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全集.net》第132/191页


王冲没好气地道:“督工?你们能开渠还是种田啊?”
宇文柏和鲜于萌顿时叫起屈来,就算不能开渠种田,也能盖房子。海棠渡藏正在施工,图纸是他们设计的,现场监工也轮流着干,已经积出不少经验了。
“可惜,兴文寨的房子已经盖完了,说到盖房子,守正很有章法啊,之前设计书院和藏时就看出来了,而这里……好多地方都看不懂啊。”
范小石则对兴文寨的布局建设很感兴趣,要拉着王冲出去作现场解说。
“暂且不急,现在正需要你们帮我解决一个大问题……”
王冲不懂基建,但身为后世人,自然懂该怎么建才更好。书院和藏只是牛刀小试,兴文寨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好东西当然得留到后面吃,现在王冲要他们帮自己干活。
“我也说了,兴文寨现在一穷二白,不仅我这个主事人手上没钱粮,寨里的人也都嗷嗷待哺。虽然孙安抚调拨了不少军资,朝廷那边也该能发下扶助,熬到秋熟倒没太大问题。但我的目的是让兴文寨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王冲目光深沉,他这段时间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范小石他们的到来,能帮他继续拓宽思路。
“孙安抚那里发下了耕牛,耕具,还能调来麦种稻种,孙安抚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可以算作赈济兴文寨僰人的钱粮,白送。可我却想把这些物资收到手下,建起常平仓,以常平仓贷给兴文寨僰人。到秋熟前,粮食肯定还不够,还要从外面买粮食,我还想行青苗法,由常平仓借钱给僰人,让他们买粮食。”
常平仓,青苗法,王冲一下丢出两桩政务,让三人也愣住了。
鲜于萌下意识地用上了阴谋论:“这是要将僰人紧紧绑在钱上,让他们再无力反乱么?”
王冲摇头:“我觉得,只有这样,这能让僰人能真正化猎为耕,安居乐业。”
宇文柏皱眉道:“常平仓不论,青苗法是害民之法啊!”
范小石嘿嘿冷笑道:“怎是害民之法?这我可要与你论上一论了!”
这栋长楼就是兴文寨乡司所在之地,底层一半是办事的地方,一半是王彦中所开的乡学,二层则是王冲这位官人的署衙。透过薄薄的木板,王冲等人的讨论,在隔壁便能听得清清楚楚。之前那个赶牛的僰人少女,正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
“这坏人,果然是要害我们的!”
听宇文柏道出青苗法是害民之法,少女恨恨地啐道。
“妹妹啊,他是不是害过你啊,你这么恨他?你说得也没错,对女儿家,他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对老百姓,他绝不是坏人。”
一个脆声在身后响起,吓了少女一跳,转身看去,正是之前那位姐姐。
两个少女对视了片刻,僰人少女转头哼道:“你是他婢女,当然要替他说话。我为什么恨他?他杀了我娘!”
李银月被羞走后,到楼下向正在教书的王彦中请过安,王彦中又把她打发上来伺候王冲。听王冲等人在讨论正事,不好打扰,就在楼上逛,正逮着偷听的僰人少女。
听这少女说王冲是她杀母仇人,李银月吓了一跳:“那你……怎么不、不找他报仇?”
僰人少女眉头垮了下来,哀怨地道:“他救了我小娘,还有囤里好几千人,杀了他,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李银月顿时满心怜悯,换了是她,可想不到这么多。
来到僰人少女身前,李银月低声道:“那也该狠狠打他一顿!”
少女讶异地看看李银月,心说你不是他婢女么……
怕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少女没多想,振作心气道:“打他也不解恨!就得押着他,帮我们过上好日子!赎他的罪!”
李银月觉得这个僰人少女真是好样的,比自己坚强多了,顿起结交之心,问:“妹妹叫什么?”
少女抽抽鼻子,眼中闪起异彩:“我叫失蚕,姐姐你呢?你身上带着什么香囊,怎么这么好闻?”
“我叫李银月,木子李,银月就是银色的月亮,我爹说我的命是银月护下的。”
听到这个颇有韵味的汉名,僰人少女不甘地道:“你可以叫我……蚕娘,我的汉名叫罗蚕娘。”
失是僰人族名,也被当作姓氏。而她们这些罗始党僰人要屯田入汉,改汉姓是必然的,只不过她们还轮不到朝廷赐名。
罗蚕娘再闷闷地道:“这姓名,是他取的……”
李银月抓起她的手,笑道:“你问这香味是什么,不是香囊,是香华,也是他作的。”
罗蚕娘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楞了片刻,问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未完待续。。)

我的月饼全是枣泥馅的(请假)
忙碌了小半月,中秋时准备安静在家码字,顺带整理一下思路,但思路一上来,就越想越乱,有些收不住缰绳了。
鼎宋这本书写到现在,五十万字了,回首一看,缺点很多。如很多朋友所说,臃肿,平淡,主线不明。原因也自省过了,就是眼大肚皮小,而且有些钻了牛角尖。虽然想着要说故事,但是脑子里始终是社会结构,历史规律,必然性和偶然性,怎么也跳不开这个圈。再加上匪头有必须要在细节上补全逻辑的偏执毛病,书才一直这么温吞水。
想来想去,其实核心问题,还是对原本所设定的解决路线没有信心而已,想到开书时还大言不惭地说过很多豪言壮语,匪头就有些想钻桌子。
书终究是写给大家看的,不仅有自己的想法,也得让大家看到想看的。有人说要看种田,有人说要看打仗,还有人说要收拾奸臣,匪头脑子里却是“这些都不重要”,这当然要出问题。
今天想吃月饼,看着琳琅满目的月饼,却又没了胃口,也不知道吃了啥,肚子又不舒服。身心两重不舒服加在一起,这种状态,实在不能勉强敷衍了,所以匪头只好再次坏掉本来就没多少的节操,请假,今明两天请假。
放松一下,把思路整理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政窥弊改青苗
李银月和罗蚕娘在讨论王冲是怎样一个人,而隔壁范小石和宇文柏则在争论常平仓和青苗法,尤其是青苗法的好坏。
宇文柏立场偏向旧党,自然要抨击青苗法。而要谈青苗法,就得从常平仓说起。
常平仓是在春秋时越国就开始尝试的制度,汉时创立,唐时普遍设立。到神宗朝前,都是以赈济地方灾患,平抑粮价为目的而设。粮贱时购粮入仓(籴),粮贵时卖粮出仓(粜)。除了平抑粮价外,常平仓还兼赈济和借贷。
“王荆公立青苗法,借口是革常平仓旧弊,实则专为敛财!”
宇文柏就说到熙丰变法,王安石立青苗法时,名义上的“初衷”。常平仓制度确实有很多弊病,其一是设于州县城廓,“惠不过三十里地”,难及乡村。其二是常平仓储粮,保管麻烦很多,很容易滋生弊病,官吏也容易上下其手。其三是常平仓由地方自主管理,经营问题很多,籴粜非时。
宇文柏认为,比起目的在于平抑粮价和赈济灾患的常平仓制,青苗法就是纯粹的弊法。
青苗法是在每年春秋粮熟前,由官府贷钱给民户,取利两分,由民户自己买粮度过青黄不接之日。
此法看似善政,民间高利贷往往倍息以上,青苗法才两分利。可民户借高利贷若只为度日,完全可以借粮还粮。而借钱买粮,正是粮贵之时,田熟还钱又是粮贱时。这是隐性的又一道折变,实际算下来。民户至少要承担八分利。
此法名义为自愿,其实是官府强制。朝廷以青苗利钱作为诸路提举以及基层官员的政绩考核目标。官员们自然会以权力强行摊派。而且青苗法又将富户强行纳入借贷范围,规定要贫富结保才能借钱,富户作为甲头,必须承担贷钱风险。
“此法实乃不税而税,干脆叫青苗税好了!古往今来,聚敛天下之策,胜过此法多矣,却未闻有欺世盗名能如此法者!行此法后,常平仓旧制则废。连广惠仓也被并入,国家不复天下人之国家,而是商贾聚敛之物!王荆公所谓不加赋而天下足,种种皆此手段而已!荆公更为实仓本而改户绝法,悖逆人伦,苏老泉(苏洵)所作《辨奸论》正合用于他!”
宇文柏义愤填膺,直接骂王安石为大奸。
就青苗法本身而论,王冲的观感与宇文柏相近,这一法打着善政的幌子。行赋税之实,后世房产税等手段颇有取此法精髓之处。
青苗法的损害不止在害民,尤在其借贷本钱是取自常平仓,这就把常平仓的社会保障功用给抹消了。
宇文柏的抨击很到点子。王安石当政时,认为常平仓有名无实,一方面推动常平仓全面转向有息借贷。一方面则是将常平仓本挪作青苗钱本。
挪用常平仓本犹觉不足,还把专门用于救济孤寡的广惠仓也并了进来。而广惠仓的本钱来自户绝产。据传王安石当政时,还改户绝法。但凡亡故者没有直系继承人的,即便还有兄弟姐妹,都无权继承,列作户绝产没官。此说未经考证,但自王安石变法起,户绝产就被朝廷盯上,从立法到执行各个层面一再严苛,这却是事实。
关于户绝法,范小石有不同意见:“兄终弟及,本不合礼教……”
熙丰所立户绝法正是以此为据,按汉家伦常,本该是嫡亲相传,兄终弟及,那是夷狄之道。
这话出口,他自己就觉不对,宇文柏和鲜于萌也瞪住他,王冲更轻喝道:“慎言!”
本朝开国,太祖太宗不是兄终弟及?此时的皇帝,不是兄终弟及!?
熙丰时改户绝法的官员,乃至王安石,没有想到这一点?怪不得户绝法改得悄悄的,没有引起天下大议。而这一朝皇帝登基,又悄悄改了回来,不再把户绝范围定得那么宽。
经宇文柏的批判,青苗法几乎是黑得发亮,找不到半点白处。
因刚才口误,范小石的辩解只好从旁入手:“青苗法施行确有弊病,不过是荆公用人不明……”
这几乎是通论了,把新法的问题都归为执行问题。王冲前世带领销售团队,对这事却有不同认识。
“大宋官吏就是这些人,收税是他们,治平是他们,刑狱是他们,虽说问题很多,却没到百事败坏的程度,否则大宋早就垮了,这说明官吏还不是不可救药,或者一定会把好事办成坏事。真是好事一定办成了坏事,那就得问问这事是不是真是好事。话又说回来,如果非要个个都品行高洁的官员才能推行,那我大宋还需要作这事?”
王冲这么说时,心中却是另一番用语。设计一项制度之初,本就要考虑执行问题。如果这项制度出现执行问题,不去追问制度设计,却去怪体制,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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