
王世义喘着粗气,回到阵中,手中长槊的槊身血水淋淋,变得湿滑无比,槊头的矛尖已经折断,让王世义一个劲地骂工匠偷奸耍滑,粗制滥造。才捅死十六人就折了,劣品!
看着前方又涌来的僰人,两波弩箭射倒了二三十人,生生剥去了头前一层,后面的人依旧奋不顾身地冲来,王世义也隐隐生惧,这要杀到什么时候……
荡轮谷囤,公厅里,斗荔抱住一个小孩,一手掩住他的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嘴。门前正杀声不止,血水四溅。
八难一手一支标枪,如探海双龙,扑上来的僰人沾之即死。可僰人却源源不断地扑上来。护住斗荔的罗始党人又倒了一个,王冲不得不挺身而出,补住空档,暗道女人真是不可靠,磨磨蹭蹭这么久,是去补妆了么?
喀喇一声,手中硬盾裂开大口,一枝标枪直抵王冲胸口,枪尖被衣下的锁子甲挡住,力道却依旧透甲而入,撞得王冲胸口剧痛,连退两步。
眼见僰人一拥而上,就要将八难、王冲和七八个挡在门前的罗始党人淹没,又一波浪潮在后方卷来,顷刻间将这股前浪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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