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部小小说合集》第30/111页


  她说。
                 
  “惟一可能的结果,”他继续有条有理地说下去:“就是――什么?我的眼镜破了,也许掉了一两颗牙,几天不能上班――为什么要这样?为了正义?还是真理?”
                 
  “当然。”
                 
  她重复一次。她加快脚步,只想回到家,让自己忙着做些日常工作;也许那个像强力胶一样黏在她心上的感觉就会消失。所有的愚蠢卑鄙的恶棍也都消失,她想,一面更用力拉住赖瑞的手。小孩还是哭个不停。以前她总对他那毫无抵御能力的小身体、柔弱的膀子、棱角分明的肩膀、细瘦不稳的双腿,有着一丝温柔的怜惜,但是现在,她的嘴唇愤恨地紧闭着。
                 
  “别哭了,”她很凶地说:“你真丢脸。”
                 
  她觉得他们三个好像踩在烂泥里前进一样。小孩哭得更大声了。如果刚才发生了事情,她想,如果他们打起来了……但是他还可能做什么呢?让自己被揍扁?企图对那男人说教?找警察来?“警官,公园里有个男人不肯阻止他的孩子把沙洒在我小孩的身上……”整件事就这么蠢,根本不值得想。
                 
  “老天,你不能叫他安静吗?”莫登怒冲冲地问?“你以为我一直在干嘛?”她说。赖瑞往后退,脚抵在地上。
                 
  “如果你不管教这个小孩,我来。”
                 
  莫登急促地说完,靠近那小男孩。但她的声音制止了他。她细小、冷酷、充满轻视的语气,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吗?”她听见自己说:“你和谁?”

 
 



世界末日〔美国〕贝内特。柯夫
                  
                 
  一个飞行员被派遣到地球的另一端去执行任务,当他返回基地时,四周一片死寂。所有的事物井然有序得可怕,干净得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惊疑恐惧地找遍了街头巷尾,根本连半个人影或任何动物也没有。他惶恐地奔回机场,加油、起飞。飞过纽约、伦敦、莫斯科、上海,以前曾经飞过的地方,现在竟然也变成一座座死城了。他领悟到自己是世界上惟一的幸存者了!仔细思索着当下的情况,他认为独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无法忍受。因此,他决定自杀。他吞下一整瓶毒药,静待着死亡来合上自己的眼帘。药力缓缓渗入他的脑髓,缓缓浸透他的胸膛……,正当地狱之门缓缓开启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电话铃响了。

 
 



魔法〔美国〕波特
                  
                 
  再说,白朗沙太太,我实在高兴在这里服侍您和你们一家人,因为在这里什么都清清白白,以前我可给一个花院子做了许久工――也许您还不懂得什么叫花院子吧?自然啦……不过谁都会听说过的,只是迟一点早一点罢了。唉,太太,什么地方有工作我就去什么地方呀,所以在那个地方,我还是辛辛苦苦的一天做到晚,我看见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出奇得简直叫您不相信,我实在也不想告诉您,要不是为了趁一边替您梳头,一边也许好替您解闷。
                 
  您得原谅我多嘴,也算我活该,偏碰巧听见您对那个洗衣服的女工说,也许是有人在您的衬衫上弄了鬼,害得它们一洗就破。话又说回来,那个地方有一个姑娘,一个怪可怜的小东西,瘦瘦的,可是叫所有来这里的男人都十分喜欢,您也就明白她跟开这院子的那个女人不会合得来。
                 
  他们吵架?那位老板娘算起筹码来老是欺骗她;您知道,这个姑娘每一次得一个筹码,一个铜码子,到星期末,她就把那些交还给老板娘,不错,就是照这样的规矩,抽她的份儿,从她挣来的钱里分下那么一丁点儿,这是一宗买卖,您知道,也跟别的生意一个样子――老板娘往往作假说她只交回来了那么些码子,您瞧,实在她拿出来的要多得多,可是,让它们一脱了手,她还能够怎样呢?她只有说,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接着就赌咒啊,哭啊。老板娘就跑来打她的脑袋,她总是用酒瓶子打人家的脑袋,她就爱这样子打架。我的天,白朗沙太太,有时候那里乱成什么样子呵,一边是一个姑娘跑下楼梯,破口大骂;一边是那位老板娘抓她的头发,拉她回来,把一个酒瓶子朝她的额头上直捣下去。这差不多总是为了钱,那些姑娘都欠了那么一身债,她们想走,非先把每一文钱都还清了休想走得了。
                 
  老板娘和警察所里的人有来往;姑娘们一定得跟他们回来,要不然就得进监牢。唔,她们总是回来的,不是跟着警察,就是跟着老板娘的另一种朋友,她也使得动那些男人替她出力,可是她一概都打赏得很阔,让我告诉您吧,这样,姑娘们只得留在那里,除非她们生了病;要是病得太厉害,她就把她们打发走。白朗沙太太说:“你在这上边有点把我拉痛了。”
                 
  把一股头发弄一弄,“还有呢?”我真该死――可是这位姑娘,她跟老板娘可真结了仇。她说了好几次,我在这里挣的钱比谁都多,就因为这样每一个星期都得闹几场。
                 
  最后,有一天早上,她说现在我决意要离开这儿了,她从她的枕头底下拿出四十块钱来说:这是还你的钱,老板娘就直嚷起来说,你从哪儿得来的。你――?就诬赖她偷了那些来光顾她的客人。姑娘说,放开手,要不然我要打你个脑浆直流。一听说,奶奶就抓住她的肩膀,抬起膝盖来,穷凶极恶地踢她的小腹,甚至于踢她的下体呢,白朗沙太太。过后她又拿起一个酒瓶子来劈面就打,姑娘一路跌回她自己的房间里来。我正在那儿打扫,我就扶她到床边去。她坐在那里,低着头,按住腰身的两边,等到她再站起来的时候,她在哪儿坐过的哪儿就有血。所以老板娘一会儿又走进来,嘶叫说,现在你可以滚出去了,你对我再没什么用处,我不想把她的话一句句都再说过一遍,您明白这太不成话了。她能找出多少钱就拿走多少钱,到了门口,她提起膝盖朝姑娘的背后猛可地一顶,她就一跤摔到街上去,过后她站起来就走了,也不管衣裳简直遮不住身体。
                 
  这以后,认识这位姑娘的客人老说是说妮纳蒂哪儿去了?往后许多天他们又一直这样问,弄得老板娘再不能光是说,我把她赶走了,因为她作贼。不行,她开始明白了自己不该把这位妮纳蒂撵走的,她就说,她过几天就回来的,你们别担心。
                 
  现在,白朗沙太太,如果您想听的话,我要讲到古怪的地方了,我想起这件事情来就是因为听您说您的衬衫给作了法。那一家的厨子是个女的,跟我一样的是个有色人种,跟我一样的带得有不少法国人的血统,跟我一样的总跟那些画符念咒的住在一块儿。
                 
  但是她的心很硬,她在什么事上都帮老板娘一手,她喜欢看这一套热闹,还给姑娘们散播些闲话。老板娘对她比对什么都信任,现在就对她说:喂,我到哪儿去才找得着那个臭婊子呢?因为老板娘刚要叫警察把她带回来以前,她已经跑出了百新街了。唔,厨子说,我懂得一种符咒,在这里纽俄连斯行得通,有色人种的女人就用来招回她们的男人,七天之内他们就回来了,很高兴住下来,可是他们也说不出为什么,连您的仇人也会回到您这边来,还相信您是他的朋友哩。这的确,这实在是一种纽俄连斯的咒法;他们说就是隔了河也灵验呢……他们就照着厨子讲的做了。
                 
  他们把这姑娘卧室里的溺盆从床底下拿出来,他们放了水和牛奶在里边,再把她剩下在房间里的东西,找得出多少就掺和进多少:她刷子上的头发,粉扑上的面粉,还有她的一小片一小片指甲,那是他们在她惯常坐着修手指甲和脚趾甲的地毯边上找出来的;她们又把沾了她的血的被单浸到水里去,从头到尾,厨子在上面念念有词,声音很低,我听不清楚,可是到了最后,她对老板娘说:吐一口唾沫下去。
                 
  老板娘吐了,厨子就说,她回来的时候,她就会变成您脚底下的烂泥。白朗沙太太滴答一声合上了香水瓶:“唔,后来呢?”后来在第七天晚上那位姑娘回来了,样子像害了大病似的,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什么也没有改,可是很高兴在那个地方了。
                 
  有一位客人说,欢迎你回来,妮纳蒂!她刚要开口和老板娘说话,老板娘就说,闭嘴,到楼上去,打扮一下。妮纳蒂,这位姑娘就说,我一下子就下来。此后她就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住下去了。

 
 



妈妈〔美国〕戴维。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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