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全集.com》第2/1022页


只这一下,小蛮就觉得自家小姐的这一眼竟如同利剑一般直刺到了自己心里去,更似是发现了心里的小秘密,顿时觉得心慌,只觉得袖笼里的那只金凤簪子其热无比,甚至已经有些烫手了。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难……难道不是么?”

“王公子学问是好的,只可惜为家世所累……”苏瑾意犹未尽地将手上的冰镇杨梅汁放下,双眼微闭,似是在回味一般。

“虽然这杨梅略显青涩了,可能在四月天便喝上这等东西,也着实难得,更何况还是冰镇过的。”小蛮与苏瑾心意相通,哪会不清楚苏瑾所想,眼珠子在那大眼眶里转上几转,又似有意似无意的继续道:“也亏得王公子记得小姐爱喝,特意命人摘来,又拿了去年冬天存下的冰块,当真是为小姐费尽了心思。”

“你呀!”

见小蛮仍然为那王公子说话,苏瑾忍不住摇头苦笑,却是知道自己这贪财的小姐妹怕是已经得了别人的好处了,否则哪会这般卖力。只是两人当真是感情深厚的很,所以也不忍真心喝斥,但是又不愿这丫头继续在一边为那王公子敲边鼓,只得板起一张俏脸,佯怒道:“你若是觉得王公子这般好,我便与王公子说说,将你送于他吧!”

“啊!”小蛮心里一惊,虽然知道小姐多半是说笑的,可脸上仍然露出一副惊慌神色,连忙哀求道:“好小姐……”

“哼!”见及小蛮面露哀求,苏瑾心里好笑,嘴上却喝斥道:“还不将窗户打开,闷着窗户,便是这四月的天气,人也得被你热死在房里了!”

只是苏瑾话刚一说完,板着的脸色却再也装不下去了,顿时又忍不住轻笑起来。

小蛮见状哪还不知道自家小姐气顺了,顿时放下心里的石头,连忙打开了窗户,却恰好看见文渊院里走出几位身着官袍的大人,身后还随着几名一身黑衣的皂吏,忙不迭回头道:“小姐,快来,要放榜了!”

文渊院里,正有几人鱼贯而出。

打头这人,一身宽大的绯色袍子,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似鹤非鹤,似鹫非鹫的大鸟:这大鸟双翅欲振,似有一飞冲天之象,正是大顺朝五品文官才可配的白鹇。只是这人的补子镶着副职的银边,若是镶的金边那就是正五品了。

落在谭纵眼里,却只觉得这白鹇绣的实在是糟糕,便是连自己前世的十字绣也有不如。可在旁人眼里,特别是在学子们眼中,却是看的一阵眼热:副五品的文官,那可是各府中的同知,顶顶的副五品,说不得也是一府的大员了!

要知道即便是日后有士子得中状元,也不过是临朝时授个正七品的闲职,顶天是副六品,而且多是在翰林院编书。而若是没有什么际遇,身后有没有得力的人物,要熬到正五品,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年月。可看现在这位同知,却是年不过七五,显是早早得志的那一类型。

只可惜每次春闱,各地从阅卷到排行,再到放榜,皆是有外地官员负责,而且春闱期间这些外地官员一律不得与外人接触,因此众学子也不知道这同知是哪府的同知,因此除了唱一声肥喏,道一句“大人辛苦”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张鹤年手捧皇榜,也不矫情,在那文渊院门前站直了,生生受了学子们一礼。便是张鹤年身后的两位随员也不回礼,也只是唱了声喏,便算是应过了。

考官与学子相互间不得多有交流,这也是大顺开国四百余年以来的规矩。而三位文官身后的几位皂吏,只看一眼其宽大至极的袖口上黑底金字的监察二字,便知道乃是负责监督的。这一条,也是当初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

至于门前喧哗的士子与平民,这些直属于内阁的监察们反而懒得去管。

这里其实也有个典故。开国时,太祖皇帝之孙,即大顺朝高宗皇帝年少作皇孙时,也曾偷偷冒名考过科举。而放榜之时,却发觉众学子从头至尾在监察官员前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了这有监督勘察官员品行大权的监察,实在与放榜时的喜庆不符。因此,高宗便在登位后颁了道特旨,命监察官员不得在此事上做文章,这才有了今天这等喧哗喜庆的模样。

不过,即便是喧哗,可众学子也非不知好歹之人,只两三息时间便渐渐熄了下去,便是外围看热闹的也多是闭上了嘴,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只不过,谁也未层注意到,在这人群中,却有一人甚是不耐烦的打起了呵欠,只觉得这会儿当真是奇闷无比。

“嘿,想当年考公务员那会,报考人数几千个里就录取那么两三个,那才算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现在嘛,嘿嘿,十中一,这可简单太多了。”心里毫无压力的谭纵微一低头,顺手就拿袖口抹了把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却觉得眼睛一股刺痛穿来,这才想起来袖口上面还有那明黄黄的油渍。

“卧槽泥马勒戈壁,这回可真是坑死爹了!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定要这人好看!”谭纵心里一怒,连忙又拿干净的袖子在眼睛里死命地擦了起来。

待学子们将贴榜处让开,张鹤年这才吭哧了一声,旋而高声道:“今年南京府共有考生一百五十二人,按朝廷历年来的规矩,可选拔十五又一。然,经众大人评选,实则有一十七人可中。因此用四百里加急报于朝廷。经内阁审核,特旨今年南京乡试可增设名额一名,故有十七人得中。”

这话一传开,若是在其他地方,恐怕已经要引起一阵轰动。可放在南京,众学子却毫无反应,只因这种事在南京乡试中实属常见,往年便是连增设三人五人的也有过,因此毫不稀奇。

对于学子们的反应,张鹤年也不奇怪。

南京府的学子天下闻名,且不说当今朝廷官员中十之二三出自南京,便是历年来的殿试三甲,也必有南京士子的一份。而解元、会元、状元连中者,在大顺朝四百余年里南京府也出过八九回了。

世人都说南京府钟山灵秀,独聚天下七分才气,当真是作不得假的。

抬头见及天色已经不早,张鹤年也不多说,径直报起了中举者的名单。得中者自然喜气洋洋,未中者却是失魂落魄,却又满怀希望得看着张鹤年。

只因为依据朝廷惯例,这名单却是按照从后往前的顺序念的,越早念到的排名越低,而最后一个念到的,自然便是今年乡试的解元了。因此,众士子们既对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伤心,也忍不住满怀冀望,只盼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最后。

“亚元……”张鹤年刚欲喊出名字,却觉得眼前一花,却发觉身前的众士子突然齐齐转过头去,还道出现了什么问题,正待询问,却听见有人在人群中喊道“谭纵在后面!”

“谭纵,快过来,快过来。”李明菊正找着呢,见及谭纵果然缩在最后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哪还顾得上许多,连忙抓着谭纵袖口就往前拖。

李明菊与谭纵都是江浙余杭人,又同在一所书院读书,因此关系极为密切。此次乡试,李明菊已然得中,排名第九,而谭纵的学识又比李明菊好上许多,因此早就认定谭纵即使不中解元也必然得中亚元。

“松手,松手!”

谭纵扒拉开李明菊抓着自己袖口上的手,连忙看了看,顿时苦下脸来道:“这下可好,原来还只是几滴,被你这么一抓,可就真成了一团麻烦了。”

“呸,瞧你那副穷酸模样。”李明菊却是知道谭纵性子的。知道这人出生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不缺钱花,只是为人有些懒散,喜静不喜动,平生最怕的便是麻烦。这次只怕也不是真的心疼这身新衣裳,怕还是懒得再去成衣铺子里再做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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