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nlin1推理小说合集》第78/545页


  站在荀相恒旁边的宋乔珍抖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搓揉着双臂。
  框……一声轻响,岩壁有些砂石崩落下来。荀相恒和秦磊急忙转身凝看西北角,同伴看到他们慌乱的神情也不自觉地注视那里。其它游客则因为山风的关系根本没有听见那道声音,逛了一圈就到外面凭栏眺望巍峨挺拔的恒山。
  “你们有看到了吗?”秦磊不想被同伴误认自己精神有问题,因此故作镇定地说。
  “墙角的砂石掉下来了。”管海佩压低嗓子说。然后视线掠过其它人,他们的眼神也都全落在崩落的地方。她松了口气,不是自己和秦磊的错觉。
  宋乔珍冉冉移动步伐,走到荀相恒的旁边,抓着他的衣服说。“应该没事吧?”
  荀相恒遽然受到不同磁场的干扰,像触电般全身一震。宋乔珍吓了一跳,随即又尽量表现出镇定,心想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悬空寺都已经矗立上千年呗。这附近曾经在一九八九年发生六点多级的地震,它也一样屹立不摇,所以没事儿的。”毕威为了让大家宽心,故作轻松地说。
  可是他的话语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宽慰,因为有股若有似无的黑色罡气从剥落的小洞缓缓飘散出来。
  荀相恒瞧见的是黝黑浓郁的细烟,像条水蛇在空中蜿蜒飘浮,幽幽朝他飞来。他想挪动身体,但他就像岿然而立的神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瞧着黑烟直逼而来,眷恋似的缠绕他的身体。心脏像水泵般转速越来越快,在阴魆魆的三教殿里胀红着脸,却又感到一道道的凉意在身上乱窜,尤其挂着天珠的胸口一阵热、一股麻、一片凉。如果说是浑身难受也不尽然,他又感觉到有种温馨的亲切感,嘴角不自觉地露出莫名的笑靥。
  秦磊眼中的黑烟感觉像是不敢掠过历经数百年膜拜的塑像,只好贴附于岩壁逐渐扩散爬行,俨如火灾时在天花板猛窜的浓密黑烟。在殿宇角落的阴暗下,在缥缈的烟雾中,在光、影、烟的交错里,他隐约看到一位手拿双锏的古代将军,从殿门飘浮过来,但是身影只有上半身,那股逐渐扩散黑烟也随即停歇下来。他突然感到一股凛然正气,没有惊怕,更没有所谓的亲切感。若有的话,那也是对这位古代将军有份莫名的崇拜。
  至于其它五人,只见到像香烟燃起的烟雾,是若有似无的轻淡。如果不过秦磊和荀相恒的关系,他们绝对不会注意到。实际上这股罡气究竟是如何飘散,没有人见到。
  “也许是香客在这里烧香留下来的烟雾吧。”管海佩前阵子为了参加公务员考试,曾经前往几间寺庙烧香祈福,因而直觉地说。
  “听说在古代,悬空寺的岩壁有许多洞穴,里面供奉了一些神祇,或者供修行者修行之用。也许小洞后面就有个洞穴,那些烟雾可能是积蓄数百年的瘴气罢了。像我们在北京参观的明十三陵,当年考古队打开定陵的时候,也出现这种情况。”喜欢历史的毕威说。
  荀相恒和秦磊听到了洞穴,同时心中为之一震,尤其荀相恒更扬起复杂的感觉,但他们都极力克制下来,不想影响到同伴的游兴。
  “我看你这几天的精神都不太好,会不会因为在台湾才帮两位孕妇接生,来不及休息就赶来搭飞机,才导致精神不济?”宋乔珍关切地说。
  “呵呵……”荀相恒发出干笑。“也许吧!既然要出来旅游,就不应该这么赶才对。”
  “我可能是昨天在东寨镇拉肚子的关系吧。”秦磊也为刚才无法解开的感觉找个理由。
  “你又不是铁胃,偏偏对那些山产野味那么感兴趣,活该了你!魏彩婷似笑非笑地说。
  “唉……”毕威听到了东寨镇,感叹地说。“好不容易来山西一趟,却没看到宁武悬棺,好可惜!”
  “昨天下雨,天色又暗了,要去看悬棺还要爬山路,危险呀!连当地人都叫我们改天再来看,不要冒险。”管海佩说。
  秦磊和荀相恒在出发之前就知道宁武悬棺。此刻之前,他们只存着好奇心,这时两人都扬起莫名的感觉。
  秦磊觉得有种熟悉感。他认为这是因为昨天身体孱弱,从万年冰洞出来之后同伴怕他支撑不了就藉说天气不好,没有前往摆放悬棺的悬崖探险的缘故。荀相恒则感到浓郁的悲凉,也许在出发的前一天,一位血崩的孕妇在手术台往生,虽然把婴儿抢救回来了,仍旧无法甩开病人往生的阴影。他如此解释。
  “你又怎么了?”宋乔珍朝谢敏良乜着眼。“别又再装神弄鬼啦。”
  “这里是寺庙,严肃一点好吗?”管海佩略为不屑地说。
  “你还好吧?”魏彩婷歪斜着头,凝看他的脸颊。
  “你的脸色不对劲。”毕威轻摇脸色铁青的谢敏良。“是不是感冒了?”
  谢敏良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狎笑容。管海佩发现了,鄙夷地噘着嘴,撇过头去。
  “我看我们还是下山好了,反正都参观完了。”秦磊说。
  荀相恒也发现谢敏良的脸色不对,于是说。“走吧,到外面才能体验悬空寺的奇、悬、巧!”然后张开双手赶鸭子似的,半强迫大家离开三教殿。
  谢敏良的脸色的确苍白,了无血色,这是假装不来的。因此毕威和秦磊一人搀扶一边,将全身僵硬的他半扛了出来。山风轻拂,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然后露出一贯的表情和夸张的语气。“咦,我刚刚不是在里面吗?怎么变成在悬崖边了?”
  “别、再、闹了好吗?”管海佩有气无力地说。
  “我没有闹呀!你不要冤枉我好吗?”他板起脸说。
  大家也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时候是真的、何时是假,就懒得理会他,凭栏远眺金龙峡和恒山。如今没有观众了,谢敏良只好学他们眺望山景,不过他的脸色苍白依旧。
  大家也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时候是真的、何时是假,就懒得理会他,凭栏远眺金龙峡和恒山。如今没有观众了,谢敏良只好学他们眺望山景,不过他的脸色苍白依旧。
  荀相恒不舍似的凝看那个小洞,吐了口浊气,才缓步走出来。他跟秦磊对望了一眼,直想着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阵阵的偏头痛在他的后脑勺猛然发作,逼得他甩开那些困惑,整张脸也随之紧绷,突然对秦磊产生莫名的厌恶感。
  秦磊面对苍茫峻峭的天地,仍想着刚才在烟雾中隐约见到的那位古代将军,尤其那份无法抹去的崇拜。而且,跟荀相恒的面面相觑中,他看到一股杀气,同时对他萌生了有种就放马过来的倨傲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呢?也许对他一路上高傲的神情看不顺眼吧。他如此解释。
  在大自然的呼吸中,响起了相当不协调的合成音乐。秦磊急忙从背包的夹袋掏出手机,捺下接收键。“我是秦磊。”
  有的人瞅了他一眼,嘀咕着出来旅游还自找麻烦带着手机!有的想着,国际漫游多贵呀!有些则习以为常,或者又不关我的事,只顾欣赏峭美的景色。
  秦磊说没几句话,沉重的脸色就像四周严峻的山峦,随后便收起手机,铁青着脸说。“我必须赶回台湾。”
  “发生什么事了?”魏彩婷困惑地问。
  秦磊的话比身后的悬空寺更令人好奇,纷纷转身凝看他。
  “我家的餐厅发生火灾了,我老爸受伤住进医院,所以现在就必须赶回去处理。”他的眉头紧拢,心里盘算着回程该怎么走。
  “你爸有没怎样?”魏彩婷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才说。“我妈是在医院打电话的,只慌乱地说刚送我爸到医院,听起来好像受伤不轻,而且餐厅也被烧的很严重!他抬起头来,视线扫过众人。“我现在就必须赶回北京,你们就照着原定行程旅行吧。”
  “我们陪你一起回北京好了。”管海佩说。毕威点了点头,宋乔珍随即摆出不情愿的样子,荀相恒的态度则模拟两可,至于谢敏良还是那付魂不守舍的样子。
  “千万别这样,你们还要去恒山和云岗石窟参观,我不要因为自己的私事破坏大家的计划。”秦磊慌张地说。“你们继续逛悬空寺吧,我下去找车回浑源。”
  “叫师傅先载你到浑源,再回来接我们就行呗,不然你上那找车呢?我陪你下去跟他讲。”毕威说。
  “谢谢,那我先走了。”秦磊朝大家点了点头,然后急忙下楼。
  “你们慢慢逛,我在底下等你们。”毕威边说、边朝楼梯走去。
  魏彩婷和管海佩都放不下心,也跟着下楼。宋乔珍不知道该不该下楼,但是见到荀相恒没有动身的打算,便留下来陪他欣赏景色。倚栏斜望的谢敏良瞅着秦磊慌乱地走过南北楼之间的栈道,脸上展现一抹神秘的笑容。
  荀相恒则像位受困危城的将军,挺起腰杆子,神色苍茫地凝望秦磊远去的背影,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让他萌生了不舍,但这是无法完成心愿的不舍,非关友情!不过,他知道过没多久,还是有机会的!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感觉和念头?他茫无头绪!一阵山风拂动他的衣服。
  秦磊一行人来到停车场,但是他们包车的师傅好像不太情愿多跑一趟,随口就开了个天价。毕威立即把打算开口的秦磊推到一旁,板起脸来跟师傅理论。
  管海佩微微摇着头,她见一对外国夫妇走向一辆面包车,便跑了过去,用流利的英语询问他们要去那里。刚好他们要回六十多公里外的大同市,于是把秦磊的急事告诉这对有着弥勒佛身材的五十几岁美国夫妻。那位太太见秦磊一付忧心如焚的样子,肯定不是假装,于是大方喊他过来搭车。
  这下子问题解决了,毕威也懒得多费唇舌,毕竟待会还要搭师傅的车,把关系弄的太僵也不好。师傅不禁满脸懊恼,干嘛为了想提高点价格而失去一次赚钱的机会呢?秦磊不管那么多了,急忙跑了过去,用简单的英语跟那对夫妻说谢。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秦磊顺利搭上便车前往大同市,不必先到浑源再转车到大同。
  秦磊的英语会话顶多算普通而已,虽然忧心家里的情况,也不能冷漠了这对善心的夫妇,只好用简单的英语跟他们鸡同鸭讲,因此三人不时哄车大笑,不知不觉中也冲淡了他的烦忧。幸好他抵达大同的时候早,赶上中午十二点多开往北京的火车,隔天上午便飞离北京。
  当飞机离开地面的一剎那间,秦磊猛然一震,魂魄犹如飞离了这个躯壳,整个人茫茫然的,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在香港机场如何办理转机手续也记不清楚,更甭说如何回到家里。
  他就像身上黏了许多纤细棍棒的皮影戏皮偶,孤伶伶地躲在透光的苍白画幕后面。在光与影中,他没有自我,只能被莫名的意识所操控,连声音也不属于自己。空荡荡、轻飘飘的,随着操纵者的安排摆动没有灵魂的身躯。
  荀相恒他们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才走下来,然后依照原定的行程,六个人继续搭乘包车前往恒山的其它景点旅游。
  也许是健行的关系吧,谢敏良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有时也会跟大家瞎闹起哄,不再阴阳怪气。荀相恒的心头仍是沉甸甸的,总觉得脑海不时搅动着,好像要找出什么似的却又摸不着边际。
  宋乔珍见他眉头深锁,就不时刻意投以关切的眼神,举止体贴入微,希望能让他烙印下深刻的好印象---自己的温柔体贴。她的言行当然也落入其它人的眼里,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他们也不以为意,顶多觉得有些做作罢了。
  依照他们的脚程理应能在晚上赶到大同市投宿,没想到今天大家都懒洋洋的,连体力最好的毕威和管海佩也提不起劲,走起路来有气无力。
  当他们下山时天色已经昏暗,此时若要赶回大同也太晚了,于是大家在师傅的介绍下来到位于山脚某处的民居。房东提出包含早晚餐的价格挺合理的,而且房子并非属于古董级,于是决定在这里投宿,打算明天早起,把今天延宕的时间补回来,一大早就拉车赶往位于大同市西边的云岗石窟。
  乡间没什么娱乐,不到九点他们便就寝。三位女生睡一间,三个男生挤一房,师傅和房东就睡在客厅。健行了一整天,他们一躺在床铺就沉沉入睡。
  作梦,是睡眠的产物,每个人每次所作的梦也都大相径庭,比如睡在这间房的三位女子。
  魏彩婷看到自己冉冉往下飘浮,轻柔柔的,没有直坠深渊的恐惧感,八方是一片淡蓝的氤氲,隐约可见色彩缤纷的花草树林,舒畅的感觉油然而生。
  祥和吗?这只不过是猎人狩猎时惯用的手法,先给个甜头,猎物才会自动上门。究竟是人类,还是动物,更为狡黠呢?在绚烂的空间里,她闻到腐败的味道,而且视野就像摄影机,把镜头拉到璀璨的花草,像要让她知道陈腐的味道就是从这些美丽的植物散发出来。此时,八方不再是氤氲的世界,天空飘下成千上万的针叶,她兴奋地张开双手,想让璀美的叶子躺在柔软的手心,可是针叶却俨如利刃划破她的手。她轻喊了一声,下意识地缩手打算检视伤口,然而绵密的针叶已从她的身边掠过,更将她的衣服划破,割裂柔润的肌肤。她的灵魂飘离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肉身,看着自己的表情是承受剧痛的惊慌痛苦,张大嘴巴渴望哭喊出来,却又被沉重的气息压了下去,身上的血痕犹如千刀万剐,再也见不到一寸嫩白的肌肤。
  为什么我看得见?是因为我的断头飞了起来,黏稠的血液一滴滴地落下!
  她的灵魂从深隧的黝黑发出颤栗而空洞的声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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