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全集.com》第37/317页


在海宋,因为正努力学习西学,高技术类的工作,洋人工作报酬高于同等工作的本地人很平常,码头搬运工和骗子当然不在此列,但是华文电报独独不同。因为华文电报工作量百倍于洋文电报。道理很简单,电报不过是把文字编码后用数字发送,而洋文里的字母太少。

英文字母只有二十六个,德文字母有三十个,意大利字母有二十一个,夹杂了汉字的日文,也可以用五十音图来表达,就算加上十个阿拉伯数字,一堆标点符号,能有多少数目?只要配合相对应电码,就可以很简单地进行收发报。而中文常用文字就五六千!华文电报用的是暴力编码。

当年洋人电报专家拿那么多中文文字根本无计可施,建议将中文先翻译成英文或者法文,再发报。听到这个建议,著名的高智商海皇捏了个响指,叫人拿来一套手臂厚的《康熙字典》,指着那可怕的玩意下了圣旨:“给我把第一个字编成零零零零,找常用的,顺序往后排,这就是我国中文的电报编码!”

结果一下就编了六千八百个汉字,从零零零零一直排到六八三六,因此带上四个洋数码的《康熙字典》就是宋国乃至整个华文圈第一个《电报码本》。除了宋国,所有语言基本上都是三码,三个数字代表一个字符,惟独华文是四码。这么恐怖的编码,对于华文发报员的工作量要求可想而知:对于洋人发报员,只要干上几个月,就可以翘着二郎腿,听着机器滴答声,不必查码,就随笔写出电文,甚至于都可以在侦探小说里,用手指敲墙发出:“快来救我”电报码。

中文可以这种听译吗?几个月就能听译六千个声音组合?中文发报员?你用手指随便敲“快来救我”?这个编码是1876/0171/2405/2053,鬼才能记得住!估计要这么干,用中文敲墙是没用的,得等自己尸体臭了用气味报信才有戏。能做到也算是天赋异秉,外星球穿越来的了,隔墙听译的那位更是外星人中的天赋异禀,外星人嘴里嚎叫着的外星外星穿越来的。

所以中文发报员手头都摆着厚厚的码本,就这,也挡不住新手不小心就把“爹发了”给搞成“爹死了”,让正高朋满座的某商人愕然看到自己老婆孩子穿着孝服、手摇一封电报、哭哭啼啼的冲进客栈。因此就算海皇推行简体字,让字数从六千八飚减到两千三;就算随着印刷术的引进,没有放一墙的清国线编书字典了,以手头一本砖头厚的字典取代。而中文发报员工资依然高达三十元,专发洋文的发报员工资不过六七元每月。绝对的好工作。

看到满满的应聘的人,方秉生突然想到是不是把个电报局的职位介绍给刘国建,这电报局总比去车站好弄,但随后他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屋子福建话的发报员,他慌不迭的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方总,里面请坐!”王经理殷勤的把方秉生带到了最里面的办公室。这办公室很狭窄,三个人在里面显得就很挤,方秉生和山鸡坐在沙发上,腿一抬脚尖就踢到王经理的办公桌,周围还放满了堆积山高的文件纸张,西洋式的圆衣帽架就被挤在门后,看起来门一开,衣架就要被撞倒。而这办公室和外面电报室的隔墙竟然是木板做的,让客人们都不敢随便伸手去碰,看起来随时会推倒的模样。

“你这办公室太小了点吧?”山鸡不舒服的扭着身体,感到这办公室好像条蛇一样缠住了他。“这不是外面的电报收发室人手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吗?挤得我这办公室不得不往里缩。”王经理很无奈的说:“但是这里又是邮局的地盘,没法走啊!挤就挤点吧。”“很好!为了公司赚钱,地方小点怎么了?”方秉生瞪了山鸡一眼,扭头对王经理说道:“你这种态度很好。”

王经理受惊若宠的一躬身,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文明棍上的方秉生说道:“方副总,您来的刚刚好,公司总部正有一份电报给您,是翁总发的,我还琢磨着您在龙川城火车站的吗?”“你怎么不早说?”方秉生问道。“翁总发的,一直在翻,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完。”王经理面有苦色的说道。

“哦!”方秉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翁建光发的电报啊,确实应该如此。他转过头,看向王经理办公桌后的墙上,那里有一个现在非常时髦的玻璃镜框,里面放着一副歪歪曲曲的画,仔细一看,却是一副字,还是洋文:“daydayup,G00dg00dstudy!”这就是老大给各个下属公司最喜欢留的题词,据说是海皇先赐给翁建光的,翁建光非常喜欢这词句的涵义,就用做自己的座右铭,拿这个到处题词。

海皇写白字、写得和狗爬的一样,为了藏拙,不敢用毛笔,专门用硬笔题词,但一样是狗爬的,硬笔字只显得这狗爪子比较瘦而已。论非文盲程度,翁建光还不如海皇呢,算是自学认字,因此书法连海皇都不如,就算是用硬笔写狗爬体,人家肯定讲这狗爪是残废的,为了藏拙再藏拙,故意到处写英文,他以为英文笔画少,认识英文的也少,别人不认识怎么敢随便讲自己书法?而且写英文更能显示自己西学先锋的地位。

“哎,我好像记得总部的陛下题词是Gg在前的,老大怎么dd在前?莫非太想up,给记错顺序了吧?”看着那副“字画”,方秉生皱起了眉头,心里随即痛苦的想到:“我这么个才子,怎么竟然跟着半文盲皇帝、黑帮老大混呢?而且最纳闷的是,这些可怕的鸟人,无往而不利,洋神附体了吗?这洋神也是半文盲吗?”想完这些,他舒展眉头,用胳膊肘一撞旁边的山鸡,指着那副“字画”惊喜的叫道:“看!老大的墨宝!这洋文写得真好!”

034、哦你个头啊

在下属公司里,方秉生自然不会客气,脱了外套,大大咧咧的占了王经理办公桌,开始给总部写这次选举的变化,并估测自己需要付出的买票成本,当然他非常不屑一顾,要不是给钟家良那吃货个面子,自己这牛刀绝不会来这里杀鸡,而且这小县城都不算鸡的,算鸡崽子。

王经理跑进跑出,给两个上级送午饭、送扇子、送冰镇酸梅汤,浑身都被汗沃透了,心里直叫苦:这还不如请两个上级出去吃饭。但是方秉生有名的干将,工作起来也确实不要命,人家不去,他要等着总部电报赶紧翻完。

屋里的座钟滴滴答答,时针从12点一直转到2点,王经理再次推门跑进来,一边用套袖擦着满头的汗水,一边捏着手里一摞纸,惊喜的大叫:“翁总电报翻完了!”办公桌后面的方秉生立刻站起来,看面前沙发上的山鸡已经睡得鼾声大作了,抄起手边的钢笔套就砸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被惊醒的山鸡浑身痉挛着在沙发上疯狂挣扎着,两脚乱蹬,右手努力去抽腋下的枪,彷佛一条落进渔网拼命挣扎的大鱼。“老大训令来了,站好吧。”方秉生说道。“好好好。”山鸡带着惺忪的睡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起身站好,愣了一下,勃然大怒,指着手捏一叠电报文的王经理叫道:“愣着干嘛?念啊!”

山鸡不怎么识字,手下给他讲什么都得“念”,习惯成自然的叫了:“念!”,但王经理和方秉生同时一愣,王经理看了看手里的一叠纸,嘴都咧开了,好像那里塞了个黄莲。方秉生本想制止,但既然山鸡已经说了,只好硬着头皮让王经理念了。他完全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他也不想听翁建光电报。因为翁建光发电报简直是非人啊!

鉴于是西洋高科技,电报一个字非常非常贵,别说普通人,就算大商人也要斟词酌句,能用两个字绝不用三个字,发的时候还特别叮嘱发报员:“声明,我不要标点啊!你别给我乱加!”所以虽然现在大家还都在乎礼节,写信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尊称全写全,但一遇到花钱的电报,中国人比外国人更无所谓,什么敬称都滚蛋去,要是收报方知道,连“父”字都省掉。

但翁建光不同,他自己经营电报公司,发电报不要钱的。一开始还好点,因为他只懂口语的白话,不能用言简意赅却能信息量丰富的文言文,在没有儒家秘书帮忙的情况下,仅仅用占字很多的大白话拟电报文。有了铁路分部后,财大气粗的这乡巴佬黑老大也不在乎自己乱发电报会占用下属时间、影响生意,电报局一年才二十万元毛收入,和铁路相比算个屁啊!

为了显摆,平常一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事情,他非得折腾出一两千字来。他把电报当成信来发!不,比信都可怕,他自己写信都没那么多废话的,完全是看见电报文的格子纸就人来疯了!害的下属收到电报指示,都得拿笔把他的意思画出来,免得找不到这一堆米里的那颗老鼠屎。他的旨意?往往密密麻麻文字的一页纸,划拇指长的一段就够了。

遇到收发他的电文,能把新手吓尿了:顾客发电报都言简意赅,不论是生意啊、起居啊、报喜报丧啊,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百个字,做熟了闭着眼睛就传发。但翁建光发的电文,那绝对满是八辈子也用不着的生僻字,翻码文字典能翻到手疼。为此方秉生下令:电报培训班的学员毕业考试就是用翁建光的电文收发。一来自然是拍老大马屁,二来这玩意不仅考码本,连标点都考了,翁建光发电报连标点也不会漏,还特别喜欢标点。

他经常对方秉生显摆:“看看,标点真是好啊!我在末尾加一个问号,往往代表我忧伤的问;加两个问号,代表我有些震惊;加三个问号呢?那肯定是老子怒了,以反问代表质问!再来看,我加一个叹号,叫做有力;连加两个叹号,叫做非常有力;连加三个叹号呢,就是铿锵有力了!”这种时候,方秉生总是想:“我一看见你的东西,我满脑子就都是叹号了!”

但此刻方秉生和王经理骑虎难下了,怎么能在山鸡面前说:“不必念了,我直接看吧。”那不是对老大不尊敬吗?“念!”方秉生站直身体,微微挺起下巴,彷佛受检阅的士兵。王经理哆嗦了一下,展开那些纸念了起来:“亲爱的小方,你在龙川还好吗?昨夜这里下了雨,很大的雨,我倍感忧伤,深深怀念起我们一起漫步走过小桥探讨诗文的情形了(括号)就是我花园里第三座,红色的那个(括号),真是如别三秋的思念滋味……”“尼玛的!老子前天下午刚给你汇报完计划,昨天才离开海京!狗屁你三秋啊!”方秉生微微咬牙。

山鸡偷笑了一下,心道:“这老大和生哥是兔子(gay)吗?这在清国很正常,但是在咱们大宋可是杀头的罪,嘿嘿嘿嘿……”但是他还没在心里嘿嘿完,王经理嘴里已经念到:“啊!啊!啊!我亲爱的山鸡,你还好吗?多久没有见过了,我思念你,想念你用带着体温的后背挡在我面前为我挡刀的日子……”山鸡的脸唰的一下就绿了。

第一页满满的雄文是表示老大对两个下属的西洋式的亲热和思念,念得王经理脸都红了。念完第一页,王经理搓开第二张电报文,咳嗽了两声继续念道:“小方,昨夜这里下了雨,很大的雨,我诗兴大发,即时挥毫泼墨写了一首新体诗,这是一首优美的长篇叙事诗,你给我改改,改天发到报社去……”

方秉生知道老大身边都是汉奸秘书和人渣文人,哪里还需要他改,现在既然发来,肯定那几个所谓喝过洋墨水的翻译士早给他修饰过了,不过是炫耀。但是老大炫耀你也得听着,方秉生死命的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说道:“长篇叙事诗好啊,老大可不常写的……”这马屁拍得他自己胃里都泛酸水。

方秉生毕竟是儒家八股训练起家的读书人,诗词押韵虽然在文盲、半文盲眼里如同天书,但在方秉生这种儒家眼里简直就像英国人看二十六个字母一样简单,因此诗词不管写得如何难看,如何无病呻吟,如何空洞无物,但是总是不会出韵。但是皇帝,好么,愣是先把“斯文”踹倒在地,然后再把皮鞋脚后跟踩到“斯文”脸上狠狠拧啊!

大家都公认海皇极其聪明,不全是朝廷自吹的,虽然他们吹嘘起到了很大作用,外国人也认为这家伙真聪明。人一得意就翘尾巴,这个粗人打仗很厉害、外交很精明、西学很精通、搞经济很来手,但是还不知足,愣是要亵渎中文诗词,不知道哪天闲得没事,自己咬着笔杆子吭哧了半天,写了几首号称“新体诗”的他自己所谓的“诗词。”

十年来共有三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新体诗御作问世:第一首《黑眼睛》:哦!!!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寻找光明!神啊,救救我吧!第二首《满清毒草》:哦!!!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哦,以上都是满清毒草!我们的高贵就是耶稣!阿门!第三首《耶稣的感觉》:哦!!!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没错!这就是耶稣给我的感觉!

这玩意能叫诗词?要不是看对方是皇帝,方秉生咬牙切齿想操刀劈死他全家!但是人家是皇帝,全朝廷当宝贝供着,光皇报社论就发了好几篇,主题就是:我们伟大的神皇不仅是杰出的基督徒、军事家、经济学家、西学家、教育家、发明家、服装设计家、艺术家、运动家,而且竟然还是伟大的诗人、文学家!然后就鼓吹新体诗文化运动,和满清文化决裂!该运动口号叫做“我写我心!让押韵滚蛋!”

而且第一首新体诗号称代表了新中华基督徒的心声,科举年年考这首诗的涵义,都变成八股一样的东西了,考生都很高兴:科举国文不是百分制了,而是九十分制了,因为这首诗的题目肯定占十分,铁定的!估计光这几个社论就好像大炮乱轰一样的有威力,肯定气死了一大批还幸存的儒生,随了海皇的心意了。

方秉生想了想,把那造反的刀掖在铺盖底下,毕竟他也是洋奴了,皇帝喜欢的肯定就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皇帝实在太粗了,文化修养实在太差,想扒李白杜甫白居易祖坟有心无力,十年来他吭吭哧哧的其实就编了上面三首。

前年听翁建光说海皇不仅写了所谓的“诗”,还居然要进入“词”领域,方秉生立刻大惊失色的询问海皇“新宋词”的进度。翁建光挠了挠头皮说:“陛下打算写首《沁园春雨》……”方秉生肚里暗想:“哦?了不起啊,陛下居然连词要有词牌名这事都知道了!!!不过他也就能整个词牌名吧?”果然,听翁建光讲海皇只写了第一句就遇到了“创作瓶颈”:“南国风光,千里洪流,万里雨浇”后面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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