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全集.com》第47/317页


他不禁想起半年前占据火车站周围的小弟因为没有眼色,惹了一个刚下火车的小刀军团的退伍兵,结果被对方抽出一把半米长的丛林大砍刀,追着龙川堂七个人一路从火车站砍到西城门,龙川堂被砍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轰动了全城,人家才一个人啊!真是丢死人了。那时候龙川神拳有什么用?事实上,七个人人手一把砍刀呢,愣是被人追着砍!

还有上个月那次,一个龙川堂的黑/帮车夫拉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去寻欢,觉的这家伙是个肥羊,就通知了四个专门抢劫外地人的同道,在巷子里堵住了对方,岂料那四个人根本没机会打出“龙川神拳---忠君爱神拳”或者“龙川神刀---大砍刀”,就被对方兔子一般跳着用两只手闪电般撂倒在地。毕竟一百斤的人对一百公斤的人,只要挨上一拳绝别想再站着了。

唯一有机会看清对方并出手的,是背后的那车夫,那车夫打出了老大得意的一招:“海陆齐攻”,而且是在洋人背后偷袭的!这招拳法名称来自于海宋得意洋洋成天吹嘘的对清国作战策略,清国惹了海宋,往往就被陆地和海洋双线夹攻,清国没有一次可以抵抗得住的。在拳法上,这个招式其实很简单,就是一拳打对方脸,一脚踢对方大腿。

难度在于你得在打出此招后,单腿能够立住。但这次效果很惊人!车夫对那洋人背后打出一招“海陆齐攻”,拳脚全中!拳打在了对方后脖颈上,脚踢到对方膝盖弯,洋人笑眯眯的回头,看着惊恐万分的车夫,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不要担心,这些是小混混……”感情把这车夫的“龙川神拳”当成挠痒痒的提醒了。

所以山猪对老大这么玩嗤之以鼻,谁家黑/社会不是靠砍刀乃至手枪呢?谁听说过真是靠铁拳无敌赚钱的?至于成天练你这神拳吗?有那练拳的时间,在车垫底下塞把刀出去拉皇帝车能赚多少了?这尼玛会影响帮会收入的!当然,这些只是山猪肚里发牢骚而已。

他走上台阶,在下面对老大高叫道:“老大!今天小弟们练拳越发厉害了啊!”翁拳光睁开眼,立刻看到了山猪满脸堆笑的脸,以及他身后头破血流的一个小弟,就明白发生事情了。“你们进来。”翁拳光对山猪打了个手势,自己转身进了屋子,山猪赶紧跟上,还不忘在台阶上对那群汗流浃背的小弟扭头大吼:“好好练!学好师傅的神拳,打遍龙川无敌手!”

龙川堂的老窝,二层西洋小楼的正厅也是富丽堂皇的,因为翁拳光作为独霸龙川的黑/帮老大,就财富而言,也肯定是龙川十大首富之一,其品味更是符合龙川小县城富人的审美观点,绝对的中西合璧!地板铺的是走路不小心就撂你一跟头的大理石,但是拼出的图案却是“年年有鱼”。

西洋式的楼房大厅,本来不需要支撑房梁重量的柱子,但翁拳光执意要设计师加上传统住宅里大厅里的柱子,结果翁拳光的正厅里矗着两个红漆的木头柱子,但是这柱子根本就没接触到天花板,其作用仅仅是悬挂一副上好竹板镌刻的传统的天地会对联: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在;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翁拳光对自己这个设计非常得意:没有帮会对联怎么显得出霸气?没有柱子怎么挂对联?还好自己聪明。

厅内又设一个三层台阶的高台,上面摆着一副紫禁城皇帝坐的龙椅仿制木椅,下面有踏脚、椅子上铺着棉垫,只不过扶手上的雕龙给换成了老虎头。这椅子可是翁拳光花大价钱从海京专门买的,厂商就按着报纸上的照片,那八里桥伯爵丁玉展从圆明园抄回来的真正御椅改的。当然,这是宋国,大家都是中国人,给任何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全复制,所以上面的龙换成了老虎。不过这种品牌叫“清国酋长椅”的椅子虽然坐着不如沙发舒服,但卖的贼好。

在皇帝椅后面,翁拳光自然和那些想过满清皇帝瘾的富人一样,屏风是绝对不能少的,椅子后面就是几扇的檀木屏风,上面用泼墨体书写着一行诗词:“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寻找光明!”这句话因为科举年年考,在宋国知名度比李白的诗词都高,靠着海皇发财的豪绅巨富必然要找个屏风、字画、对联把它悬挂于显眼之处,而且听说这风俗是从朝廷大官那里蔓延开来的,所以这个一定要有,太时髦了!当然诗词肯定是海皇写的,至于那漂亮的书法是谁的,就不知道了。

在御椅旁边,翁拳光高台左边就摆着一个人高咔咔响的英国大座钟,高台右边摆着一座人高的圣母玛利亚环抱婴儿耶稣的全身雕像,法国进口的。高台下则排着两排木椅和三脚茶几,好像一个传统的议事堂一般。

厅正中心,从两根专门挂对联的装饰用房梁柱中间垂吊下来的就是一盏一米五的水晶大吊灯,这是美国佬的。要是点燃上面的每根鲸鱼油蜡烛,即便是晚上,这厅里也如白昼一般,而且还有玻璃光晕充塞满厅,但是翁拳光手下都没见过,因为翁拳光还是很节俭的,很少点这昂贵的美国进口大吊灯,上面的乳白色蜡烛都是进口货,鲸鱼油蜡烛---鲸鱼油蜡烛作为全球目前最亮的蜡烛,贵死啊!

所以要是外人第一次进这大厅,必然被地板上华丽的大理石和图案吓一跟头;然后抬起头来又被厅内两根大红柱子外加传统的天地会对联吓一个跟头;再看,又被面前满清皇帝做派的皇帝御椅和屏风吓一个跟头,最后被左右两边的大座钟和天主教玛利亚雕塑来个左右双勾拳;跌倒之际又看见了头顶的那华丽的玻璃大吊灯,这样一来谁还敢再质疑坐在自己上面的那个黑/道大哥有没有本事毁灭掉自己这个小业主,又或者有没有本事给自己这个乡下孩子荣华富贵?这个大厅极大的提高了翁拳光的说服力!

不过翁建光不打算跑到皇帝椅子上坐着,现在是和两个心腹谈话,又不是装逼恐吓苦主或者欺骗想加入拳馆的小孩,那种时候,柱子边还要立上两排手下呢。所以他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下面的椅子上,问道:“出啥事了?”

“老大!惠川堂回来了!还羞……惠川堂回来了!我看见山鸡了!”山猪急吼吼的窜上去报信,本想说“羞辱我们了”,但生生的咽了半截,因为他觉的要是这么说是自己羞辱自己,对于惠川堂,老大和自己还真得咽了这口气,惹不起对方啊!

翁拳光听山猪把事情说了一遍,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山猪闭嘴好久之后,才听老大嘴里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他!妈!的!”

044、恨自己太过正直

“老大,他们连您要选举都知道了啊!消息太灵通了啊!”山猪想起了方秉生说的话,赶紧汇报,肚里却有一股深深的恐惧。

在山猪眼里,翁拳光作为龙川堂老大,虽然要是在满清肯定和官府是好兄弟,但是现在宋国官府里有一些基督徒疯子,早看龙川堂不顺眼了,不被他们找因头修理或者勒索就不错了。就这样,还不韬光养晦,非得去选举,山猪是不明白选举是干嘛的,也没在意过,只是觉的身为黑/帮,招摇过市有点离谱,真能选上所谓的官更是匪夷所思,不可能啊!

但是大家也都没把选举当回事,这老大参选,包括老大自己在内,都认为重要性还不如“今天午饭那只白斩鸡不错,下次还要”。所以很快山猪就把这事忘得妥妥的,谁在乎选举?你跑到龙川县城里面在三一街大吼:“我参选了。”所有人估计都以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你,主要是不知道你在说啥。今天一听方秉生说,在心里这针尖大的事情就泛起来,赶紧和老大汇报。

“这帮畜生蹬鼻子上脸了!”翁拳光重重的一拍扶手,咬着牙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要是在平常,就是老大要出动砍刀帮或者斧头帮砍人成夫妻肺片的信号了,但是现在山猪赶紧弓腰说道:“老大,这个,惠川堂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咱们稍安勿躁啊……”

“唉。”翁拳光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只是龙川附近一个乡村的少年,平常就爱打架斗殴,听闻隔壁村里有个人在龙川县城立住了脚跟,开馆收徒,有十分的威名,就要去投靠。他父母觉得他在家无所事事、成天惹是生非,不如去投奔前途光明的天地会,反正他现在打人也是坐牢,加入帮会,打人坐牢是有奖金的,选哪个?很容易。所以就给点盘缠让他来龙川了。很快他就拜翁健拳为师,因为彼此是远方亲戚,都姓翁嘛,不信任亲戚?你在清国还能信任谁?人人都是虎狼。因此,翁健拳更是高看他一眼,直接给了他一个小头目来做。

很快,在码头附近的一个小客栈里,他和翁建光见面了。他忘了当时是一个手下碰到翁建光衣服了,还是翁建光站起来就找茬,反正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高个子站起来就给他脸上一拳,这一拳打得好结实。结果很简单,就是让两个手下一拥而上呗。四个人从客栈打到街上,人人头破血流。外地人翁建光虽然先发制人,但肯定双拳难敌六手,很快被揍成了猪头,架到了精武拳馆,接受正义的审判。

直到二十多年后,翁拳光还记得被揍之后那种酸、痛、恨一起涌上心头的感觉。当然,他也更反复品味他狂揍翁建光那时爽得不能再爽的记忆。老大翁健拳一问:这个翁建光也是从惠州坐船慕名来投“翁家拳”的无所事事的家伙。说好听点叫做有志青年,说难听点叫做无业小流氓。当然,当年很大可能是翁建光误打了码头黑/社会,被精武拳馆的人团团围住,怕被打死,不得已自称是个“想要和翁健拳学拳的有志青年”。

翁拳光自然对这番说辞嗤之以鼻,大吼:“打死他,扔东江!”但老师翁健拳倒是对翁建光很欣赏,毕竟你和道上朋友吹:“昨天有个外地小傻蛋惹了我的人,被扔东江喂王八了!”这有什么意思?东江王八不就是道上朋友每月提供伙食吗?然而要是吹:“昨天有个外地年轻人跋涉千里来拜师,我根本看不上眼他,但是打得他鼻青脸肿他就是不走,我只好收了他。唉!人总是为虚名所累啊!”说完,再故意叹口气,伤感的摇摇头,这样自己有多吊?

更况且他也姓翁,家谱说不定扯得上话。于是乎,翁建光和翁拳光都成了翁健拳的徒弟。而且因为两个人来拜师之前都没有名字,绰号都是一样“翁老三”,他们师傅翁健拳绰号恰好也是“翁老三”,这个“翁健拳”的名字还是打下一个码头后,请代写书信的秀才给起的。师徒三人既是罕见的小姓、连名字乃至落魄都如此相像,怎能不让为师的惺惺相惜。

于是翁健拳就说了:“别花二茬钱去起名字了,我的名字拆开了分给你们俩。”结果年纪大点的叫做翁建光,绰号虎牙四爷;年纪小点的叫做翁拳光,绰号虎眼八爷。两个年轻人也不负师傅的重望,愣生生的用砍刀砍跑了蘑菇李、海带林、萝卜王,为恩师垄断了龙川河运码头。

但是两个人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一个觉的另外一个是靠亲戚上位的软脚虾;另外一个觉的这个是专门溜须拍马的马屁王。结果老师刚一闭眼,两人就提着小弟火拼了。虎眼八爷干净利索的把翁建光这个虎牙给拔了,他那一伙人全被赶出了龙川,身后还传来翁拳光掷地有声的声音:“谁敢再踏入龙川县城一步,就挑了谁的手脚筋!”

但是没想到啊,风水轮流转,翁建光不知怎么竟然和洋教朝廷搭上了关系,天天替他们干一些风水活。

在电报线朝江西架设的时候,惠川堂的人也故地重游出没过龙川县城,但是翁建光也没好意思去见老弟弟,恨不得在街上走路的时候拿布把脸遮起来,毕竟做了莫名其妙的树电线杆子的生活,手下是一群苦力,行李是电线杆子、电线,人人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像包工头,听起来像包工头,其实也就是包工头。

而龙川堂的人垄断了东江一段的运输,日进斗金,都成了穿金戴银的大财主,自己混成这个烂样子,还又不是威风八面领着一群砍刀火枪在手的小弟砍回龙川,怎么好意思和龙川堂的人搭讪。

龙川堂也没有按自己所说的:“谁敢再踏入龙川县城一步,就挑了谁的手脚筋!”的狠话,来怎么样故地重游的惠川堂。他们躲在码头老巢里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害怕的嚼舌头。幸灾乐祸,自然就是惠川堂看起来很落魄,堂堂一个帮会,现在居然没法子再在道上混,去从良干包工头的差事了。完全就是妓/院里两大头牌竞争,得势的一方嘲笑被赶出妓/院一方的心态,连吧唧嘴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有点害怕,则是听四里八乡传闻,这电报乃是朝廷学来的西洋阵法:抽取少男少女的精血往战场上的十字军传递,有了这玩意,不仅魔音千里可达,十字军更是战无不胜。而且后来听说因为这电报杆子穿了城外某人的祖坟,结果那人全家死光光了,此人一身孝服刀劈电报局报仇!

当时听到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后,害得翁拳光死死憋住脸皮下的笑,握紧拳头保持着满脸焦急的表情大喊:“啊!怎么会有这种事?虎牙不会恰好就在那电报局里吧?他没事吧?毕竟和我是结拜兄弟啊!”对于昔日仇敌竟然去做西洋阵法这种断子绝孙的玩意,翁拳光摇了摇头,表示对对方的可怜又可悲:想当年你好歹也是个独身刀劈城西赌场的好汉子,现在落魄,都转行成跳大神的神汉了,出卖祖宗、出卖良心、出卖尊严,可怜啊可怜。

因为被自己击败完全丢失了帮会的尊严,结果昔日好汉做了个喝血布阵、断子绝孙的洋教神汉,这让翁拳光摇头叹息了好几年,一有客人来,就会诉说惠川堂的惨剧:头是连连摇着的,表情是悲痛的,语气是无奈的,话语是惋惜的,不过每次说完,脸上连眉毛都是来回挑动的,以致于必须立刻喝茶压住,怕自己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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