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全集.com》第92/317页


陆站长满脸苦色的握着手绢推门进来,沙发上的张其结立刻坐直身体,指着他叫道:“陆站长,我们都是你们的老客户了!从你们铁路修好就一直发货,以前从来都是车皮很多,甚至打折推销车皮,为什么现在反而没有车皮?”李广西看了张其结一眼,也坐起来吼道:“对啊!我打听了,其他人的货物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可是带记者来了!”

陆站长一边擦着汗,一边偷瞧了一眼那陌生的记者,看他正铅笔头压在纸上,随时准备开始记录,他苦笑道:“张先生、李先生,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最近可能朝廷要征用铁路,我们公司提前演练,要服从京城总部的调度,因此运输能力暂时不足。”

“你记下来!”张其结扭头吩咐记者。记者一边速记,嘴里一边道:“龙川陆站长说近期朝廷要征用铁路,铁路公司运力不足……”李广西在旁边插嘴:“陆站长今天给我说要我走河运,你也记下来。对吧,陆站长,我没胡说吧?”记者手上的笔旋风一样摩擦着记录本,发出沙沙的声音,嘴里道:“陆站长请龙川商人暂时使用河运代替铁河……”“哎!你、你、你先别记录啊!”陆站长站在那里跺脚挥手阻止记者狂书。

但张其结站起来指着陆站长鼻子叫道:“为什么不记录?你怕什么?这铁路不是你们宋左铁电的,是朝廷的!你们就是管理者而已,就像承包商!朝廷哪一条旨意说不许个别人用铁路了?你们是不是故意为难我的?”“火车站要是经营不力,车皮供应不能持续不断,那就走水运!反正水运便宜,而且自古就是东江水运!龙川码头起码四艘火轮大船可以雇呢!”李广西也站起来叫道。

“那能故意为难你们呢?!这怎么说?”满头是汗的陆站长把怒气冲冲的张其结和李广西摁到沙发上,还殷勤的拿来雪茄递上。“反正你得给我们个说法!”张其结冷笑道:“要不然报纸上见!”

陆站长自己今天也是有苦难言:他身为龙川火车站的站长,除了调度车辆、维护铁路这些本职工作外,他的重要业绩指标就是龙川站产生的运输需求---这个业绩不仅直接关系到他在总部的绩效考核,还关系到他自己的奖金,毕竟宋左铁电不是朝廷,而是公司,一切以盈利为目标。一句话:龙川用铁路运输的人和货物越多,陆站长的业绩和收入就越好。

然而昨晚方秉生又来到火车站,朝他传递了一个不像命令的命令:铁路近期不要再给龙川商会几个混蛋用,不做他们的生意!这个命令陆站长在心里是极端抵触的:首先,这直接就会破坏他的收入,张其结和李广西都是这小县城使用铁路的大户,对他们禁运的话,车皮货物运输少了,火车站盈利就少,自己奖金提成就少。

其次,这也降低了自己过手的运输量,影响自己这些日子的公司业绩,宋左铁电也不是很好混的,朝廷管修路,但不管运营,公司盈利压力也非常大,运营的重担几乎就落在陆站长这些火车站站长身上。若宋左铁电公司是个大舰队的话,每个火车站的站长都是一艘战舰的船长,都要和自己的战舰共存亡的,否则在越来越多洋铁路学校出来的海游士和本土铁路内部学校出来的关系户的竞争下,自己挤破头抢来的船长顶戴很危险。哪怕仅仅是个县城车站,类似于小炮艇的船长,也一样!

再次,方秉生这个副总根本不是管运营或者管技术的总裁,这两个一个是美国人,一个是英国人。方副总这家伙在公司内部被偷偷称作老大的“马屁王”和“东厂总管”,他是专门负责宣传、公关和关系的,职位虽然排在洋人副总的下面,但是是公司元老、深受翁建光信任,所以位高权重,就类似于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陆站长身为一个中国人,熟悉国情,也不太敢得罪这样的家伙,即便他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综上所述,陆站长就被夹在了自己职责和方秉生之间,就好像那些出门打仗的将军身边突然来了个太监监军,竟发一些胡扯淡的命令:你服从吧,自己倒霉;你不服从吧,说不定也倒霉。但是陆站长还是打算试试,就忍痛找了个借口推了张其结和李广西的车皮预约,因此当张其结他们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还带着个《龙川商报》记者的时候,陆站长就麻爪了。

要是被报道出去,谁知道会被这群斯文败类记者写成什么样:或者是龙川站公报私仇、公器私用;或者就是经营不力、无法保证足够流畅运力,那就是扶持自己的水运竞争者了。无论哪个陆站长都不想看到,万一上头震怒,能指望方秉生给自己解困吗?那样自己岂不是成了替罪羊了?得把这事压下来啊!陆站长只能出去找挑事的方秉生了。

一身衬衣吊带裤的方秉生立刻就来了,一进门,满脸笑容,把胳膊上搭的西装外套扔给后面的陆站长,笑道:“哈,这不是张先生、李先生吗?怎么这么巧?出什么事了?”看见这家伙那副样子,张其结和李广西都不自觉的收紧了面皮,屁股往后坐了坐,都有些恐惧:因为在他们眼里---此刻方秉生可不是前几天谈笑风生的客人了,而是一条可怕的巨蟒。

张其结咬了咬牙,壮了壮胆,站起来又大声质问方秉生为什么不给他们车皮。方秉生低头想了想,嘴里呵呵笑了几声,彷佛听见的不是严厉的隐隐带着威胁的质问,而只不过是朋友的误会。

他笑容满面的解释道:“是这样的,最近朝廷可能要使用铁路演习,虽然铁路确实是朝廷的,不是我们宋左铁电的,但是既然有可能被征用,我们怎么敢不做准备呢?所以近期我们公司就打算内部先演习一下。因此各位运输受到影响,但是大家都是忠君爱神的,还都是虔诚的基督徒,这点为了国家的小损失可以允许吧?哈哈。”

李广西看张其结有点哑口无言的意思,他站起来和张其结肩并肩质问道:“演习?为什么我们没听说过?赣州、惠州这些大城也没听说过,单单我们小县城演习?而且为什么就是我们两家货物受到影响,其他人车皮照旧使用呢?请方总给个说法!”

方秉生眨了眨眼睛,静默了三秒钟,然后开口了:“为什么龙川第一个演习?这肯定的啊!既然演习,不能全线突然开始啊,那样整条铁河都要瘫痪,因为我们以前可能没进行过这种行动,毫无经验!既然我们也需要经验,这演习经验肯定不能一开始就在大城市火车站,那太复杂了,这就是杀虎之前,先找只鸡练刀试手,那就是龙川呗!小站,信息量少。”

说到这里,方秉生停顿了一下,在裤兜里抽出一个木盒雪茄分给众人,一脸诚实的模样,但几个客人都拒绝了,方秉生失笑了一声,自己点了支雪茄抽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两位运输受到影响,那也和演习有关。这个演习是需要调配的,到时候全铁河满满的火车,有的运兵,有的运后勤补给,光有后勤肯定打不了仗,但光有兵不给饭吃,人家也会枪毙你,所以必须兵和后勤都一段一段的同时运,这就是有的火车列要优先,有的火车列要拖后,你们就是恰好轮到拖后的一段了嘛!”

张其结和李广西没人信面前这个家伙的这套说辞,但却无一人有能力反驳。他们面面相觑,而方秉生则默默的抽着雪茄,一时间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087、一定要把事情闹大

方秉生脸不红心不跳的一阵胡说八道暂时让两个对手没法吭声。李广西看旁边的张其结在皱眉沉思,他站起来大声喝问道:“那么请方先生给我们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龙川车站恢复正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使用铁河?”

方秉生捏着雪茄的手遮住了自己半个脸,在手指上面的眼睛里,他看着李广西,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然后他说道:“这个怎么好讲呢?我们是个大系统,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呢?也许一天,也许一周,也许半个月,也许一两个月呢,嘿嘿。”

李广西哑口无言了,但张其结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小记者身边,指着他的记录本说道:“小张,记下来!宋左铁电副总方秉生说:龙川站正进行军事演习……”“哎!你别……”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陆站长大吼一声,他身边的方秉生也手猛地一抖,一朵白色的雪茄灰落在了自己铮亮的皮鞋头上。

“哎,张先生,我刚刚说的都是军事……都是朝廷机密!你不能随便透露!”方秉生一手伸开挡住跳脚的陆站长,他朝前跨了一步,走到沙发前,指着那个记者问道:“你哪个报纸的?你懂不懂泄露朝廷机密要坐牢封报馆的?”

此话一出,小记者手一顿,怔怔的抬头去看凑过来的方秉生,有点害怕。但他身边的张其结对着方秉生手一伸,说道:“机密?你拿圣旨给我看看?!”方秉生顿时气结,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李广西也赶紧凑热闹大叫:“对啊!你拿机密给我看!谁家火车站在演习还不提前给衙门发公文的,我们也没见龙川衙门前的宣化坊贴通知啊。”

“机密?机密!机密哪能给你们看啊!”方秉生咬牙切齿的说道。张其结横了方秉生一眼,扭头拍着小记者的肩膀道:“没关系!你继续写,就说龙川纺织厂和机械厂李广西亲赴火车站咨询,被告知龙川火车站有演习,顺路请赣州和惠州商业朋友发货的时候注意咨询火车站车皮运输情况……”

“你不能这么写啊!”陆站长真急眼了,听张其结这意思,不仅是给他龙川站难看,还要给两头的两个大站上眼药,要是这事真被吹出去了,闹大了,这天大责任谁担着?

看方秉生依旧紧抿着嘴唇不吭声,张其结看着他冷哼一声说道:“方先生,谢谢你知会我这天大情况,我们长老会在惠州和京城有三家报纸,《醒世报》你肯定听说过,全国性大报纸;李广西是大宋机械会的,他们商会也有一份著名报纸《机器商情报》,我们不仅会通知本地最大报纸《龙川商报》,还要知会这些朋友,别价铁路不给发货,贻误商机!”

这王八蛋要给整个宋左铁电找麻烦吗?---方秉生肚里暗想,他定定的看着张其结那张赌徒一样的脸,脑海里幻想着用手枪顶住这个该死的脑门上来一枪,但是这不大可能,方秉生叹了口气,盯着张其结咄咄逼人的眼神冷笑道:“张先生,我们宋左是个大公司,而且是官督商办的西学先锋公司,我们有自己的运作方式,我们就是大象,我们要动的话,可比一只猫慢多了!大家都是忠君爱神的大宋子民,你就不能体谅我们一下吗?”

“没有不体谅你啊!我不过是给其他商人朋友提醒而已啊。”张其结摊开手说道,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知道,这次不惜彻底和方秉生撕破脸,否则对方会把他当鸭子一样拔光毛炖掉。

“吊你老母!”方秉生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了一句,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冲到那记者面前伸开手叫道:“小老弟,你到底是不是记者,我还不清楚,你有名片证明自己身份吗?”小记者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硬纸名片交给方秉生。

方秉生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手指捏住名片的一个角摇着,却转头看着张其结冷笑道:“张先生,你不要以为只有你能用报业,我就是宋左专门对付报业的!我能掌控的报纸头条比你几个小报所有版面都多!”说罢,他冷笑道:“张先生,何必不体谅一下我们宋左呢?为何非得把事情闹大呢?我不信你永远不想用铁路了?”

听对方赤裸裸的威胁:“永远不想用铁路了”,张其结握紧了拳头,使劲握了握,增加自己的勇气,才回以同样的冷笑:“方先生,我说过了,铁河是朝廷的,要是你不让我们用,也许只能法庭谈。”

“法庭?”方秉生呵呵一阵干笑,也同样握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张先生,料想您还不知道,我们宋左打官司还从来没输过,我们公司的律师比你家的纺织工还多!我认识的海游士,就是专门做长官、判官司的,比你认识的会英文ABC的小学生还多。”

张其结一拳头擂在自己膝盖上,慢慢的说道:“龙川自古就出刁民!想必三年前你见识过了!若没有公道,我手下那么多工人指着我吃饭!信不信我领着工人堵塞了你的铁河道?!”

“什么……”方秉生和陆站长连同李广西,外加小记者四个人竟然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谁也没想到张其结这个外表笑眯眯的基督徒长老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你刚才说什么了?”方秉生指着张其结鼻子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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