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全集.com》第3/317页


“这两位就是洋药行会的……?”方秉生先抱拳做了个揖,这是中国礼节,然后把自己礼帽摘了提在手上,右手把文明棍搭在左手臂弯里,这才慢慢的伸出去,作势要握手的样子,但却仅仅作势而已,因为他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是是!”两人看来见到方秉生很高兴,胖子一边擦自己额头的“瓢泼”大汗,一个箭步,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把方秉生的手攥在掌心里,接着另一只手捏着湿漉漉的手绢也压了上来,两只手猛摇方秉生的手。“方先生你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胖子一边说,一边还在上下猛摇,方秉生体型瘦小,被对方摇得浑身乱颤,但对方太热情,他只有满脸堆笑。

“我叫李猛!钟先生说过了吧?”胖子一直摇到因为满是汗的手滑脱对方的手,才自我介绍,然后指着有些紧张的年轻人,说道:“这位就是钟二仔!钟先生的亲戚,也是我表叔家的姑爷!”“久仰久仰!两位久仰久仰!”方秉生赶紧伸手去握年轻人的手,这位可是姓钟啊!西癖先生的族内亲戚啊。

钟二仔虽然身份贵重,然而看起来却还带着年轻人在社交上的羞涩和不老练,满脸是汗的他和方秉生握手,嘴唇开了开,却没说出来话,只好陪笑,这次就是方秉生两手握着对方一只手死摇了。

“外面天气太热,我们回家说!接风酒已经给方先生准备好了!”叫李猛的胖子用手绢捂住额头叫道。“好好好,其他两位先生呢?”方秉生笑问道:“钟先生给了我四个人名单。”“那两人在家里准备酒宴,是粮草小兵,我们是先锋!是洋药军的冲锋队!哇哈哈!”李猛得意的大笑起来。

随后,方秉生和李猛一行人坐着两架西洋大马车招摇过市,龙川城不大,加上火车站霸气的修在城市中心,仅仅不过十五分钟的样子,穿过几个街口而已,方秉生就听身边踩在车外踏板上的仆役高声呐喊起来:“贵客驾临!!!!”随着这呐喊,马车左拐,方秉生指着窗外笑道:“这就到……”

话还没说完,就淹没在一阵鞭炮巨响和锣鼓声中了,整条街好像成了前线的战场,硝烟弥漫,看不清路面了,巨响震得车玻璃乱颤;从乱抖的车窗里看出去,只见大路左右两道火光跟着车子在走,对方竟然在道路两边铺了两条等长的鞭炮挂!随后锣鼓也擂了起来,方秉生在车里都感到自己小心肝跟着那鼓声抖,在鞭炮和锣鼓齐鸣中,方秉生失笑道:“太客气了……”

虽然是大声说出来的,但在这巨响之中根本就听不见他自己的声音,坐在对面的李猛看见方秉生张嘴说话,但是听不到,一个箭步半跪半蹲在车座之间,把耳朵递到对方嘴边,大叫道:“您说什么?”方秉生苦笑一声,对着那汗津津的耳朵大吼道:“各!位!太!客!气!了!”

这条路并不短,足足走了五分钟车才停下,方秉生走下车去,已经陷在充塞一条街的蓝烟里了,而且鞭炮还没停,看不清人,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摘下眼镜擦拭,旁边李猛已经冲过来一把抓住他一条胳膊,半拉半拖的往前走了。

“贵客到了!”李猛大吼压过了鞭炮和锣鼓,还推开了几个走得太近的舞狮队,硬是拉着方秉生踩着满地的鞭炮纸屑走了十几步。等方秉生得空把眼镜戴上,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豪宅门口十几级台阶前。台阶上站满了人,都在微笑看着自己,接着两个人冲了下来,一个长袍马褂还带着眼镜,另一个是西洋打扮、怀里却端着一个水烟袋,岁数都在四五十岁上下,先慌不迭的作揖,又慌不迭的用西洋礼仪握手,害的方秉生也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

“在下是庄飞将!”长袍马褂者自我介绍道。“在下是林留名!”西装革履者自我介绍道。“在下方秉生!久闻大名!”方秉生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周围实在太吵了。接着林留名往后转身,对着台阶上两手往上一抬又一抬,台阶上站满了人,但是看起来也目瞪口呆的,看得方秉生大惑不解。

林留名狠狠的啧了一下,表示不满,正耳红脖子粗踮起脚尖要大吼的时候,李猛走过来,双手过头,对着台阶上猛烈的鼓起掌来。这下子,台阶上那些乡绅、属下、仆人明白了,立刻慌不迭的跟着鼓起掌来。

“你怎么教的?”庄飞将对着林留名不满的叫道。“早晨教了他们几遍了!又忘了!”林留名怒不可遏又丧气的答道。“我们这小城,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连鼓掌欢迎都不懂!”庄飞将愁眉苦脸的朝方秉生解释。“是是是,这都是土包子,不懂西学。大哥莫怪!”后面的钟二仔终于开口帮腔了。

“你们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我兄弟都是受宠若惊了!”方秉生笑着指着满地的鞭炮和在街心狂舞的舞狮队说道。“方先生请进!接风宴准备妥帖了。”林留名因为鼓掌的事办得不漂亮,满脸是汗,急急的要拉方秉生上台阶进宅子。“别啊,还有彩头呢!”李猛有些生气的一拉林留名。林留名一愣,然后一拍额头,哀叫道:“看我这记性!”猛地转身,朝着天空猛地一伸手臂,大吼一声:“G0!”

“老林在戒鸦片,所以最近丢三落四的,您别见怪。”李猛附在方秉生耳边小声说道。方秉生听到了这话,却没回话,他也跟着林留名的胳膊朝天上面看去,好奇的很。只见这豪宅大门上亭梁顶上,三个人踩着黑色屋檐瓦站在上面,旁边两人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好像钓鱼甩杆那般,把竹竿往外一甩,顿时大门左右出现了两幅大红条幅悬在空中:右边写的是“熱烈慶祝宋右鐵電公司西學奇”左边写的是:“才方秉生老爺蒞臨龍川指導!”

方秉生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屋顶上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往下一踏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方秉生,从怀里掏出一物来。刚要动作,没想到脚踩滑了,眼看就要摔下来,那门上的屋顶足有三米高,下面还是台阶,围观之人齐齐惊叫了一声“小心”。没想到那位明显是练过的,左脚跟进,腰死命的朝后弯,竟然在屋顶上不要命的玩了个铁板桥姿势,裤裆对着众人,后脑勺差点磕在瓦片上,这才堪堪的没有摔下来。

下面众人惊呼声还没停呢,那人竟然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没忘使命,两手拼命一展,唰的一声拉开了手里横着的短条幅,上书四个大字:“勝得開旗”!看着这四个字在那可怜人哆嗦的裤裆和小腿之间对着自己,方秉生嘴都合不上了。心里就说了一句:“这到底算条幅呢?还是春联呢?居然连横批都出来了!”

回过神来,只见四位地主都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表情,赶紧笑了起来,还竖起了大拇指,嘴里念了英文:“VERYG00D……小弟不敢当不敢当!是各位旗开得胜!预祝各位!”大家现在都懂这veryg00d,但绝不知道这是“很好”的意思,那是洋人的不谦虚,中国生意人硬生生的赋予这个词组新的涵义:这是我很满意的意思。

听方秉生这么一拽洋文,大家立刻大笑起来,方秉生只听后面庄飞将对李猛窃笑道:“我就说了,人家海京就时兴这个!我上次去海京逛新开业的百货商店,外面满墙挂得都是这种春联!”“果然算春联,不过还是正体字看着舒服啊……”方秉生心里哀叫一声,立刻就被四个人架着脚不沾地的进了钟二仔的宅子。

一顿吹捧、一堆红酒瓶子之后、酒足饭饱,四位主人赶出闲杂人等,席间就剩方秉生和山鸡两位贵客,大家开始谈此行的正事了。“方先生……”钟二仔给方秉生敬了一杯酒,突然自己一怕自己额头,自己笑了起来,他喝得微醺之后,也不复先前的羞涩,话也灵活了很多,他接着说道:“不该叫方先生的,应该叫方老师对吧?”

“不不,老师也不足以表示敬意,应该叫做方大帅!”最会说话的胖子李猛一拍桌子,大叫声好像要掀破屋顶:“咱们这龙川洋药帮就是方大帅手下的阵列兵,方大帅让咱们齐步走就齐步走,让咱们上刺刀就上刺刀,让咱们冲锋,咱们就冲出去拼了!反正一切都听大帅的,对不对?”“是啊!”四人一起附和:“方大帅!”

“别这么客气,”方秉生笑着挥手拒绝这称呼:“我不是大帅,钟先生才是大帅,我就是个……就是个……就是个师爷!给各位出谋划策!”“别这么谦虚,方大帅,您西学贯通,电报、铁路都是行家里手,这次钟先生也给我们说了,选举的事情都听您的。”

林留名为了强忍哈欠也大声叫了起来。“嘻嘻,”方秉生还没说话,旁边的山鸡笑了起来,指着身边的方秉生说道:“这是咱铁电的西学天才,选举也替钟先生办了几次,让他满意非常!龙川这小地方算得了什么?包你们议员到手!”

003、我要是懂,和你们混什么

听山鸡一说,大家又纷纷站起敬酒恭维,方秉生这次笑纳了。看方秉生对选举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四个地主都认为这是他学识渊博的表现,更添了几分敬意。穿着长袍马褂的庄飞将一看就是老派的人,年纪也大了,抽了大家冷场的机会,把脖子里的西餐巾抽下来扔了,俯身在桌子上问道:

“方先生,这个其实你也看到了,我们龙川是小地方,没人懂这个,找人问都找不到。虽然我已经报名参选,但这是洋药行会的意思,我自己真不懂这个选举是干嘛的,报纸我看了,钟先生翻译的书本我也看了,但看得云山雾罩根本不知所云,请问,这选举到底是干嘛的?”

一听这问题,其他三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死死盯着方秉生。李猛看方秉生在沉吟,赶紧加了一个问题:“是以前清国的举人考出来,而咱们要选出来吗?议员选出来就是举人吧?”钟二仔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听说议员就是官,我们算几级官啊?和市长比谁大?议员是管什么的?有文武之分吗?”

林留名猛力的摇了摇头,把自己正躺在烟榻上抽大烟的想象不情愿的推出去,对着方秉生伸出手去,说道:“不瞒您讲,兄弟我抽鸦片二十年了,为了这差事,我不得不戒掉了鸦片,三个月没碰鸦片了,难受的要死!而且我因为被钟先生内定,都调离洋药行一年了!这不是说我们都仰慕钟先生吗?这议员到底有啥用,值得钟先生这么大动干戈?”

方秉生一直在沉吟,肚里却在嘀咕:“你们不懂,难道我懂吗?谁知道议会有什么鸟用?你们以为我看得懂钟家良主编的《西方议会概要》那天书般的玩意吗?我要是看得懂,我还和你们混什么?

老子早进朝廷当大官去了!”虽然肚里这么说,但是方秉生久在海京西学圈子里混,骨肉不懂,皮毛肯定懂,所以微微一笑,讲解道:“这个议员嘛,就是类似于宋朝和明朝的谏臣啊,议员就是提提建议,让皇帝了解下民生疾苦什么的。”

“那和办报纸有什么区别?不是说皇帝天天看报纸吗?”李猛目瞪口呆的问道。“谏臣有什么好处?有钱赚吗?算什么级别的官?”庄飞将急急的问道。“有点不同,我在替钟先生办事前,他和我讲解过很多次,”方秉生说道:“他说,这个谏臣是动口不动手,只说不做;而这个议员呢,动口也动手,可以监督官员和官府的账册……”

“监督官府账册?监督那个干吗?官府又不碍我们的事。”钟二仔满脸不解。“吃饱了撑的!我是被调离洋药行的,还被迫戒烟!”林留名明显因为屡屡提及自己的烟瘾而烟瘾大作,痛苦得连脸都扭曲了,说话也不管不顾了:“为什么?为什么钟先生要搞这玩意!谁愿意当议员就去当!我真后悔当年一念之差,以为又是西学的好东西,自己可以捞点好处就抢了这个差事!妈的,老子为了这破事,还送了一千银元给姓张的掌柜!他妈的!”

“老林,你喝多了。”李猛赶紧劝解道。林留名仍没有泄火,他指着钟二仔叫道:“老弟,你本来大有前途,可惜为了这事连洋药行都进不去,当什么旅店老板?你以为你是宣教司特工卧底啊!”是啊,监督官府干吗?吃饱了撑的!

方秉生十分赞同钟二仔和林留名的意见,可是他自知自己再牛比再天纵英才,也比不过钟家良和皇帝,他们既然打算这么干了,定有深意。要是皇帝和豪强不如下面的人聪明,那算什么王朝?方秉生崇拜一切强权。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钟二仔等四人,但是他有法宝,这法宝就是把事情对错引入到人对错上来。

他看着四人,缓缓的说道:“钟家良先生作为海宋首富,乃是天纵奇材,他每一步都证明自己贤明;而吾皇更是上帝赐下来的五千年来第一贤君,打仗没有败过!做事没有错过!比如这个电报吧,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愚蠢刁民说我们破坏他们风水,说我们用妖法,现在呢?

当前:第3/31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