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gdao_fbj》第57/63页


  “我不知道,不知道!”西拉斯・多龙塔决定死守秘密。
  突然他嚎叫一声,痛得蜷曲着身子,企图推开马提夫,他这是枉费徒劳。
  “饶了我,烧了我吧!”他叫道。
  原来是马提夫不经意紧捏了一下他的手,几乎把骨头捏碎了。
  “饶命!”他又叫道。
  “你说吗?”
  “说,我说……,莎娃……莎娃,”西拉斯・多龙塔结结巴巴,“莎娃……在萨卡尼的密探……娜米尔家中……在得土安!”
  马提夫刚放下西拉斯・多龙塔的胳膊,这只胳膊立即耷拉下来,动弹不得了。
  “把犯人带回去,”大夫命令道,“我们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
  吕吉押着西拉斯・多龙塔走出市政厅,把他带回地堡。
  莎娃在得土安!一个多月前,安泰基特大夫和皮埃尔・巴托里在休达要塞抓卡尔佩纳时,被那个摩洛哥女人囚禁的女儿就在几公里外啊!
  “今晚,皮埃尔,我们就动身去得土安!”大夫果断地说。
  那时,还没有从突尼斯到摩洛哥边境的直通列车。要尽快赶到得土安,最好的办法就是搭乘安泰基特船队的最快的船只。
  午夜时分,“电力二号”船启航了,驰骋在锡尔特海面上。
  船上只有大夫、皮埃尔,吕吉,伯斯卡德和马提夫。萨卡尼只认识皮埃尔。到了得土安,是智救还是强夺呢?怎样更适宜行动就要看摩洛哥城市得土安的地理位置,娜米尔家的设防情况,以及她家中手下人数量。不管怎么说,先到得土安再说!
  从锡尔特湾深处到摩洛哥边境,大约二千五百公里,相当于一千三百五十海里。而“电力二号”时速可达二十七海里。这是火车不能比的!这种仿锤形钢甲船航行时受风阻力小,能乘风破浪,所以不到五十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
  第二天黎明,“电力二号”绕过好望角。它从这里开始,渡过突尼斯海湾,几小时就把比粤大角远远抛在身后。加勒、安纳巴、铁角(据说这里的金属块干扰罗盘指针的指向),阿尔及利亚海岸、斯托拉湾、贝雷亚、德利斯、阿尔及尔、谢尔谢勒、莫斯塔加内姆、瓦赫兰、奈穆尔,接着是里夫海岸、梅利利亚角(它和休达一样,属于西班牙)、伊雷――福加(从这里至内格罗角,海岸呈半圆形)――非洲海岸的全景在十一月二十至二十一日这两天中展现在他们眼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机器运转良好,蓄电池的效率前所未有。“电力二号”时而沿岸航行,时而横穿海湾,绕过了一个又一个海角。即使沿岸的信号台发现了它,也会以为这是一条快速的船只,或者认为这是一只庞大的鲸鱼,因为在地中海内,没有一条汽船达到这样的高速。
  近晚上八点,快艇在得土安小河口停泊,安泰基特大夫,皮埃尔,吕吉,伯斯卡德和马提夫下船上岸。离岸不远处一个沙漠旅行队客店中,他们找到了几匹骡子和一个阿拉伯向导。向导愿意带他们去四公里外的城里。要价被爽快地接受了,于是这只小小的队伍立即出发了。
  这一带是里夫山区,欧洲人一点儿也不怕当地人,甚至也不怕这地区流动的游牧民。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什么农作物。道路穿过平原,两旁长满了灌木林一这条路不是人工修的,而是由乘骑踩踏出来的。路的左边是一条两岸泥泞的小河,青蛙和蟋蟀争相鸣唱,汇成一片。几条小渔船,或泊在水中,或搁在岸上。道路的右边是些光秃秃的山丘,向着南方的高山峻岭延伸。
  夜色迷人,明月当空,月光洒满整个乡间。静静的河面如镜子倒映着北方天际模糊的高物。远处,得土安城如亮点般出现在霭霭雾色中。
  队伍在阿拉伯导游的带领下快速行军,有两三次,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走到了孤立的哨卡前。昏黄的灯光从哨卡窗户射出,照亮月光未照到的黑暗处。一两个摩洛哥人,手里晃动着暗淡的提灯,走出哨卡前来盘问。阿拉伯向导和他们交谈了一会儿,打听一些情况后,又继续赶路了。
  一路上大家都未说话,陷入了深思,任凭骡子顺着平原上这条道路前进。平原上沟沟壑壑,处处是石块和树根,但这些骡子已走惯了,能避开它们,稳步前进,其中最健壮的一匹骡子却落在最后,不是因为它懒,而是由于它驮着马提夫。于是伯斯卡德开玩笑地说道:“也许应该叫马提夫扛骡子,这样更快些。”
  近九点半,向导在一堵白色高墙前停下来。那城墙筑有炮楼和城堞,保卫城市。墙下方有一扇低矮的门,上面刻着摩洛哥式的装饰图案。城门上方,有许多炮口从炮眼里伸出来,好像许多凯门鳄在月光中懒洋洋地睡着。
  城门紧闭着,向导拿钱去交涉,才开了门。进城后,是狭窄而曲折的街巷。入口多数有拱顶,并有铁皮门把关,于是又使用同样的办法,使看门人开门放行。
  终于在一刻钟后,一行人到达当地唯一一个小旅馆,店主是个犹太女人,服务员是个独眼姑娘。
  客栈的房间排列在内院的周围,屋内陈设简陋。只有几个外国人在得土安。城里仅一个西班牙领事,成了欧洲各国的代表。他混杂在当地居民中,并不显眼。
  安泰基特大夫多么希望马上就打听到娜米尔的住处,找到那里去啊!但是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他知道必须谨慎行事,就目前莎娃所处的情形,要把她救出狼穴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一切行动都要多加权衡。如果有必要,可以不惜代价,用赎买的办法救出莎娃。但大夫和皮埃尔必须小心行事,以免被认出――萨卡尼有可能就在得土安。莎娃在他手中,是他发财的保证,他不会轻易罢休的。何况这里不是司法警察能有效干涉的文明之地,而是未开化的地区。怎样能证明莎娃是被那个摩洛哥女人非法关押的?如何证明她是桑道夫伯爵的女儿,仅凭那封多龙塔夫人的信吗?这些阿拉伯居民的大门都紧闭着,难于接近,难于进入。即使请来法官怕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们决定先监视娜米尔的住处,以免打草惊蛇。天一亮,伯斯卡德和吕吉将出去探听消息。吕吉在马耳他国际性海岛上居留过一段时间,学会了一点阿拉伯语,他俩设法去打听到娜米尔所在居住区和街名,估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一旦了解清楚,可以见机行事。
  在这期间,“电力二号”藏在得土安河入口处海岸的一个狭窄小湾中,随时待命出发。
  夜里,皮埃尔和大夫在旅店辗转反侧度夜如年。至于伯斯卡德和马提夫,如果说他们曾梦想过要在嵌有彩陶器的床上睡觉的话,这一夜对他们应该说是心落意足了。
  第二天天亮,吕吉和伯斯卡德去了市场,得土安的一部分居民已经涌在那里了。伯斯卡德认识娜米尔,因为娜米尔在拉居兹给萨卡尼当侦探时,伯斯卡德曾多次在街上见过她。这次有可能遇到她。不过因为娜米尔不认识他,所以不妨事,只须跟踪就可以了。
  得土安的大市场是由大大小小的货棚和陋屋组成的。其中一些小屋低矮肮脏。几条湿漉漉的小道和市场连接,几块花色的帆布搭在市场上方,使其免受烈日曝晒。到处是阴暗的商店,出售刺绣的丝织物。鲜艳的花边,拖鞋,系在腰间的钱袋。阿拉伯男子穿的呢斗篷,陶瓷品、首饰、项链、手镯、戒指,出售各种铜、铁饰品、吊灯、香、提灯等。总之,欧洲大城市的特殊商店的日用品,这里应有尽有。
  市场上已人头攒动,早晨天气凉爽,大家都利用这个时间来赶集。人群中,有戴着面纱只露眼睛的摩尔女人,有不戴面纱的犹太女人,有阿拉伯人、卡尔人、摩洛哥人,他们和外国人摩肩接踵。吕吉和伯斯卡德出现在人群之中,不会引起注意。
  他们在人群人寻找了一个钟头,然而未果。娜米尔没有露面,萨卡尼更是无影无踪。
  于是吕吉想问问几个赤着上身的少年――他们是里夫山区至撒哈拉沙漠边缘各种非洲民族杂居地带的混血儿,成群地聚集在摩洛哥的市场上。
  先问到的几个少年都不知道。最后有个卡比尔族少年,约十二三岁,一副巴黎顽童模样,担保说他知道娜米尔的住处,只要几个零钱,两个欧洲人就可以被带去那里。
  给了钱之后,三个人就走上纵横交错、条条都通向城墙堡垒的街道,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冷清的居住区,这里房屋低矮,稀稀落落,看不到窗子。
  而这时大夫和皮埃尔心急如焚,盼望着吕吉和伯斯卡德早点回来。很多次,他们想溜出客栈亲自去找寻,但萨卡尼和那个摩洛哥女人都认识他们,万一相遇,便会打草惊蛇,而不能达到目的了。他们只有在焦虑中等待。九点时,吕吉和伯斯卡德回到客栈。
  他俩愁眉苦脸,显然没有什么好消息。
  的确,五个星期前,萨卡尼和娜米尔和一个无人认识的姑娘一同离开了得土安,留下一座空屋,由一个老妇人看着。
  这消息犹如当头一棒,皮埃尔和大夫都惊呆了。
  “他们出走的原因很清楚!”吕吉说,“大概萨卡尼怕多龙塔由于报复或其他原因,把他的藏身之地暴露了。”
  以前,安泰基特大夫从来没有对追踪叛徒,完成正义事情而灰心过,但现在要从萨卡尼手中拯救自己女儿时,他感到信心不足了!
  皮埃尔和大夫还是决定去看看娜米尔的住所,也许在那里会找到莎娃留下的一些东西,也许能从某种迹象中找出莎娃的下落。也许那个看房子的犹太老妇会告诉他们,更确切地说会出卖给他们一些有利于寻找莎娃的重要线索。
  吕吉马上带他们去了。大夫用阿拉伯语和老妇人说话,仿佛他在沙漠地区长大。大夫自称是萨卡尼的一位朋友,路过得土安,想来看望萨卡尼。
  开始时,老妇人故意刁难,百般阻拦,不让进屋。但是一摞钱塞到她手里,她就客气多了。大夫装出一副非常关心房主的样子再向老妇人提问,她就不再拒绝回答了。
  老妇人说,那摩洛哥女人带回的姑娘将成为萨卡尼的妻子,这是早就定好的。要不是这次走得急,恐怕在得土安就结婚了。姑娘在这里三个月期间从未出过门。他们说她是阿拉伯人,而犹太老女人认为他是欧洲人。然而,除非摩洛哥女人不在时,老女人平常很难看见那姑娘。她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至于问到萨卡尼带莎娃和娜米尔去哪里了,老女人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大约五个星期之前,他们随一个沙漠商队向东走了。之后,这座房子由她看管了,直到萨卡尼找到合适机会把房子卖掉为止――这表明,萨卡尼再也不准备回得土安来了。
  大夫冷静地听着老女人的答话,不时翻译给皮埃尔听。
  总之有一点是肯定的,萨卡尼并不那么着急,他既没有搭乘去丹吉尔的班轮,又未乘坐起点站在瓦赫兰的火车。而是加入一个沙漠商队,离开得土安,他们去哪里了?是否朝沙漠的几个绿洲,或者向更遥远的半开化区走去,使莎娃彻底处在他的支配下?如何知道这一切?在北非的大路上,找到一个商队的踪迹并不比找到单独一个人更容易啊!
  因此,大夫仔细询问老妇人,并说明自己得到了有关萨卡尼的重要情况,确切地说是知道了萨卡尼想卖掉房子的事。但是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情况了,萨卡尼究竟逃往何处去实现他的阴谋,这个老妇人一无所知。
  大夫、皮埃尔、吕吉要求看一看房子。这是一座阿拉伯式的建筑,房间的窗户都开向内院,内院的四周则是长方形的走廊。
  他们很快找到莎娃的房间――十足就是单人牢房,不幸的姑娘孤身无援地度过了多少个绝望的日日夜夜!皮埃尔和大夫都沉默不语,搜寻着蛛丝马迹,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忽然,大夫匆忙走向房间的一个角落。一个三脚架上小小的铜火盒中,几片尚未完全烧毁的纸片在微微颤动。
  莎娃写过信?是否在离开得土安之前,突然得知要急忙动身,下决心烧了这封信,还是萨卡尼或娜米尔发现这封信把它烧了,但未烧尽?各种想法从大夫脑海中冒出。
  大夫趴在盆上,皮埃尔也随着大夫的目光观察,纸片上究竟写着什么?
  在一口气就能吹成灰的纸屑上,清楚写着几个字,只是已经不完整了:“巴……托……”
  莎娃大概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巴托里夫人在拉居兹已经失踪。她是否向巴托里夫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她的人求援?
  在巴托里夫人名字后面,还有一个依稀可辨的名字――她儿子的名字……
  皮埃尔,屏住呼吸试图再找到几个可辨认的字,但是他的眼睛却逐渐模糊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大夫又发现了一个能使他们追踪莎娃,几乎保持原样的地名――
  “的黎波里塔尼亚!”他叫了起来。
  萨卡尼可能是到的黎波里摄政权那里寻求避难去了!他在那里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呀!原来五周前,他们随着商队去的黎波里塔尼亚省了……
  “到的黎波里去!”大夫说道。
  当夜,全体成员又出发了,如果说萨卡尼很快就能到达的黎波里的话,他们希望最迟在他到达几天后赶到那里。

  第二章 鹳节
  十一月二十三日,的黎波里城外的松-伊德拉泰平原上一派奇异的景象。谁能说这里是肥田沃土还是贫瘠荒凉。地面上,五颜六色的帐篷,插着羽毛,挂着鲜艳夺目的彩旗;房屋简陋,看上去寒酸极了。褪了色、缝补过的粗布难以保护它们的主人免遭凛冽干冷的南风吹袭;成群的骏马,安着富丽的东方鞍辔;成群的单峰驼,耷拉着头躺在沙上,仿佛一个半空的盛水羊皮袋;小个的驴像大个的狗,大个的狗又像小驴;备着阿拉伯式大马鞍的骡子其前后鞍桥就像骆驼峰。骑手们斜挎着枪,腰间佩着两把马刀,双膝抵胸,两脚套在马镫里,在人群中穿梭。一点也不担心马蹄会踩死人,当地人穿着几乎相同的柏柏尔人的“裹身衣”,若不是男人用一颗铜钉把缠绕胸前的布连在一起,若不是妇女将遮身布的上角绕过头顶,斜遮容颜,只露左眼,简直分不出男女来。当然,他们的服装却大相径庭,穷人只穿毛料的裹身衣,里面是赤裸的;稍富的人身着上装和宽松的阿拉伯短裤;富翁们则衣着华丽;饰着闪亮金属片的衬衫外,穿着一件蓝白方格的大衣,大衣里面还衬着一件有毛料般暗色的、闪着丝光的薄纱大衣。
  在这平原上是否只有的黎波里塔尼亚人呢?不是的。在首都的黎波里郊区穿梭不息的人群中,还有带着黑奴押送队的加达未斯和苏克纳商人,本省的犹太人。脸部未遮的犹太女人和当地妇人一般胖,可她们身穿短裤,不太雅观。此外,还有来自附近村庄的黑人,他们走出那些简陋的灯芯草茅屋,赶来参加节日活动。他们衣着简朴,然而戴着冗多的装饰品,粗大的铜手镯,贝壳项圈,兽牙项链,耳垂和耳环。大锡尔特湾沿岸的柏努里埃人和阿瓦吉尔人也来到这里。在这些成群结队的摩尔人,柏柏尔人,土耳其人,贝都因人以及原籍欧洲的穆萨菲尔中,耀武扬威的便是帕夏、酋长、伊斯兰法官,司法行政长官及当地所有的贵族老爷了。当土耳其帝国在这个非洲省的总督(帕夏)趾高气扬,威风凛凛地通过时,在士兵的铁骑和宪兵的警棍前,“拉埃雅斯”们谦卑而谨慎地闪开,让出一条道来。
  的黎波里塔尼亚有人口一百五十多万,军人六千(其中一千左右驻扎山区,五千驻在昔兰尼加)。如果只算首府的黎波里,该市的居民不过二万至二万五千人。可是这一天,该城的人数肯定翻了至少一番,好奇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拥来,诚然,这些“乡下人”并不报希望在摄政权的首府寻找到住处,在筑有堡垒的牢固的城墙里面,无论是那些由于建筑材料质量低劣而很快就要倒塌的房屋,还是那些狭窄、曲折、没有铺石路面,甚至可以说是不见天日的街巷;无论是邻近码头的领事馆区,挤满犹太人的西城区,还是穆斯林居住的其他市区,都容纳不下如此众多,蜂拥而来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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