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全集.net》第94/191页


王冲一时愣住,真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一条直达天庭的大腿,这林继盛竟是一个国丈。
“大郎也别高看我,区区一个夫人,在后宫毫不起眼,只是入了官户。连荫官都只得了个承信郎,唔。在大郎身上。”
好嘛,原来被王冲当作伙计支使的林大郎。竟然还是个从九品武官。
“女儿入宫也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汴梁开小酒铺,不知怎的,就来了内侍,说官家看中了女儿,要接入宫中。之后又不知被谁捣了酒铺,我就干脆回了成都,置办下海棠渡这一带的土地,开起海棠楼。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林继盛淡淡讲解着,王冲听到他女儿入宫的过程,也是感慨纷杂。其一是觉得赵佶这个皇帝真是爱白龙鱼服,不仅在民间乱跑,还到处猎美。其二是后宫之争竟然还牵连到了生意之争,林继盛的酒铺被捣,说是不知被谁,其实他该清楚,肯定是同样也在作酒生意的妃嫔娘家人所为。怕他这个国丈在汴梁作大酒生意。将祸患扼杀于萌芽之中。林继盛也是怕自己牵累到女儿,索性躲回了成都。
“不说这些了,二郎你问酒品是什么,在这成都。酒品就是排定成都酒户座次的依凭!谁家的酒品高,就能在酒行里享得更多好处。买扑的优先权,科配的选份甚至免纳。都由酒品而决。以前我林家海棠春不过只有正七品,在酒行里排名第二十六位。有了海棠露。怎么也能拿到从三品,跻身前十位。”
林继盛自不愿多谈旧事。说起了酒品,语气也转为昂扬。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还可以买扑到一处酒区,而且不利我的科配和买,我可以选轻的一份,有利我的科配和买,我可以选重的一份。”
林继盛的眼中闪动着光芒:“买扑都是小事,泸州之乱,朝廷正调西军入川,到时供应军中酒水的生意,也能有我一份。”
林继盛的目标不高,王冲猜测,林继盛该还另有打算,比如打出名气后,送到皇宫里,由女儿之手献于赵佶,那桩利就大了,而这话此时自不好道与外人。
再回味这酒品之说,王冲又恍然。蜀地酒业是官私共营,成都酒务自己在造酒,名酒锦江春就是成都酒务的产品。但成都私营酒坊势力也很强盛,后台势力都不小。多年博弈下来,就有了以酒品定权益的传统。粗粗一品,还真有君子相争的味道。比后世喊打喊杀,非要斗出个你死我活的竞争温和得多。
林继盛再道:“此事光是酒好,未必能成,还望二郎出手谋划。”
受了一番商业环境的教育,王冲收获颇多,而这林继盛又是“林国丈”,多一条大腿,王冲自然乐得抱抱,当下欣然应允。
敲定此事后,王冲便关心起与自己有关的事务。由行会此事,王冲也想了解自己的生意会有怎样的负担。
“二郎放心,水火行和你的杂货铺都是杂行,不是朝廷特定指定,除了市税行税和行钱,还有给府县胥吏和监商务胥吏的孝敬外,摊不到什么科配。”
“你的炎风堂与药有关,应该会摊到兵事和灾事的科配,你与潘家的香坊,还有你搞的净纸行与奢物有关,估计会摊到贡物的科配。不过二郎放心,以你的名声,还有许大府的照应,怎也不会让你作亏了生意。”
听了这一番话,王冲虽不是完全放心,担忧也稍稍轻了一些。这个时代,作生意也要看作什么,能赚得大利的,就得小心官府了。若是一般生意,只求点小富贵,倒没必要太担心。具体说,若是香水和卫生纸被皇宫看中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可真说不清楚。
基于这一点,在王冲心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也被他抛开。他还想着由林继盛这条途径,把香水和卫生纸传入皇宫去。可有科配和买这一层在,他就放弃了。谁知道经手官员会不会借此事上下其手,变和买为科配,甚至要他奉献配方和工艺呢?
就在王冲对这个时代的商业环境有了更深认识,由此生出警惕之心时,就在成都城中,一个阴柔的年轻人一手托个小小琉璃瓶,一手微微扇着,将清幽的香气送入鼻中。
“这香华……是酒造出来的?”
成都府路廉访使杨戟问话,在他对面,是一个满脸谄笑的商人。
“禀廉访,这方子虽没传出来,可大致的造法却不难搞明白。王冲用酒造香精香华,却不担酒课,这是坏了本朝的酒政,廉访就该究问此事,以正朝廷律法。”
商人小意地说着,就见杨戟听到“王冲”二字,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也微微发白。
“又是王冲……”
杨戟无奈而深沉地长叹一声,这妖人,啥事都沾啊,这些人也是,非要逼自己当降妖的勇士么?(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情怨痴缠**乱
“这东西不是百花潘所造么?难道王冲强夺了人家的方子,占了人家的生意?”
商人的投诉与杨戟在梁月绣那所知的消息不符,杨戟自动作了脑补,这事宫中各位娘娘、大官的家里人可干得不少,甚至他都帮他干爹杨戬跑过这类事的腿。
“这个……王冲倒是真与那潘寡妇关系匪浅,听说还曾跟邓相公家的邓孝安争过潘家的家产,到底是用强,还是别有内情,小的委实不知。”
商人颇有技巧地继续泼污水,杨戟的脑补进一步圆润。邓孝安,不就是被王冲痛打了一顿还不敢吱声的那可怜虫么?看来这方子,定是王冲夺人家的!
“说起那潘寡妇,真是个大美人,还生养了一对孪生姐妹花,年方及笄便俊俏无双,那王冲,啧啧……好福气。”
这商人终究不是心机深沉之辈,说到潘寡妇就眉飞色舞,嘴角流涎,听得杨戟怒火中烧。果然是个小淫贼!乐户女子也就罢了,还强占民女,而且还是母女双……不,三收!
由梁月绣的哭诉联想到那潘寡妇的哀苦,还有那对孪生小女娃的嘤嘤凄泣,不知怎的,杨戟心中也涌起一股酸酸冷冷的感觉。
他不到十岁便净身入了宫,自洒扫仆役作起,受尽磨难,好不容易被干爹看中,改了姓名,收为义子,却还是被一堆干哥哥们欺负。多年下来,依旧只是个小黄门。
干爹对这偏远西川起了心思,干哥哥们都不愿来。谁都知道,留在干爹身边。守在官家身边,才是登天正道。西川远得要命。又路途艰险,来了此处,孤苦无依,什么事都得靠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贬谪。干爹点了他,他哭了半夜,才勉强说服自己,不是干爹不在乎他,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可把这机会变现。真是太难了,从汴梁到成都,一路急赶,也足足走了三个多月。自陕西入蜀时,即便走了最安全的陈仓道,还是摔死了一个随从两匹马,自己也差点坠下深涧。
好不容易到了成都,却非苦尽甘来,而是苦难之始。不管是许光凝一脉的旧党。还是转运司那些太师党,个个都不鸟他。写第一份奏文时,尽管干爹千叮咛万嘱咐,说他来此就是专挑当地官员的刺。他却不得不绞尽脑汁地避免触怒这些人。
干爹、梁师成乃至童太尉都不是凡人,不,凡阉。官员们动不得。他们这些小内侍,却是官员们拿来泄愤的活靶子。稍有不慎就要倒霉。官员背后还有蔡太师那等巨鳄,就连倚仗童太尉作威作福的黄经臣。不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丢了请御笔的职司,乖乖缩回大内管杂务么?
当然,憋屈也是为打下基础,便利行事,他终究得干出点什么事。可一上来就面对王冲这等妖人,哪是他能撼动的呢?
邪魔附身这说法,杨戟回过味后,也知太过荒谬,可不管怎么说,能传出这名声,足证王冲非寻常人。这几日与许光凝、赵梓的公务接触中,又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对王冲的回护。更可怕的是,本是遭王冲构陷,被贬了一官的卢彦达,说起王冲时,也满口称赞,毫无恨意,让他更是惊骇。由此也坚定了之前的看法,这个王冲,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对付不了王冲,又找不到其他事可以作文章。杨戟满腔愁肠,不知对谁倾述。再想到梁月绣、潘寡妇这一干女人家的遭遇,顿生同病相怜之感。
这感觉自心中弥散开,杨戟眼角也有些湿热,翘起兰花指一声长叹:“自古红颜多薄命……”
一边那商人打了个哆嗦,再要劝说杨戟对付王冲,却被杨戟不冷不热地敷衍走了。
“廉访,不能轻易放手啊!若是扳倒了王冲,就能扫落蜀中一大片官员,连许光凝都逃不脱,这般好机会,怎能就此放过!?”
“小的真不相信,这王冲会有如此能耐,不定他就是一头黔驴!”
随从还不罢休,继续怂恿着,杨戟本已心寒,可听到“黔驴”一词,隐有所悟。
“廉访何须亲自动手?先有官坊行首,又有酒行商人,成都府中,恨王冲的人怕是不少。廉访寻着合适之人,略表心意,自有人替廉访开路。”
随从都是他在汴梁招来的门客,虽然都是些身份低微的帮闲,脑子却很好用,见识更不低,出的主意让杨戟心中一动。
没错……前前后后已有不少人找过他,就想借他之力扳倒王冲。他为何不反过来,利用这些人试出王冲的虚实,乃至驱策他们作先锋呢?
杨戟还有顾虑:“若是让王冲探得了消息,知道是我在背后使坏,那可不妙……”
随从再献一计,杨戟品了一阵,缓缓点头,这法子倒是不错。
月绣坊,潘巧巧牵着梁月绣的手,歉疚地道:“姐姐的事越来越多,往后便再不能亲自送货了,妹妹千万别介意,道姐姐有心冷落了。”
梁月绣脸色变幻不定,好一阵后,才幽幽道:“这些小事,妹妹自不会放在心上。如今妹妹正忧心一桩大事,若是这一关过不去,不仅再买不起姐姐这好东西,连月绣坊也再开不下去。”
潘巧巧大惊,连声催问,梁月绣叹道:“此事本不方便说与姐姐,知姐姐与那人关系非同一般。罢了,既然姐姐要问,妹妹也不隐瞒……”
听完梁月绣一番话,潘巧巧连连摇头:“妹妹怕是误会了罢?二郎怎会是这种……”
想到了什么,“好色之徒”几字咽了回去,潘巧巧蹙起了眉头。
“二郎非同一般,敢烧相公家牌坊,殴相公家子侄。搅起县学风波,指使数千人如将兵。手刃蕃酋脸不变色,这都是姐姐说的。二郎已是蜀中的大人物。对他来说,要一个乐户女子作妾婢,不过是微末小事,可对妹妹来说,这就是命根子啊。妹妹脸薄,不敢对上二郎,怕惹恼了他再无人周旋,就只能求姐姐代为说项了。”
梁月绣说着说着,眼角就红了起来。“脸薄”等字眼被潘巧巧自动过滤,她此时脑子里就摇曳着王冲那似乎敢闯开一切阻碍的单薄身影,“强夺”梁月绣坊中小舞娘这事,二郎似乎真干得出来。
再想到另几桩事,潘巧巧更加笃定了。二郎为什么要留下那个羌女作婢女?真是他所说的一场交易,还是他本就看上了羌女?说起来,那羌女倒也俊俏,还有一股从山野里带来的骚媚……
下意识地将羌女跟香莲玉莲比,又想到了王冲早前所提娶姐妹为妾的话。潘巧巧低叹。果然,二郎开了灵智,男人心思也早早熟了。
这一叹叹出了更多感慨,此时她才品出王冲看她时。目光中的一丝暖热。那可不是晚辈对长辈该有的眼神,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这个二郎!真是被他爹教坏了!”
潘巧巧脸上发热,没来由地就将罪恶之源栽在了某人身上。
“妹妹放心。姐姐绝不容二郎起这般心思,待我回去好好训他!”
潘巧巧这话出口。梁月绣长舒了口气,暗道自己之前真是发昏了。竟不知潘巧巧与王冲的关系亲密到这等地步。早知如此,又何必厮缠那没骨头的杨戟。
当王冲来了潘园时,潘巧巧还没回家。香莲玉莲陪着他巡视了香水作坊后,正准备离开,却被玉莲扯住衣襟,可怜兮兮地道:“冲哥哥厌烦了玉莲和姐姐么?连杯茶都不喝便要走?”
看看穿着浅蓝孺裙的香莲,如小仙女俏立于冰雪中,再看看一身艳红的玉莲,如花丛中起舞的小妖精,王冲心说,冲哥哥我不是厌烦你们,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你们这般可口的人儿,却只能作妹妹,冲哥哥很纠结。人呢,纠结越重,执念也越重,很容易昏了头脑,一念而定……
犹豫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香莲抬头,深泓眼瞳幽幽看住他,荡漾的微微涟漪,让王冲想起玉莲曾说过的话,这涟漪顿时也漾进心里,他不由自主地点头道:“好吧,喝杯茶。”
两姐妹脸颊绽开喜色,一阵忙乎,将调好的茶汤端了上来。茶是好茶,料也是好料,可对习惯了后世清茶的王冲来说,这味道总是习惯不了。

当前:第94/19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