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全集.net》第82/191页


作为当初去招王冲父子的当事人,杨夫子只好充耳不闻,心中却也深以为憾,是啊,这般人物,若是华阳王氏子弟,那该多好。
双流邓家。略通骑术的邓衍策马急奔而来,大腿已经磨破,屁股更觉已裂作两瓣,他也只能咬牙硬忍。
邓衍如今几乎就等同王家的干人,对外事务都是他和于保正揽下的。相比于保正,他更得信任,王冲交托的事务也最为繁重。大半年磨砺下来,已非往rì那个只有点小机灵的寻常乡农,即便面对有官身的邓孝安。他也毫不发憷。他清楚,这个邓孝安,对王冲可是怵得慌,瞧他脸上被木尺抽的伤。还没好透呢。
邓孝安当然怕王冲,不仅是以前那种怕,还新增了做贼心虚的怕。廖管家在永康军雇蕃人杀手的事。他已知道了,当时还狠夸了一番。就坐等王冲毙命。没想到,成都忽然大乱。听说是晏州蛮杀来了。以他邓孝安的智商,自不信此事,但他隐隐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也因这个可能而怕得要死。
邓衍如传口谕一般,昂首挺胸地对邓孝安道:“我家二郎说,邓将仕,你若想在成都蕃乱一事中脱罪,就赶紧聚齐家丁,交由我的伴当,也就是小的我,急赴海棠渡,协力平乱。”
邓孝安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被发现了!?等等,成都蕃乱!?还真是啊,完蛋了――!雇凶杀人都是小事,若是被查出成都之乱与自己有关,那可不是自己能担下的大祸事!说不定叔父邓洵武都要面临罢相之危。
他心中高喊着,将廖管事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怎么办的事!?不是说找的杀手么?跑到成都来,不杀王冲,却大闹成都!?
邓孝安惨白着脸挥退下人,严肃地道:“成都乱,蜀地全乱,本官身负皇恩,虽无差遣,也当为平乱尽其所能。本官与你家二郎交情匪浅,还有潘家生意正待交接,其他昏话,本官就当没听见……”
邓衍也不驳斥,就笑着盯住他,邓孝安脸上忽然转出亲切笑容:“这些话烦劳邓哥儿回给你家二郎,至于家丁……百人够么?”
邓衍不客气地道:“小的若是官人,都恨不得点齐了家中壮丁,亲自带队前去。”
邓孝安脸sè又青了,转着眼珠,竟是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许久之后,才小意地道:“本官在家中也非族长,便是邀齐亲房丁壮,也不过三四百人,够么?”
听他回避了自己领队这事,邓衍暗笑,就知这种人惜命,怎愿意置身暴乱之中?
三四百人很多了,果然不愧是邓家,邓衍不再迫邓孝安,只要他赶紧点齐人手出发。邓孝安不仅亲自出面点人,还再三向家丁强调,一切听从王二郎吩咐,私下又给邓衍塞了一包金铤,亲热地唤作本家。
领着大队浩浩荡荡出发,邓衍就觉意气风发,邓相公的侄子又怎么了?官人又怎么了?把柄在二郎手里,自己都能沾得这般光。
送走邓衍,邓孝安依旧六神无主,王相公家的杨夫子又来了。听他来意也是要派人平乱,邓孝安连声道家中已空,杨夫子诧异不已,王冲是怎么说服这个纨绔二世祖的?
“我与王二郎是什么交情!?打出来的交情!二郎要人,我倾家而出!眉头都不会皱一分!”
邓孝安戳着自己脸上的伤痕,一副义薄云天的凛然之sè。
杨夫子心中大定,自己委婉劝动了太爷,看来还真是押对宝了。
广都县宇文家庄园,家中族老欣慰地道:“十六啊,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待你爹和你伯父得知,还不知会何等欣慰。”
族老坚决地道:“护乡人,安乡地,是我辈士人的本份!家中只留守门丁壮,其他人手,十六你全带了去!”
宇文柏既感动又鼓舞,却听族老又道:“不过。十六你记好了,此事我们宇文家不要太过冒头。就由你交好的那王二郎出面。”
宇文柏心说,成都之乱的根源就是被守正掐断的。要别人出面,自己还不放心呢。
王冲决绝地让人砍断马腿,断了蕃人退路,换了是他,他是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定。当时潘家新园那一幕,他和鲜于萌、范小石等海棠社成员,尽皆大受震撼,对王冲的观感已从敬佩向推崇飙升。
领着上百手持哨棒的家丁出门,鲜于萌那边也带着三个家仆跟了上来。
“我们鲜于家也是倾家而出了!”
鲜于萌拍着胸脯道。宇文柏白了他一眼,哀叹自己怎么就跟这小黑脸登了队,还一辈子都洗不脱的感觉。
看着两人领队杀气腾腾地出发,宇文家中一帮孩童又好奇又兴奋地喧闹着。
一个不到十岁的娟秀小姑娘问:“十六哥干嘛去了?”
“是去平乱了!十六哥可是文武双全!”
“真正文武双全的是王二郎!鲜于七哥早说过,他在晒书会上吓得人不敢让他做诗,刚才回来时又说,作乱的蕃酋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王二郎,海棠社的社首王二郎?十六哥还只是副社首。听说他们还在建书院,以后都是书院的夫子。王二郎就是山长。”
“你们恭敬些,哪能叫王二郎?该叫王太岁!没错,成都官人们嘴里的太岁星君就是他!”
年纪大的兄长们争着回答,小姑娘纤纤指尖点着樱桃小口。眼中泛着崇拜的光晕。
华阳范家,范小石高昂着头,一脸倔sè地与一个中年儒生相对。此人正是在西圆晒书会上露过面的范淑。卢彦达兴文案时,范淑和宋钧等本地儒生也入过净众寺。与范小石的关系不再那么冷漠。但说到某些事时,范小石依旧敏感无比。
“十丈。范拓今rì不是来谈个人之事,而是为成都父老乡亲而来……不必再说了!我娘既已出族,我与范家就再无关系!十丈若是无相助之意,范拓这便告辞!”
见范拓拱手要走,范淑赶紧喊住。
“此事是我士人应尽之责,怎会冷眼旁观?你来时,我就在召集家中壮丁。可范家只是书香之家,比不得其他豪门,就几十人也无济于事。我正传话四邻和佃客,待人凑得更多些,你再带走。”
这番话留住了范小石,范淑再感慨地道:“你娘之事,于礼有碍,家中也确实为难,但不管怎样,你这一辈,二十一的排行,终究是你的。如今你也出息了,先能惹下文祸,现在又能领人平乱,十叔也不逼你,你能想着此事就好。”
范小石道:“十丈别担心,此事有王守正主持,家人不会有生死之危。”
被范小石故意误解,范淑也只能苦笑,再语重心长地道:“那个王守正,真有翻江倒海之能,你还是谨慎些,要立正己身。”
范小石嘿嘿冷笑:“十丈莫想错了,不是王守正在牵累范拓,而是范拓一直在牵累王守正。范拓还未着冠,便能得此良师益友,怎能不附骥而为?”
范淑再无言语,待范小石带着队伍离开,望着他的背影,范淑才百感交集地自语道:“也罢,盼你真有功成名就之rì,那时再回范家,十叔我这张老脸就等着你来抹。”
王家、邓家、宇文家、范家,不仅华阳,连广都和双流的豪门巨户都纷纷出动,到夜时,以海棠渡为中心,已聚齐四五千人,个个jīng壮有力,人人都持哨棒朴刀,俨然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就在潘家新园的位置,木棍叉起了若干铁锅,锅里火光大作,映得四周一片通亮。王冲倚在如孔明车一般的大椅上,艰辛地将一面面小旗插在身前案桌上,那是一张粗糙的舆图,大致描画了以海棠渡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街区。(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胸有丘壑起帅帐
大约是深夜丑时,到底几刻不清楚,更夫早已不见踪影。大群兵丁拉着长长队伍行在城南街道,挑起的点点风灯映亮了大半条街。
这些兵丁头戴宽檐笠盔,身披鱼鳞甲,外层手持长枪,内层或持弓或持弩,人人腰间还挎着环首刀,反shè出的寒光浮烁不定,让整支队伍宛如长着铁鳞般的长龙。
即便武装如斯,兵丁们个个却神sè惊惶,行路时不停左顾右盼。阵中还有若干骑士,不仅马着甲,骑士也戴上了面甲,眼洞里露出的目光彷徨悚然。被这些骑士护在中间的一人倒没戴面甲,可看他一身明亮山文甲,防护显然是整支队伍里最高的。
呼号声在四面回荡,北面还有冲天火光,这个夜晚,正有无数人狂欢。庆幸这还只是五月,水汽仍重,火都烧不大,若到夏秋之时,城南怕已一片火海。
借着风灯和火光,见得左右商铺门户大开,街道一片狼藉,甚至不乏有女人衣衫,还依稀见得团团血迹,身披山文甲的官员也忍不住闭眼喟叹,再恨恨咬牙道:“许光凝,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前方忽然响起咣咣铜锣声,再有偌大风灯高高挂起,这支队伍顿时哗然,人马挤作一处,兵刃甲胄磨蹭,稀里哗啦乱作一团。甚至还有人扣动了强弩的牙发,弩箭嗖地脱弦而飞,钉在街侧民房的门板上,惊得里面的住民尖声大叫。
领队军官费了老大力气才将队伍约束住,就听街道前方有人呼喝:“是哪位官人到此!?还劳通报!我等是厢坊保甲,拦街禁夜!”
“此处的保甲这般得力!?”
官员很是意外,着部下将他牵到前方,借着风灯,情形一览眼底。
数十名衣着各异的壮丁聚作一处。各持哨棒朴刀,人人臂上缠着红巾,用桌椅箱柜拦住了大半街道。街侧还蹲着十数名乱民,双手倒缚,萎靡不堪,显是遭了一番整治。
官员问:“保正何在?”
不仅保正出来了,还跟着两个衣着极为朴素,甚至不类坊民的壮丁,两人不仅臂扎红巾。还套着无袖红褙子,胸前背后是一个白漆草就的大字:“督”。
“官人可来了,这里已安静了,第四坊那里却还乱得不可开交,我们的人都有了死伤。官人最好尽快赶去!”
保正没开口,那红褙子壮丁却说话了。
一时太多信息涌入,官员整理不及,只顾得抓住最关键的一点:“你们!?你们不止是本坊保丁?”
保正拱手道:“回官人的话,这是自海棠渡来的义民,没有他们帮手,我们这一坊就全遭贼匪糟蹋了。”
海棠渡?义民?那官员更是一头雾水。另一个红褙子壮丁道:“小的们是奉许大府和赵县尊之令,自海棠渡聚起,再分派到城南各街坊禁夜平乱。”
那官人怒声道:“胡扯!许光凝和赵梓除了关城门,安禁军。哪还发过什么命令!?”
红褙子壮丁惶恐地拱手道:“小的却不知,这是王二郎的交代。”
“王二郎?谁?”
官员下意识地问,接着像是抽了口凉气,“你说的。不会是王冲吧?”
确定是王冲后,官员目光闪烁不定。他回头看看队形不整,正嗡嗡议论,哪有jīng兵模样的部下,苦笑叹气,“本官是转运使司判官卢彦达,速引本官去见王冲。”
交代步卒都在此留守,卢彦达由一队骑兵护着,直奔海棠渡。
这一路行去,所见种种,让卢彦达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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