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湉天下之剑谍》第87/126页


“你信任龙军吗?”

“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不是你。”他想了想:“如果你20岁以前没有信任过人,那你的心理一定有问题;但如果你30岁以后还盲目信任人,那你的大脑一定有问题。”

他说:“我对信任二字最清楚,现在对任何人都不可能全部信任。”

北大师说:“你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你的兄长为了替你报仇不惜深入险境,勇往直前,义无反顾。”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医好了你的躯体,但无法弥补你的心,破碎的心需要时间来医治,需要宽容和坚强的良方。”

“我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被伤害过,不过没有什么伤害可以阻拦我继续前进下去。”他用厚重的大手拍了拍龙湉的肩膀:“比血缘和信任更伟大的,就是一颗天空般广阔的心!”

龙湉已经习惯了和冰荷做爱,已经可以做的很熟练很自然了。在危机重重的环境,在看不清未来的时候,做爱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不安恐惧,可以让他暂时获得片刻的安娱,至少还可以让他感觉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没有发疯。身体上的性与欢愉.,明知如吸鸦片一般,越陷越深,却还是欲罢不能,他贪恋于那点点欢愉。

——逃避是人们常用的方法之一。

人类最大的恐惧,恰恰是对“未来不可确定性”的潜在不安。柳风就似一个幽灵,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会突然给予他致命的一击。这个人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拨弄了他的记忆,跨过艰难的时间,浅浅地来到他的面前——有时候龙湉感觉自己就似一个一丝不挂的人,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而他却连对方一点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根本无从逃避!

冰荷值得信任吗?当年的教训难道不够深刻吗?历史难道不会重演吗?偌大一个柳园,有谁还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他无法回答这些问题,正如他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可是,他相信明天一样有日出,阳光一样很温暖,他也相信邪恶终究会被正义所战胜,生命的曙色终会呈现在地平线,如那一轮永恒的红日。

气温渐渐变冷,在这样的夜里,没有什么比早早的上床,在温暖的被卧中抱着一个女人更愉快的事情了。冰荷远比她柔弱贤淑的外表坚强的多,她以母性的柔情和如水一样的身体给予了龙湉极大的抚慰。

她就如同一杯淡淡的苦丁茶,初尝时苦涩异常,随着时光的流逝,却慢慢散发出馥郁清新的芳香,让人回味长久。

经丫鬟禀报,云先生慢慢地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龙湉和冰荷已经上了床。他们就在床上接见了云先生。据说大漠的王汗就常常在床上接见下属和外宾,在他们的金帐里,铺着虎皮的地毯就是床。汉武帝更怪,居然在厕所里招见大将军卫青、商谈打击匈奴的军国大事。

云先生白发飞扬,脸色沉重,眼神茫然、痛苦、忧虑和深深的恐惧。脚步滞重,心里似压着千斤重的铅,与往日大相径庭。他一向是一个非常讲究礼貌的人,不是异常紧急的事情,不会这样的夜里也来打扰。

——这么多年了,龙湉还是第一次看到冷静的云先生这样的惶恐。

龙湉立刻让丫鬟温上来一杯酒,让他喝下去暖了心口,又抽上几口烟,让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云先生刚有点平静,看着他又不由心神激荡,眼睛有些湿润和内疚。

——龙湉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

龙湉看到这位老人,也是百感交集,冰荷脸上情不自禁升腾起一片红晕,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忙打开话题:“出了什么事,先生?”

“鬼鹰死了,这次真的死了!”云先生皱着眉头,脸上抽搐,猛抽了一口烟:“我仔细勘察了江边的那些裂肢,确实是鬼鹰本人的。”

“你能确信?”

“当然。”云先生说:“别忘了我是做捕快和仵作这个老本行的。”

龙湉见过鬼鹰的“敲骨吸髓”,看到他一刀将一路裸奔如纸莺般砍飞出去,也在方山的经幡柱下感受过那种逼人的气势,宁敲头,不敲骨,宁杀人,不吸髓,还有谁能将他消灭的肢体不全,几乎挫骨扬灰?

“有一个人能。”云先生肯定地说:“因为这个人已经不能算一个人,他只是一粒微风中的尘土。”

“尘土?”

“是的。”云先生说:“在那首词里,他叫‘渺’,渺小的‘渺’,‘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的‘渺’,他虽然渺小,可是尘土落在眼睛里,一样的涩。”

龙湉说:“‘五口会’最优秀的杀手都在柳永的那首《八声甘州》词里,可是为什么云先生为‘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花招是‘潇潇暮雨子规啼’,这两句都没有在这首词里啊?”

“因为《八声甘州》词一开始就是‘对潇潇暮雨洒江天’有两个‘潇’,所以用别的诗词加以区别,也是一种掩护和迷惑。本质是一样的。”云先生解释说。

他忽然拉开身上的长袍,里面的胸膛至小腹之间,竟然一片糜烂,暗红的腐肉触目惊心。他说:“这两个‘潇’却比不上那一粒尘土。”

他说:“王爷庙夜战,我就遇到了他,因为当时是黑夜,又在屋内,我还以为是柳风,直到我一剑砍断了他的手,我才发现是他。”

“他既然那么可怕,却为什么让你砍下他的手?”

“因为他是故意的,因为我在砍断他的手之后,已经大喜,已稳操胜券,心情忽然放松,剑气已泄,精力已松,这正是他反击最好的时机。”云先生说:“他没有把握能胜我,他只有用这法子才能找到打败我的机会。”

“他拿剑的右手已断,剑已随着手而一起分离,就在那时,他的左手忽然抽了出来,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等我察觉到剑锋刺骨的时候,袖中剑已刺入了我的胸膛至小腹之间。”

龙湉虽然没有亲自在场,却也能感受到那一战的残酷、诡异、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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