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nlin1推理小说合集》第117/545页










燃之卷 第六章
  我爱你,我爱你,在我身边,让我照耀着你... ...幽暗的房间里,飘扬中岛美嘉所唱的“我爱你”... ...
  阴黯的墙壁挂着靳少涵和吕锦益的遗照,两张照片之间则是靳泳涵凭着记忆,请警局约聘的画家所绘制的杀手眼睛。照片的前面摆放几十根蜡烛,排成我爱你三个字,婀娜的烛火映在斜坐于地板上的靳泳涵,将美丽却严峻的脸庞抹上幽凄的飘浮红彩,也将诡谲阴森的红光泄染于墙上的三张照片。
  一把制式手枪静静夹在她的右腰,一个弹匣摆在左腰。映着烛火流光的朱唇随着中岛美嘉的歌声挪动,眷恋又凄楚的视线在吕锦益与靳少涵的照片游移。越来越激亢的歌声逼使她的眼眶洒下泪水,黯淡的周遭逐渐变得闪烁蒙眬。
  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心里拼命吶喊着,却连粗略的答案也无法攫取,只有纷沓的疑惑与愤怒。她曾经数次仔细查阅靳少涵和吕锦益留下来的档案,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让凶手置他们于死地的线索。
  ”为什么”就像一句魔咒,她越嘶喊,身心就越孱弱,却又无比沉重地猛压下来,逼得她只能用双手撑住冰冷的地板。各断了两根指节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抵住坚硬的地板,她咬着唇,用疼痛来驱使扬起的懦弱。
  倏地,她的目光落在杀手的眼睛,挺起腰身,左手迅速拔出手枪,褪下弹匣,右手的姆指﹑无名指和尾指抽出新弹匣卡了进去,拉下枪机,然后瞄准。但是,她知道杀手的子弹已经利用这一连串不流畅的动作射入她的额头。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枪跟弹匣重新放在腰际。
  靳泳涵的父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喀嚓声不时从女儿的房间传出来,晓得她又再训练自己用左手拿枪射击。他不由地靠在沙发的椅背,阖上双眸叹气。他除了感叹儿子因公丧命﹑女儿受伤之外,更害怕靳泳涵在未来的某一剎那跟凶手火并,而不是纯粹的逮捕将杀手移送法办。
  在练习十几次之后,靳泳涵快速拔出手枪,换上新的弹匣,她终于稍微满意这次的速度。她的左手直挺挺地握住枪,左眼的视线带着愤恨通过细小的准星﹑穿过昏暗的空间,击向那对犀利的眼睛中间。
  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也浮现了杀气,手指冉冉扣下板机,砰... ...
  空间里,旋转的黄铜色子弹彷佛在空中停滞不前,而是周遭的景物朝子弹急速往后飞驰,一张头颅的画像赶着赴死似的飞快往子弹奔驰,用自己的侧脸狠狠撞向子弹。
  戴着护目镜的靳泳涵放下了手枪,落寞地睁睁凝望。她感觉有只手搁在肩膀,拿下了耳机转身。
  “你的左手枪法越来越准了。”苏克辉望着枪靶说。
  “但还是没有击中眉心。”靳泳涵自责地说。
  “谁叫你瞄准眉心的!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把你调离重案组。”苏克辉的左手往后插在腰际,厉声说。枪声不停地在靶场响起,彷佛是靳泳涵与杀手相互射击的激战。
  “Yes,Sir”她有点不甘心地响应。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刑警的职责是逮捕犯人,然后移送法院,而不是像西部电影那样逞英雄,跟歹徒比枪法。”
  “Yes,Sir”
  “不要只是口头上答应,更要身体力行!如果你还想留在重案组,下午就到心理辅导室治疗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创伤后压力症候群),不准再找一大堆借口逃避。”
  “Yes,Sir”她鼓起腮帮子说。
  “又是这两个字。”苏克辉忍不住摇了摇头。“好好练习,别再瞄准眉心了。”他凝看了靳泳涵一眼,才无奈地离开。
  我也晓得呀!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凶手杀人不眨眼,他会只让我枪伤他﹑甚至弃械投降吗?不可能呀!不然他不会连我哥也要炸死!可是,他为什么要杀锦益呢?靳泳涵在心里无解地吶喊。
  她看到苏克辉离开了靶场,倒吸了口气,迅速转身,左手拿起手枪,空的弹匣也同时掉落,就在手枪往前挺直的当下,喀一声,新的弹匣钻进了握把。她的视线像子弹般击中靶心,砰砰砰,旋转的子弹一颗颗冲出枪口,带着满腔怒火朝靶心奔去。














燃之卷 第七章
  子弹在冷冽的空气中飞驰,钻进一头赤鹿的身体,赤鹿扬起了纤细的四肢拼命奔跑,但是狂奔了没几步就倒卧于荒凉的野地。
  纷乱的枪声,仍然回绕不绝。
  不过,其中三颗子弹陆续掠过高耸的冷杉,穿越峥嵘的树枝,在森林里急速奔驰,最后纷纷钻进一位双手紧握手枪的男人胸膛,鲜血剎时喷了出来,准备扣下板机的手也垂了下来,像枯萎的树叶般软趴趴地倒在泥泞地上。旁边的男人见状,惊骇地逃走。
  “好枪法;高永新鼓掌说。
  夏亦宁和赖健原放下了猎枪,绽放得意的笑容。
  刘自钦朝一旁的基普察克突厥人挥了挥手,基普察克突厥人放开急遽挣扎的两只猎犬,猎犬兴奋地一边狂吠﹑一边朝赤鹿的方向奔去。
  他们一行人也跟着猎犬的足迹走去。
  “委员﹑市长,除了猎野兽之外,要不要试试猎人?我可以安排。”高永新微笑地说。
  “什么是猎人?我们现在不正就是猎人吗?”A省的省委赖健原边说﹑边瞅了夏亦宁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呵呵... ...猎人的意思就是猎杀人类。找个死刑犯让他在山野间逃命,而我们就拿着猎枪在后面追杀。这是一些俄罗斯有钱人玩的游戏。”高永新的双手在背后交握说。
  “还是猎野兽就好了,我可没兴趣玩杀人的游戏。”赖健原虽然有点心痒,然而他身为省委,这趟来俄罗斯更是为了考察,倘若玩起杀人游戏可能落人口实,而且杀人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虽然他贪污,并未疯狂到这种程度。
  夏亦宁则是以赖健原为马是瞻,说怎样就怎样,他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俄罗斯人用力掰开猎犬紧咬的嘴,抬起赤鹿的头朝他们扬了扬。
  “晚上有下酒菜了,继续狩猎吧!”高永新微微笑着说。然后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掌拍了拍两次,扬起送葬似的沉闷声响。
  两位当地人用绳子分别把鹿的前后脚绑起来,然后用根木棍穿过两条绳子,再把木棍搁在肩膀,奋力把死鹿抬了起来,朝吉普车的方向走去。
  其实,高永新刚才提议猎人的另一个用意是想探索赖健原当上省委之后,已经改变到什么程度,以后该如何应付。
  这里是俄罗斯的高加索偏远的山区,赖健原和夏亦宁这趟来这个荒芜的地区是考察采矿技术。不过,考察只是名义上而已,实际是前往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游玩。这趟”考察”的消息在”无意”中流传出去之后,一些苦无机会献殷勤的商人认为终于逮到机会了,争着前来支付旅费,不需要他们俩自掏腰包。高永新也乐的高兴,不需要一直填塞这个无底洞。
  当高永新知道他们要来高加索考察,就跟有生意往来的俄罗斯黑帮连系,招待他们来此打猎,享受”杀”的快感,发泄潜藏在人类体内的嗜血兽性。另一方面,他到俄罗斯之前先前往瑞士的日内瓦,把夏亦宁和赖健原贪污所得的黑钱转入一家投资银行。
  高永新的祖籍是杭州,因此对清末红顶商人胡雪岩的事迹耳熟能详。在抗日战争时他的祖父举家搬到A市的芙蓉镇,从此高家就在A市落户。当他在A市认识夏亦宁时,夏亦宁只是个政府机关的科员。他到广东和福建干走私两年多之后回到A市,发现夏亦宁已经升到科长,而且吃苦肯干又机灵,是做官之材,因此把走私所赚来的第一桶金压在夏亦宁身上,全力栽培他在政府里当自己的后台。同时,他也经由夏亦宁暗中资助职务高于夏亦宁两级的赖健原。
  十七年过后,这两个人不负高永新的期盼,一个坐上市长的宝座,一位当上省委。虽然他们俩都把高永新当做兄弟般对待,毕竟没有他在金钱上的支持与意见的提供,就没有此刻的他们。但是行事低调的他谨守商人的本份,不敢越矩,分寸掐得恰到好处。这点也是他们俩欣赏高永新的地方,更无法脱离他所设下的迷宫,只能当他的俘虏而不自知。
  山区里地形蜿蜒起伏,他们不时需要基普察克突厥人的帮助才能爬上遽然隆高的泥泞地。四周是橡树与高加索的冷衫,摆脱冬雪束缚的针叶逐渐成为大地的养份,冷冽的空气透着清新与淡淡腐败的味道,以及令他们血脉喷张的血腥味。
  虽然他们都穿著貂皮大衣,赖健原和夏亦宁仍然忍不住哆嗦。高永新从外套里面的口袋掏出一个金色的扁型酒瓶,扭开了瓶口,先递给赖健原。“先喝口酒,去去寒。”
  赖健原满意地微微笑着,接了过来,啜饮一口。也许心理作用吧,身子顿时暖烘烘起来,忍不住再喝了两口,才把酒瓶递给夏亦宁。夏亦宁喝了一口就把酒瓶还给高永新,嘉许似的轻拍他的背。高永新的双手在背后交握,浅浅笑着,不发一语。
  夏亦宁不觉中萌生了他就是皇帝的念头,而身旁是尽心服侍,又不居功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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