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jiedazhan》第1/9页


世界大战
作者:[英]H.G.威尔斯著
出版社:华文出版社
译序小说网 www.
  1938年10月30日晚,一个声音在美国大地回荡:“火星人来了!”顿时,成千上万的美国人真的以为火星人入侵地球了,纷纷弃家而逃,社会陷入一片混乱。原来是广播电台在朗读英国科幻小说大师H.G.威尔斯的作品《世界大战》。一本小书竟引起社会骚乱,这在世界小说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小说故事发生在大英帝国称霸世界、睥睨天下的19世纪末叶。火星人从天而降,在伦敦
附近着陆,从而拉开了征服地球战争的序幕。
  人类却以机枪大炮面对火星人的先进武器――“热光”和“黑烟”。“热光”又称“死亡之光”,一触即燃,无坚不摧,它将房屋夷为平地,树木化为焦土,枪炮烧成烂铁,人灼成焦饼。“黑烟”是致命的化学毒雾,状若原子弹爆炸形成的蘑菇云团,它吞噬阵地,窒息生灵,毒化空气。于是,几十个火星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所向披靡,在短短两周时间就打得英国军队落花流水,致使政府、制度、社会土崩瓦解。
  人类被打败了,人类王国已成为明日黄花。火星人开始在地球建立恐怖王国。人类重新沦为百兽一员,惶惶不可终日,躲避火星人的追捕猎杀。火星人嗜血成性,尤喜吸人血。它们准备大规模捕捉人类,用兽笼关起来,饲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吮吸其鲜血,营养自己。
  然而,火星人尚未彻底征服地球,灭顶之灾就悄然向它们袭来。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它们的克星竟是地球上最卑微、最渺小的生物――细菌。岁月悠悠,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以数十亿人的生命代价换来了人体对大部分细菌的免疫力。而火星生物圈却没有细菌存在,火星人从未接触过细菌。因此,火星人一呼吸到地球的空气,沾上地球上的泥土,吮吸地球人的血液,细菌联军就立即围剿、腐蚀火星人的肉体,吞食它们的生命。征服者反被征服了,一具具腐烂恶臭的征服者尸体横陈大地。地球终究是人类的星球,人类以无数的生命代价买到在上面繁衍、生息的特权,火星人即使强大百倍,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
  威尔斯以浓厚的忧患意识,浓墨重彩描写火星人的凶残恐怖,栩栩如生。在火星人的铁蹄下,地球满目疮痍,人类呻吟,文明没落,社会分崩离析。实际上,这是影射英国殖民主义者对弱小民族社会的疯狂掠夺与野蛮破坏。作者将火星人的征服与破坏地点独独选在伦敦一带,这对于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国的自负心理不啻是当头一棒:弱小民族今天的命运可能就是大不列颠民族明天的命运。
  威尔斯的笔触并不囿于本国现实,他的深邃目光还投向了宇宙与人类命运。他试图打破人类夜郎自大的麻木心态,粉碎人类是宇宙间唯一的智慧生命的神话,他假想太空时代即将来临。近百年后的今天,威尔斯的预见部分成为了现实,人类科学正在开始揭去浩渺宇宙的神秘面纱。当然不是火星人侵略地球,而是人类探测火星的奥秘。
  小说故事背景采用真实地点,并以第一人称口吻叙述,颇像一位大浩劫的幸存者讲述他的生命历险记,惊心动魄而又绘声绘色,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
  《世界大战》是外星人入侵地球题材的经典之作,被多次搬上银幕,风靡全球。继它之后,这类题材的小说、电影剧本多如过江之鲫,但大都万变不离其宗,其原汁原味还是《世界大战》,如畅销科幻小说《第三类接触》和1996年美国最叫座科幻巨片《天煞――独立烽火》,从构思到情节,无不闪现着《世界大战》的影子。
第一章 入侵前夕
  19世纪末叶,谁也不会相信,地球正受到智慧生命的密切注视,他们比人类发达,但却和人类一样是肉身凡胎;谁也不会相信,当人们忙忙碌碌生活时,他们受到了观察与研究,其仔细程度堪与人类用显微镜观察水中拥挤、繁殖、朝生暮死的微生物相比。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来来往往,忙于蝇头小利,沾沾自喜,对自己的帝国高枕无忧,心安理得。或许,这种心态和显微镜里的纤毛虫差不了多少。没有人去想一想宇宙间更古老的星球可能就是人类的祸根,即使想到了那些星球,也是将它们上面存在生命的想法视为不可能或者未必可能而一笑置之。如今回忆起昔日的种种心态,颇令人回味。当时,地球人至多忽发奇想:火星上也许存在其他人种,他们也许比地球人低级,随时准备欢迎地球人前去传教布道。然而,在茫茫宇宙的另一方,有比我们更具智慧的生命,正如我们比已经灭绝的动物更富有智慧一样;有发达而又冷酷的智慧生命,他们正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我们地球,正在悠缓而又稳健地策划侵略我们的阴谋。
  不必多言读者也知道,火星离太阳平均1.4亿英里远,围绕太阳旋转,它从太阳获得的光和热不到地球所获得的一半。如果这种星云假说不无道理的话,那么,火星一定比我们这个星球古老,而且早在地球停止熔化之前,火星表面就一定开始了生命的进程。
  火星的体积不到地球的1/7,这就意味着它一定加快了冷却速度,冷却到可以产生生命的温度。另外,火星拥有空气、水以及其他维持生命所必需的一切。
  然而,人类太自高自大,太囿于自己的井蛙之见,乃至于到了19世纪末叶,都没有任何作家提出过,在火星那儿智慧生命也许已经发展到或多或少超过人类的程度。公众也没有意识到:既然火星比我们地球古老,它的面积又不到地球表面的l/4,而且比地球离太阳更遥远,那么,其必然是火星不但不是远离生命的开始,而且是接近生命的终结了。漫长的冷却过程总有一天会降临我们这个行星,然而它在我们的近邻星球那里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火星的自然条件依然是一个不解之谜。但我们至少知道,即使在火星的赤道地区,中午的气温也才接近我们地球寒冬的气温。火星上的空气比地球稀薄得多,它的海洋已经收缩到仅仅覆盖其表面的1/3,它的季节交替缓慢,南北两极附近雪冠积聚而又融化,定期淹没其温带地区。资源耗尽的最后阶段对我们来说尚遥遥无期,但已经成为了火星居民的现实困扰。紧迫的生存压力磨砺了他们的智慧,增强了他们的力量,同时也使他们变成了铁石心肠。他们借助于仪器,凭借着我们连做梦也难以想像的智慧,透过浩渺的天空,在离火星最近的地方即朝太阳方向仅3500万英里远处,看见了一颗希望的辰星即我们这颗温暖的行星,上面绿色的是植物,灰色的是水域,云雾弥漫的大气层显示出肥沃,他们还透过朵朵浮云瞥见大片大片人口稠密的土地以及狭长的海域里船只来往如梭。
  正如猴子与猿对我们来说是低级的异类,我们人类,居住在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对火星人来说也是低级的异类。地球人的智慧承认生命就是无休止的生存斗争,似乎这也是火星人的信条。他们那个星球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冷却进程,而我们这个星球却仍然挤满了生命,但在他们的眼中却不过是低级动物。看来,火星人要逃避一代又一代积聚的毁灭命运,唯一出路的确只有往太阳方向燃起战争烽火。
  在将火星人视为洪水猛兽之前,我们必须记住:我们自身不仅无情地毁灭了诸如已经绝迹的欧洲野牛、渡渡鸟等动物,而且还无情地灭绝了比我们低级的种族。塔斯马尼亚人塔斯马尼亚人:澳大利亚东南部塔斯马尼亚岛土著。虽然也属于人类,但却在欧洲移民发动的种族灭绝战争中,短短50年间就遭到了彻底毁灭。倘若火星人也以同样的残忍发动战争,难道我们要成为鼓吹慈悲,抱怨他们吗?
  火星人似乎以惊人的精确计算如何降临地球――他们的数学知识显然远远超过我们――而且似乎万众一心地准备战争。如果我们的仪器精密的话,那么也许早在19世纪我们就可能看见火星人的忙碌场面。斯基亚帕雷利斯基亚帕雷利:1835―1910年,意大利天文学家,观测到火星上的canali(线条结构),因被误译为英文的canals,引起火星上是否有运河和生物的猜测。等天文学家观察到了那个红色的平面――说来也奇怪,无数个世纪以来,火星一直是颗战争之星――然而,他们虽然绘制了如此精确的标记,却没能阐释上面那些波动的图像。其实,火星人一直在备战。1894年的冲冲:一个天体与另一个天体在天空中的相反方向或距角接近或等于180度的一种行星状态。期间,首先在利克天文台,接着由尼斯尼斯:法国东南部港口。的佩洛丁,然后又由其他天文学家发现了那个盘状平面的发光部分上有一道巨光。英国读者最先是在《自然杂志》8月2号版上读到那条消息的。我倒认为,这道火光可能意味着火星深陷的巨坑里正在铸造一门大炮,后来火星人就是从那座巨坑向我们发射的。在以后两个冲期间进行发射的地点附近发现了奇特的标记,但当时还无法解释它们。
  战争风暴袭击我们已有6年之久。当火星接近冲时,爪哇爪哇:印度尼西亚南部岛屿。的天文学家纳威尔的天文交换器导线颤动,他惊异地发现火星上突然爆发一股巨大的闪光气体。当时发生在12日临近午夜时分;纳威尔立刻动用光谱仪,光谱仪显示出巨大的一团燃烧的气体,主要是氢气,以极快的速度向地球飞驰。到了12点15分左右,火柱隐没不见了。纳威尔将该现象比作一团硕大无朋的火焰,突然以雷霆万钧之势从火星喷发出来,“仿佛是燃烧的气体从大炮喷射出来”。
  后来证明,这个比喻恰如其分。然而,第二天除了《每日电讯》登了一小则消息外,大小报纸对这个消息都只字未提。大祸就要临头了,人类世界仍置若罔闻。我本人要不是在奥特肖遇上著名的天文学家奥格尔维,对该火焰喷发的消息也会蒙在鼓里的。他对该消息激动万分,冲动之下邀请我当夜跟他一道值班,观察那颗红色的行星。
  尽管自那以后发生了种种事情,但我对那个通宵的情景仍记忆犹新:黑暗寂静的天文台,油灯幽暗,向屋角地板上投下一束淡淡的微光,天文望远镜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屋顶那道小缝――那是一道长方形的深渊,可见极微弱的光点一闪而过。奥格尔维来回走动,不见其人,但闻其声。透过望远镜,可以看见一圈深蓝色和那圆圆的小行星在视场游动。看上去像个小小的玩意儿,如此明亮,如此渺小,静止不动,上面隐约可见横向光带,而且圆中微微有点扁平。但太渺小了,太明亮了――简直像晃晃的针头!它仿佛在颤动,但实际上是望远镜因时钟的运动而振动,从而将那颗行星摄入视野。
  我眺望时,那行星似乎忽而变大,忽而变小,忽而前进,忽而消隐,但那只是因为我的眼睛疲倦在作祟。它远离我们4000多万英里的浩渺空间。物质宇宙在其中游动的空间之浩瀚广袤,能意识到的人寥寥无几。
  我记得在视场里那行星的附近,有3个微弱的光点,3颗只能用望远镜才能看见的无限遥远的星星,行星的周围是茫茫宇宙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你知道一个严寒的星光之夜天空是多么浓黑。在望远镜里它显得更加幽远深邃。火星人向我们发射的那东西,将给地球带来悲壮的搏斗、惨烈的浩劫与大规模死亡的那东西,正穿越遥远得不可思议的太空,疾速而又执著地向我们飞来,每分钟就接近我们成千上万英里,我看不见它是因为它太遥远太渺小了。那是我眺望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东西;地球上也没有一个人梦想到那是颗实实在在的导弹。
  那天夜里,从那颗遥远的行星又喷射出一股气流,我看见了。当天文钟敲响子夜时,火星的边缘即其轮廓稍微突出部位出现一道暗红色的闪光;我告诉了奥格尔维,于是他接替我观察。夜里暖融融的,我感到口渴,便笨手笨脚地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上面放着虹吸管的小桌子。这时候,奥格尔维对向我们飞来的气体流光失声惊叫。
  那天夜里,另一颗肉眼看不见的导弹从火星发射,奔向地球,离发射第一颗导弹的时间差1秒24点。我记得自己坐在桌子上,没有开灯,眼前浮动着一片片绿色和深红色。我真想抽烟,压根儿没有去猜疑我看见的那道微弱的光意味着什么,它即将带给我们什么。奥格尔维一直观察到凌晨1点才作罢;然后我们俩点着马灯,步行回他家去。山下面静静地卧着奥特肖和彻特塞,数百生灵正在高枕无忧。
  那天夜晚奥格尔维对火星的自然环境大发宏论,认为火星上住有正在向我们发射信号的居民这一流行看法嗤之以鼻。他认为,也许是陨石雨正降落在火星上,再不然就是那儿正在进行剧烈的火山爆发。他向我指出,生物进化过程在两个相邻的行星上朝着相同的方向发展是多么不可能。他说:“火星上存在类似于人的生物的可能性只有百万分之一。”
  那天夜里和第二天夜里午夜时分,接着又在第三天夜里,数以百计的观察者看见了那道火光;连续10天每天夜里人们都看到了一道火光。随后火星喷射就停止了。至于为啥原因,却无人去探究。也许是因为喷射气体给火星人带来了麻烦。厚厚的烟雾或灰尘,在地球的高倍望远镜里呈波动的灰色小片状,在火星那清朗的大气层蔓延,模糊了它那人们较为熟悉的外表特征。
  连日报也终于意识到了火星大气层的扰动,关于火星上火山爆发的通讯报道充斥着大小版面。连环漫画期刊《笨拙周刊》则巧妙地将之用于其政治漫画专栏。所有人都没有警觉:火星人向我们发射的那些导弹正以每秒钟许多英里的速度穿越茫茫太空向地球飞驰,一小时又一小时地,一天又一天地接近我们,命运之轮正飞速向我们冲来,而人们居然若无其事,生活照旧,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仍然记得,当时马克汉姆为他编辑的画报弄到一张新的火星照片时,是多么兴高采烈。后来的人们很难想像19世纪的报纸之丰富多彩,之富于进取心。至于我呢,正忙于学骑自行车,忙于写系列文章,探讨道德观念如何与文明进程同步发展问题。
  一天夜晚(第一颗导弹离地球不到1000万英里远了),我同妻子出门散步。满天星斗,我向妻子解释黄道十二宫,并且指出火星,那个明亮的光点,它高高地挂在苍穹,正朝着众多天文望远镜瞄准的方向爬行。夜色温馨。回家路上,我们遇上一群从彻特塞和伊索奥斯归来的郊游者,一路吹拉弹唱。人们上床就寝时,家家户户的上扇窗户都透出灯光。从远方火车站传来火车换轨的吱嘎声、轰隆声,渐渐消失在远方。妻子指给我看那灿烂的红、绿、黄三色的信号亮光悬挂在一方天空。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安,那么宁静。
第二章 流星
  接着,流星之夜到来了。时值凌晨,人们看见一道火光出现在大气层高空,从温彻斯特市温彻斯特市:英格兰南部城市,伯克郡首府。上空向东方飞掠而过。准有几百人目睹到了,但却把它当作一颗普通的流星。据阿尔宾的描绘,它后面拖着一条淡绿色的尾巴,闪耀了数秒钟。陨石研究的头号权威邓宁指出,它初次亮相的高度大约有90到100英里之间。在他看来,陨石落在他的东面大约100英里的地方。
  当时我正在家中书房里伏案写作。尽管落地窗面向奥特肖,而且窗帘也拉起来了(因为昔日我爱眺望夜空),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然而,它一定是在我呆在书房期间落下的,它从我头上方掠过时,如果我抬头仰望,准会看见的,这可是从太空降临地球的物体中最奇异的了。据一些目击者称,它飞过时发出咝咝的响声。我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在伯克郡、萨里郡和米德尔塞克斯郡伯克郡、萨里郡和米德尔塞克斯郡均系英格兰郡名。,许多人一定看见了,但至多以为是又一颗陨石坠落。那天夜里,似乎谁也懒得去寻找那个坠地之物。
  然而,奥格尔维不仅看见那颗流星,而且还听信了一颗陨石躺在霍尔、奥特肖、沃金之间公共用地上的什么地方。于是倒霉的他凌晨就爬起来去寻觅,天亮不久便发现那东西离沙坑不远。射弹体冲击力造成了一个巨坑,沙砾遭到剧烈的震荡,被抛到石南花灌木荒野的四面八方,形成无数土包,足足绵延一英里半长。灌木丛在燃烧,火势向东蔓延,一道蓝色的轻烟冉冉上升,映衬着黎明的天空。
  那东西几乎整个埋在沙坑里,周围掩映着一棵巨杉的残枝碎叶,巨杉是在它降落时被震成碎片的。它那未掩埋部分状若一只巨筒,已经冷凝,有一层厚厚的暗褐色鳞状外壳,给其轮廓增添了几分柔和。它的直径大约30码左右。奥格尔维向那团物体走近,对其庞大大吃一惊,继而对其怪异形状惊骇万分,要知道绝大多数陨石都或多或少是圆的。由于它还带着其穿越大气层所产生的灼热,奥格尔维只好望而止步。他听见圆筒里面有躁动的声音,还以为是它的表面冷却不均匀的缘故呢;当时他压根儿也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空的。
  奥格尔维久久地站在那东西为自身造成的巨坑边缘,凝视着它那奇形怪状。他主要惊异于它那异状怪色,但对它到来的目的却没有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清晨静谧极了,朝阳透过松树林,照耀在韦河桥上,暖洋洋的。是否听见了鸟鸣,他记不得了,但肯定没有一丝风吹的沙沙声,惟有那煤渣色圆筒里轻微的响动。公地上只有他独自一人。
  突然,奥格尔维惊了一跳,只见覆盖陨石的灰色煤渣块,即灰色外壳部分从陨石端部边缘脱落,犹如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沙地上。有一大块猛然脱落,坠下,发出尖厉的声音,吓得他心惊肉跳。
  一时间,他惊懵了,随即才回过神来,冒着酷热,爬下巨坑,走近那东西,看个究竟。就在当时,他仍然觉得外壳剥落是因为陨石躯体冷却所致。但蹊跷的是,这外壳仅仅从圆筒的尾部脱落。
  随即,他注意到那筒的圆形顶部在缓缓地旋转。旋转得很慢很慢,乃至于只有当他观察到5分钟之前还在自己附近的那块黑色标记,此时居然跑到了圆筒那一边去时,他才有所觉察。即使如此,他仍然莫名其妙,接着他听见了一声沉闷刺耳的响动,又看见那黑色的标记猛地往前移动了1英寸左右。顿时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圆筒是制造的――里面是空的――一端是用螺丝固定的!圆筒里面有东西正在旋开顶部!
  “天哪!”奥格尔维失声惊叫,“里面有人!里面有人!烤得半死!想逃出来!”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将那东西与火星上那道火光联系起来。
  一想到那困在里面的生物怪可怜的,奥格尔维便不顾酷热,径直向圆筒走去,想搭把手。算他走运,来不及伸手放在那仍然冒着火光的金属上被烧伤,就给隐约的辐射镇住了。他迟疑片刻,随即转过身去,爬出坑道,发疯似地朝沃金狂奔而去。当时大约6点左右。他遇见一位马车夫,连忙告诉他出了什么事,但他讲的仿佛是天方夜谭,再加之他的神态疯疯癫癫的――他的帽子刚才落在坑里了――因而马车夫不理睬他,只管往前赶车。霍塞尔大桥旁边,一位邮递员正在开酒店的门,奥格尔维上前告诉他,同样碰了一鼻子灰。那家伙还以为他是一个四处游荡的疯子呢,差一点把他关在酒吧里。这一下他倒清醒了些,所以当他看见伦敦新闻记者亨德森在自家花园里干活时,他便隔着栅栏招呼,慢条斯理地解释。
“亨德森,”他喊道,“昨天夜里你看见流星了吗?”
  “怎么啦?”亨德森说。
  “它现正躺在霍塞尔公地上。”
  “天呀!”亨德森说道,“落在地上的陨石!太好了。”
  “才不是陨石呢。是个圆筒――制造的圆筒,制造的!而且里面还有东西呢。”
  亨德森手里拿着铁铲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他问道。他有一只耳朵是聋的。
  于是奥格尔维把他亲眼目睹的一切讲了出来。分把钟后亨德森听懂了,立即扔掉铁铲,抓起茄克衫,飞奔出门。两人急忙返回公地,发现圆筒依然躺在原处。但此时里面的声音消失了,圆筒顶部和筒身之间出现了一个薄薄的亮晶晶的圆圈。圆圈边缘有气流进出,发出微弱的咝咝声。
  他们俩又是倾听,又是用木棍敲打烧焦的鳞片金属,但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俩断定里面的人不是昏迷就是死了。
  不用说他们俩感到无能为力,于是便高声呼喊、安慰、许诺,然后又返回城里去找人帮忙。可以想像此时的他们,浑身是沙,情绪激动,跑上阳光明媚的小街,只见店伙计正在取下店铺活动门板,人们正在打开卧室窗户。亨德森立刻走进火车站,拍电报将消息传给伦敦。由于先前已有关于火星的新闻报道,因而人们容易接受这个消息。
第三章 在霍塞尔公地上
  我发现一小群人,大约有20个左右,围在圆筒坠落的巨坑四周。前面我已经描叙过深陷地下的庞然大物的外表。周围的草皮和沙石突然遭到爆炸,化为烧焦土,无疑是爆炸冲击力引发的。亨德森与奥格尔维不在场。我想他们看出眼下毫无办法,便到亨德森家去吃早饭了。
  有四五个顽童坐在沙坑边缘,双脚悬在坑里,向那庞然大物扔石子玩。我上去制止,他
们才作罢,但又开始在围观人群里蹿进蹿出,捉迷藏。
  人群中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一个我偶尔雇佣的花工,一个抱着婴孩的姑娘,屠夫格瑞格和他的小儿子,以及两三个经常在火车站附近游荡的流浪汉与高尔夫球童。话声稀少。那时候的英国,普通老百姓中对天文学哪怕略知一二的人也寥寥无几。围观者大都默默地凝视着圆筒那状若巨桌的尾部,亨德森和奥格尔维离开时那尾部静静地躺着,此时它依然无声无息。
  我猜想,人们期待的是一堆烧焦的身体,不料却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庞然大物,因而大失所望。一些人走了,另一些人又来了,我一直呆在那里。我爬进坑里,仿佛听见脚下有细微的响动。圆筒顶部显然已经停止了旋转。
  我走近才看清楚了这个奇特的东西。乍一看,它好像一架翻转的马车厢或一棵被炸断的树横在路上,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确不过如此。它看上去像一只生了锈的气体浮筒。要进一步看出那东西的灰色鳞壳不是普通的氧化物,筒盖与筒身之间缝隙里闪光的灰白色金属有一种奇异的色彩,这需要一定的科学知识才行。绝大多数看热闹的人对“外星”概念一无所知。当时,我心里十分清楚那东西来自火星,但却断定里面不可能有任何生物。我以为筒顶可能是自动旋开的。尽管有奥格尔维的宏论,我仍然相信火星上存在有人。所以,我想入非非,猜测圆筒里装有手稿的种种可能性、翻译手稿可能遇到的困难、是否会在圆筒里面发现钱币和模型等等,不一而足。然而,那东西太庞大了,我的一切猜测都不能自圆其说。于是,我迫不及待想目睹它打开。到了11点左右,仍然没有丝毫动静,我只好返回马百利自己家里,一路上心事重重。回到家后却没有心思搞什么玄学研究了。
  当天下午,公共用地方面的情况已被传媒炒得面目全非。各家晚报早早就出来了,头版头条大标题,震惊了伦敦:
  来自火星的消息――来自沃金的特大新闻
  如此等等,此外,奥格尔维拍给天文信息交换站的电报惊动了三个王国三个王国:指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每一家天文台。
  沙坑旁边停着十多辆从沃金车站赶来的出租马车,一辆从乔布汉姆来的四轮游览马车,以及一辆豪华马车。此外,还停了一大堆自行车。许多人冒着烈日,从沃金和彻特塞赶来,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还有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士。
  骄阳似火,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丝微风,只有几棵稀疏的松树撒下的阴影。燃烧的石南花丛已经荡然无存,但目之所及,向奥特肖绵延的平地已经焦黑了,依然冒着道道烟光,直冲云天。乔布汉姆路一位生意兴隆的糖果商叫儿子运来一手推车青苹果和姜啤姜啤:一种汽水,味比干姜水浓。。
  我走到巨坑边缘,发现坑里有一小群人,大约好几个――亨德森、奥格尔维和一位高个子金发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皇家天文协会会员斯藤特),还有几个工人在挥舞铁铲铁锹。斯藤特站在此时显然已经大大冷却的圆筒上,用清晰的声音高声指挥,脸涨得通红,汗如雨注,显得有点焦躁不安。
  圆筒很大一部分被挖出来了,只是它的下部仍然埋在土里。人群围在坑边注目凝视,我也在其中,奥格尔维一瞧见我,就立即招呼我下坑去,并且托我去找庄园主谢尔顿勋爵。
  他说,人越聚越多,严重阻碍了挖掘的进展,尤其是那些毛小子们。因此,他们想搭一道简易栅栏,以便阻止人群拥进来。他还告诉我,偶尔听见圆筒里有轻微响动,但工人们没能拧开圆筒顶部,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圆筒显得十分厚实,我们听见的微弱声音可能显示圆筒内部在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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