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真心》作者:归渔》第74/97页


  威胁的话在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钟晴终于开始烦躁,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打火机明明在手里,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空气寂静,她忽然把打火机和烟盒全都丢了出去,也不在意砸到了方向盘上,用英语骂了一句脏话。
  保镖仍旧在专心开车,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他爸爸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跟我说不许管他,让他呆在那里自生自灭。”
  钟晴说到这里,伸出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原本枯败的一张脸也在此刻怪异地活了过来,“说真的,我很想现在就把你从这辆车上扔下去,看你在高速上摔得粉身碎骨,再被后面的车一辆辆轧过去,轧成一滩肉泥。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你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林幼宁发觉钟意跟她真的很像。
  尤其是疯起来的样子。
  尽管钟晴看上去的确很想立刻杀死她,但还是很克制地,收回了手。
  兴致缺缺地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她不再和林幼宁浪费时间,转而拿出手机,开始快速拨打电话号码。
  现在最多不过凌晨三四点,按理来说不应该打扰别人,可是林幼宁很明白,她已经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大概是钟晴的名字无法怠慢,虽然等待时间很漫长,但是电话最后还是被接通了。
  林幼宁听不见对面都说了些什么,钟晴看上去明明已经心急如焚,但是开口的时候却丝毫不显,还是那副笑盈盈游刃有余的样子,用英文与对方交谈,甚至还有心思闲聊,有关投资某块地皮的琐事。
  几分钟后,她便率先挂断了电话,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跟对面的人调换了身份,她才是被求的那个。
  雾蒙蒙的天空渐渐变得清明,应该是离天亮很近了。
  原本灰白色的云朵变成了温柔的橘色,大片大片纠缠着四处游荡,照亮了柏油马路、照亮了车窗、以及倒映在车窗上的,她的脸。
  林幼宁想起去年夏天的某个夜晚,钟意突发奇想,告诉她学校附近有座山,不算高,也不算陡峭,但是山顶的风景很漂亮。最后,邀请她明天早上一起去山顶看日出。
  当时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期待。
  那晚她睡得很早,没定闹钟,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也是像现在这样的景色。
  她从四点等到六点,始终没等到钟意的电话,后来才知道他睡过头了。
  过了几天钟意来找她,毫无愧疚地跟她说对不起,还问她不会真的早早起床在等他吧。
  林幼宁摇摇头,自然而然地跟他一起把这件事忘记了。
  后来他们也没再一起看过日出。
  前面有一小段拥堵,林幼宁的视线里出现了斑驳的树影,和绿色的Airport方向牌。
  机场快到了。
  钟晴的心情好像终于变好了一点,从手包里又拿出来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动作很缠绵地为自己点上。
  这次没有手抖。
  灰白色烟雾很快就在车厢里弥漫开来,模糊了每个人的脸。
  钟晴忽然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丁克吗?”
  等了几秒,不见她吭声,便自顾自解答:“因为我担心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给不了他全部的爱了。”
  林幼宁保持沉默,安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果然——
  “你只给了他一部分,他却还给你全部。”钟晴的表情里有不加掩饰的轻蔑,“林幼宁,回国之后,我希望你忘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招惹钟意。因为,你不配。”
  没有心思与她争论,林幼宁没什么表情地朝她点点头:“我这次回国,本来也没打算再回来。你可以放心。”
  顿了顿,又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钟意好好地从里面出来了,麻烦通知我一声。电话,短信,邮件都可以。”
  这并不算一个无理的要求,钟晴却仍旧不肯答应,只是冷冷地说:“到了,下车吧。”
  林幼宁也没有强求,而是退了一步:“如果不行的话,就麻烦帮我给他带句话吧。”


第44章
  天光乍破,道路两排的棕榈树笔直地伫立着,随着风的方向沙沙作响。
  机场外头显得很冷清,只有零星几个人影,拉着行李箱来来去去。
  钟晴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她丢下了车。
  车上随即走下来一个保镖,帮她提着两个笨重的行李箱,用英文很有礼貌地催她进去。
  过了门口的第一道安检,她找到United Air Lines航空公司的窗口,排进稀稀落落的人群,办理登机。
  拿到登机牌,把两个行李箱托运好,林幼宁便走到安检入口,等待第二道安检。
  按照规定来说,除了乘客以外的人是不能过这道安检的,她以为可以借此摆脱那个保镖,没想到对方只是走过去,跟安检人员交谈了一番,便跟着人群走了进来。
  看这架势,像是不亲眼看着她登机就不罢休。
  努力让自己忽视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林幼宁一路穿过长长走廊,拐了好几个弯,找到自己乘坐班机的登机口。
  而那个高高壮壮肌肉发达的年轻黑人,像黑色的影子,隔着几步路的距离跟在她身后,无声无息。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林幼宁买了充电器,找了个地方给早就自动关机了的手机充电,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座位上发呆。
  良久,手机铃声响起,将她的思绪从很遥远的地方拉扯回来,她拿过手机。
  是程小安发来的微信,祝她一路平安。
  回复完这条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旅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偶尔有人看她几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
  林幼宁猜测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有些狼狈,于是把棒球外套往颈间又拢了拢。
  机场的墙面由一面面的双层透明玻璃拼凑而成,是不规则的形状。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玻璃上便折射出锋利的光。
  光线没有温度,不断变换,她看得入神。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示的时候,林幼宁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坐麻了。
  她站起身来,在保镖的注视下,走进检票口。
  一路穿过登机口和机舱到达了自己的座位,她收拾好随身行李,坐了下来。
  飞机起飞之前,她给钟意打了一个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是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告诉她已关机。
  没有再打,林幼宁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戴上眼罩,强迫自己睡着了。
  十五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里,她做了很多个光怪陆离没头没尾的梦。
  醒来之后,大部分都已经忘得精光了,只记得梦的最后,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已经被染成红色,暗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
  周围的人像看怪物一样再看他。
  她握着刀站在人群中间,茫然失措。
  最后钟意来了,若无其事地把刀从她手中夺走,说没事了。
  广播里响起抵达通知的时候,林幼宁终于被惊醒。
  后背冷汗涔涔,她摘下眼罩,终于记起自己在回国的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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