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我来自未来全集.com》第15/235页


  须知他这个守备,看着与从七品的胶州判孙茂文还有海关巡检刘子铭平起平坐,其实却是个正五品的官儿。
  中国自古文贵武贱,崇拜读书人,因此武官从来不敢看不起低品级文官。但是真要较起真儿来,品级摆在哪里。因此,韦国福从理论上说,在县令是正七品官员的即墨县,那是可以横着走的。
  另外,正所谓文武殊途,一般文官根本插手不了军队,即使遇见品级比韦国福高的文官,对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郭家虽然在江西有个当监察御史的老太爷,可那是在千里之遥的江西,韦国福这直隶总督李鸿章下辖的山东军队,根本不会鸟那样的玩意儿。
  所以韦国福根本没把姚梵的这个差事当回事,一路上心里直乐呵,心说这一万两来的可是轻松。
  倘若这事闹大了,自己只要取个二三千两银子送进莱州府的参将衙门,横竖也摆平了。
  于是韦国福带着一哨整的一百兵丁,其中三十名亲兵全部装备着鸟铳,其余人等装备了明晃晃的刀枪,估计是觉得抬枪太重所以没有带出来,不过这么行军起来,看着倒也蛮像一回事。
  一行人跟着骑马的韦国福,浩浩荡荡的来到青岛口北边十多里的郭家庄。
  郭家老宅里现在当家的正是郭继修,他父亲郭为忠是江西监察御史,祖上还有两个中过进士的,因此没把韦国福当个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郭继修听说韦国福来了,还带着兵丁,是来找他要人的,顿时气得跳起来。
  他也不开大门迎接,从跑马坡上了自家宅子的城墙,手里举着身契,对下面的韦国福喊话道:
  “韦大人,你回去吧,在这里说甚么废话呢!那苏三姐是我花了银子,从春眠堂赎了出来的。这是身契,你可看清楚了!”
  韦国福心说去你妈的,老子虽说识字不多,可***身契二字还是认得的,今儿个老子收了银子,要是办不成这事,岂不是成了笑话了么!
  韦国福骑在马上,仰着脖子,对着郭家宅子那五米多高的城墙头喊话道:“郭继修,那三姐的定钱是我兄弟姚梵先下了的!这里有那春眠堂王妈的收条,证据确凿。
  郭继修,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兄弟先付了定金,这三姐自然已经是我兄弟的女人,你莫要与本守备狡辩,否则我定要治你一个强掳民女的大罪!
  老爷我这里等个片刻,你要不放人,老子就一把火点了你这乌龟壳子!”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郭继修是没理的一方,当即就气的满脸通红,在城墙上扯着嗓门叫道:
  “韦国福,你别给脸不要!你一个小小守备,还敢扬言烧我庄子?我爹可是当朝监察御史,只要我修书一封,定要参你个妄动刀兵、欺压乡绅的大罪!到时候管保要你丢了顶子!”
  可是韦国福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他一个堂堂五品武官,来这里太阳下晒了半天,这郭家既不开门奉茶迎接,郭继修一介布衣,不来拜见自己,又高高在上的站在城墙上对他大呼小叫,气的韦国福心说,爷今天要不掐出你姓郭的蛋黄子,爷就***不是五品官,你就***不是平民,爷从今后,管你叫大爷!
  韦国福几乎是用吼的下令道:“来人!给我把庄门围起来!马吊、狗宝你们带一伍人进村找柴火,堆来烧了这大胆窝藏、拐带民女的贼窝门!冲进去抢人!”
  眼见着那些兵丁喊喳声连成一片,庄门口一片混乱,郭继修在城墙上气得直跳脚。
  郭继修边上的管家王邯水连忙劝解道:“大爷,民不与官斗,咱们还是讨还了赎身银子,把那女子交出去吧。再说了,横竖老爷你都已经睡过了那三姐儿,也没正式地行礼纳进家里当姨太太,何必为她与守备大人怄气。将来传出去,或者告诉老爷知道,就算老爷上本参这个韦国福,回头来也是要责怪大爷您行为不检的。”
  郭继修恨恨得一跺脚,骂道:“妈的,那姚梵是个甚么东西!一个外来户!竟然挑唆的韦国福来我郭家寻事端!等改天,大爷我非好好修理那瞎了眼的狗东西!”
  王邯水见郭继修这样说,知道他已经服软,连忙安排下去,叫家下的婆子将锁在后院地窖里的苏三姐架了出来,开了庄子的侧面角门,从狭窄的长甬道里将三姐送出了庄子。
  韦国福得了人,哈哈大笑,叫兵勇把苏三姐送上一辆骡车,叫兵丁将一千五百两银票交给郭家家丁,换回了身契。随后抱拳对城墙上喊道:“郭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哈哈,早这么爽快不就得了,费我许多口舌。”
  只见那城墙上早已经没了郭继修的人影,只有管家王邯水在那里礼貌的作揖。
  郭继修此刻已经冲进后院的地窖里。红通通的眼里涣出疯魔般的光。
  这个宽大的地窖四通八达,加上藏冰室、酒窖和冬天藏蔬菜的库房,足有八间之多。地窖在北方不稀罕,可这样大的规模确实是少见。这地窖里点着松脂油灯,因为有通风口的关系,并不令人气闷。
  地窖顶部用青条石和稀罕的水泥牢牢的箍住,墙壁依旧用的青条石,石条间的封土用的是三合土,地上铺着青砖,因为地面有些渗水的缘故,青砖上还铺了一层垫高了的木架板。
  郭继修冲进地窖后就锁了门,他捋起袖子,从墙上取下一根挂着的黑色皮鞭,嘴角咧开却一声不吭,整个人透出一种兽性的狰狞。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地窖里这间屋子中,被浸水的牛筋死死捆绑住手脚在一个木架上的**女子。在松脂油灯的噼啪爆响中,昏黄的光线把女子那裸着的**染成了橙黄。
  郭继修拽住辫梢,用力的镫了镫手中发着黑色油光的皮鞭。
  那皮鞭里绞着些马尾,三尺多长,儿臂粗细。
  随着郭继修开始发泄,疯了一般使劲的抽打着这个被裸身绑在木架上的女子,那女子口中被塞了麻桃,又被人使布条束紧了口,只能发出呜呜嗷嗷得凄惨嚎叫,眼泪哗哗地向下淌着。那粗大的绞股皮鞭本就是浸透了桐油和人油人汗,黑的发亮,没几下子就沾上了血,抽在那雪白颤抖的**上,更是噼啪作响,可怕的声音回荡在地窖里,无比的瘆人!
  韦国福这里得胜收兵,志得意满地回到守备衙门,立刻命亲兵牵骡车将三姐儿送去姚梵的店铺里。
  韦国福自己则跑进衙门后院自己屋里,从床头箱子里取出个一尺来宽的大朱漆匣子打开,数起了手头积攒的银票。他盘着腿挂在床边,一边数一边对着银票自言自语:“这边付了郭家一千五百两赎身银子,可有点亏本,回头得把这帐目说与姚梵知道……”
  话说姚梵从上午给韦国福送去银子,刚回来店铺中,贺万年就急急地赶了过来。
  “姚兄,听说你和那郭家起了龌龊?”
  姚梵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使了银子,韦守备去帮我要人了。”
  贺万年劝解姚梵道:“姚兄,古话说的稳妥,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咱们做生意的,到哪都讲究个和气生财。那郭家和当官的勾连甚深,家里又是几朝为官,兄弟何必为个女子去和他怄这个气。”
  姚梵佯怒道:“那个郭继修是郭家现在的当家吧?他今天可以爬到我头上拉屎!明天岂不是要我的命!我是为了不被他踩死,才花银子找韦大人主持公道,这一来二去可真是亏大发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何必如此强硬。贺兄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在怄气,我告诉你,这事不简单。”
  姚梵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的严重些,贺万年估计不会重视。
  “贺兄你想啊,咱们商号刚开张这姓郭的就来给我颜色看,明摆着是要试探我的软硬,如果我软他肯定就要来搞我,这就好比两军交战,可不能上来就输了。”
  贺万年开始迟疑了,小声道:“不是为了个女子么?怎么闹的像是不死不休一般……”
  姚梵继续鼓吹道:“贺兄,你要学会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若真是仅仅为一个女子,这姓郭的为何不与我商量,求我让给他呢?这桩事情上面,碍于面子只是表象罢了,他的真实意图是要让我明白,此地谁说了算。”
  贺万年眼睛一亮,像是听见什么新鲜话一般,口中喃喃的复述道:“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这话极有道理。”


第17章 恒利

  17恒利
  贺万年本要来劝姚梵,如今反被姚梵带进了沟里,思忖着,倘若姚梵被针对,那岂不是等于针对自己么?
  姚梵见贺世成动摇,心中暗喜,继续拽着贺万年歪斜的思路乱跑:“贺兄你可有办法搞死这郭家么?我怕这次惹毛了这个地头蛇,回头哪天我不注意就会被他算计,要是被这地头蛇咬上一口,岂不恶心死你我二人了。”
  贺万年现在被姚梵的郑重其事闹的已经糊涂了,心说这难道真的不是一次争风吃醋?真的是郭家要给外来的海商一个下马威?
  可贺万年毕竟老成,姚梵要把他鼓动起来却不容易,迟疑半晌后,贺万年字斟句酌的劝道:“姚兄,既然你已经使了银子,想必以韦大人的官威,一定能要回人来,我看这后面,还是别折腾了,只要小心提防着那郭家便是。”
  姚梵知道,说服别人的关键在于自己是否够坚决,他摇摇头:“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虽说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可要是结上了,就必须分个死活出来。这郭继修我打听了,是个强横的主,他见我是新来乍到的,势必不会与我干休。我要是妥协投降,下场或许就是一个死字。”
  贺万年见姚梵这样说,茫然坐了半晌,在他的当铺生涯中,虽然也有过商场暗斗,可都是按照规矩的竞争,从来没出格过,更没和本地的大家族发生过重大冲突,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一次都没有。
  可是贺万年细细思量郭继修此人的名声和以往传闻,又想想姚梵说的“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心里斟酌之后,他觉得姚梵的话确实有道理。
  “这是个选边站的问题!”贺万年心里一咯噔,当即飞快的拿定了主意。说道:“我与姚兄既然合作这样大的买卖,理所当然同声共气。姚兄说的在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做生意虽然讲究和气生财,可也不能任着别人蹬鼻子上脸,如今咱们已然得罪了郭家,那今后确实是要防着他、惦着他、探着他。”
  姚梵仔细琢磨贺万年的话,心说这中国的生意人,虽然都是满口信义,可到底还是秉持实用主义的。而自己的说服拉拢,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贺万年的态度毫不暧昧,完全倒向了自己。
  “贺兄所言正合我意。你贺家在本地的关系深,还请你通知族人,以后多留意着郭家,要是有机会,咱们就狠狠往死里踹他一脚。话说回来,贺兄昨晚对我欲言又止,是不是那时候你就知道春眠堂出了事?”
  贺万年脸一红,并不正面回答,绕弯子说道:“不瞒姚兄,我贺万年参股早帆商号就等于我贺家参股早帆商号,我的本钱里也有一小半是家里亲戚投的。如今这郭继修和姚兄过不去那就是要损我贺家,贺家一族上下都不能答应。如今既然撕破了脸,索性斗出个胜负。”
  姚梵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去追究贺万年的一时隐瞒,他鼓励的道:“贺兄你能和我站在一个战线上很重要,这对我们和我们的家族都有利,对将来商号的发展也至关重要。
  我家有句老话‘团结就是力量’,你贺家虽然在官场的根基势力不如那郭家,可论起对本地的熟悉程度,并丝毫不输给它。我虽然是外来的,在本地没根基,可是论起物力财力,我也不输给那郭家,所以我两联手,早晚能让郭家对我们失去威胁。而我们的团结作战,必将把我们的情谊上升到一个休戚与共的新高度。”
  贺万年心说,这姚梵的新鲜话还真多,团结就是力量,这话倒真是有道理的。不过他还真是够谨慎的,因为一个女人,居然嗅出一大堆的危险信号,处心积虑的要把那郭家当隐患给掐死,确实是少有的睚眦必报的性格。
  姚梵像是看出了贺世成的心思,皱眉道:“不是我睚眦必报,只是这大清国的王法公理太瞎。那郭家在官场有靠山在本地有势力,若是对我蓄谋一击我未必能躲过。贺兄,你说我该坐以待毙吗?
  我家里有句老话,对待相与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贺兄慢慢琢磨吧。”
  贺万年眼睛睁得滚圆望着姚梵,在心里他已经把姚梵的地位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可怕?不是流氓,也不是会武术的流氓,因为既然能当流氓,手里总是有两把刷子的,要说真正可怕的,是讲道理的流氓,如果这个流氓不但讲道理,而且还有理论能证明他的道理,这就是大流氓。
  姚梵刚才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三句话,“团结就是力量”,“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让贺万年的思想受到了连续冲击。贺万年觉得这姚家的家训实在了不起,改日一定要设法把剩下的也讨来借鉴教育自家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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