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欢》作者:三酉泉》第166/185页
“没有。”清妩一口否决,转头就想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
裴慕辞觉得她又在刻意欺瞒,然而那双无辜清透的眼神中,又没有证据。
他目光蕴然:“是该叫杜矜来下几副苦药才管用,我说话你总是不听的。”
最近两月他忙于应付顾寒江和朝臣,倒对清妩这边疏忽怠慢了。
原以为小殿下受了冷落会闹将起来,没想到她日日约了徐莺走街串巷,过分的时候两人居然跑出了汴京,郊野玩了两日不归。还是梅永抱着孩子守在宫门口告状,裴慕辞才咬着牙去把缩在山洞中烤兔子的某人抓回来。
一时间,竟是他心中的不忿更多一尺。
瞧着裴慕辞瞳眸的光越发晦暗,清妩知他又要开始翻旧账了,连忙凑上前,主动搂住他的脖颈,用发顶蹭他的下颌。
裴慕辞挑开车辆的缝隙,看着近在眼前皇宫的轮廓,无奈地叹口气。
可惜外府离皇宫的距离忒近了,不留给他惩罚这个坏猫的时间。
偏偏清妩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狡黠一笑,也不顾他整齐端正的衣装,手指勾住他的腰带上的荷包,肆意一弹。
带着沁人凉意的指尖就开始缓缓往下。
裴慕辞翻身,将清妩摁在车壁上,掌心扶住她的后腰,瞬间拉近距离。
温热的呼吸扫过眉心,裴慕辞眼眸深邃,藏了些许笑意,半是认真半是威胁道:
“我虽不成,但满足殿下——”他俯身,漫不经心的钻进裙摆,哑声低笑。
“还是绰绰有余。”
清妩怎肯服输,傲娇地抬抬精致的下巴。
与此同时,顺长的发丝滑至肩头,被他压在两人之间。
裴慕辞抓了两只手腕按在车壁上,稍微提高音量,冲坐在车夫位置的云听吩咐,“走慢些。”
——
清池宫分隔四殿,是皇室专用的温泉宫。
清妩从前有自己的殿院,这还是第一次来皇帝专用的露华殿。不但面积比其他三殿大出不少,而且前院傍拖温泉池,栽种了不少喜热的奇花异草,栉比的假山前后错落,涓涓细流从上而下,松柏掩映在朦胧的池烟中,哪还像是宫中枯燥的金黄峭台,简直如仙境一般。
两人时而笼罩在光影浮现的叶影中,时而浴在翠竹荷叶的清光里,巨大的玉石镂屏挡住了害凉的微风,裴慕辞先停了筷箸,清妩着急去换泡汤的纱裙,也不吃了。
“用膳后不可立马进池,更衣后过来歇歇。”
“你不要一起?”清妩以为他又要去批折子,勾住他的手不许他走。
他近日颇为劳累,合该给自己告假放松一会才是。
而且她还在一旁呢,他满脑子都还操心着国事,若她不在,还不知有多不爱惜身子。
裴慕辞淡淡瞥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反驳,不置可否地跟着她走了。
方才在马车上动静狠了,有个人分明说了要罚他。
罚他守在池边端茶递水,看得着碰不着,哪知现在又不作数了。
凝春捧来蜀地上供的云锦,伺候清妩换上,皎丽的肌肤从透亮的布料里露出来,像清晨刚摘下的牡丹上的露珠,连流转的粉白都清晰可见,裴慕辞从另一方出来,一袭干净利落的竹纹白衣,黑羽般的柔发打散,随意披在身后,温和得像是山顶的融雪。
他鼻正唇薄,身姿若远黛青山,在见到面前亮色时,嘴角微微勾起。
“坐那去。”
他指的那处背靠线条优美的精巧假山,群花环绕,风景独美。
清妩光着玉足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偏不如他的意,走向正在绽放的樱花树下,攀依着靠上去,“你又要作何?”
话音刚落,云听端来了矮腿的方桌,上面放着一沓宣纸和各色颜料,知晓此后的事无需下人掺和,守在院子里的几人都拱手告退,空气中同样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暗处的影卫们也撤到了不闻动静的地方。
清妩捡了几瓣纯白的花瓣放在手心,“要歇息多久才可以入水呀。”
“两刻钟。”裴慕辞朝石砚里加入大量的白色,思索片刻后,才开始挤进赤红和土黄。
清妩把花瓣从掌心吹落,百无聊赖间,偷偷理好了散乱的裙摆。
裴慕辞虽未抬眼,但已落笔,专心致志地在宣纸上勾勒着。
清妩瘫作一团,浑身似棉花般软绵绵的,不一会,眼皮就晃晃悠悠的如有千斤重,坠得睁不开眼。
临睡前,她意识混沌,还不忘嘱咐,“我小憩片刻,你要下水了记得叫我。”
“好。”
裴慕辞回话,望着她脑袋已然一歪,无奈一笑时,起身过去披了外袍。
本不该出现的潮风刮过,枝头簌响,星星点点的白花成片拂下,粘在清妩的肩头、发梢,最终接在她散开的裙摆里。
金乌彻底西沉,霞光隐于笔直的地平线里。
而清妩坐的那处光线正好,斜照过来的一束浮光流影,碎了一地。
裴慕辞甚至分毫未动,倒是那头睡意正酣,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唇弯怎么都压不住。
门栓轻扣,应该不是要紧事,没闻回应后又走开了。
清妩被吵之后微微蹙起眉心,扣在腹前的双手摊在腰侧。
裴慕辞莞尔,拿出绢帕擦了不小心沾在手上的彩料,慢步走过去。劲利的衣袍扫过冒起的新芽,几步就停在了清妩身边。
他探出手,用虎口比了比肩颈脖长,似乎闻到了隐约香甜的蜜香。
“谁在那?”能不惊动外面的看守直达殿内的人,要么武功极高,要么就是极为熟悉的人,裴慕辞不着急动手,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含月把瑰汁泡在假山上的涌泉口,又将一些甘草碎和花瓣铺在水面上,敛目回话,“姑娘喜欢这些。”
裴慕辞颔首,匀称的指节深入水中,试了试水温,回首顺便帮她摘下落在鼻尖的片花,用丝帕包紧,收在袖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清妩猛一激灵睁开眼。
“画什么呢?”话刚落,她想起了去年泛舟时,他作的那幅无法见人的画。
婀娜多姿、袅袅聘婷。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窜起身,劈手去夺铺在桌上的画纸。
若又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她定是要在被他藏起来之前毁尸灭迹。
可拿起时,米长的画卷都是那颗葱茏繁郁的大树,如云朵般簇拥的成片樱花卷在风中,树下熟睡的女子以满地的落花为枕,宛若僻静山涧中淡然绽放的空谷幽兰,如玉的肌肤若皎洁的花朵,淡雅脱俗,凌波飘仙,只看一看似乎都会被勾了魂魄一般。
“怎的这般、这般。”清妩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竟也觉得这般唯美的意境无法用言语形容,许是平日里他并没有在她面前收敛那股盼意,倒让她有些不习惯他私下这般正经。
裴慕辞就当是受了她的夸赞,将宣纸卷起放入画筒中,“我让宫里的画师裱好送去府上。”
“那岂不是又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清妩把画盒放到显眼的位置,准备走的时候交凝春带出宫,适时在街上随便找家画铺。
裴慕辞拿了准备好的浴膏和巾帕,放在池边,“总归他们都知道你了,也没有好瞒的。”
右相一派与他争了两三个月,慢慢也就传出风声说他进屋藏娇,这几个老朽竟不顾礼法,执意要去外府找这个祸乱帝心的妖孽,最后捕风捉影的知道是前朝救他一命的贵族之后,暂且消停了一段时间。
“那今日帝师来,又是争执什么?”顾寒江向来不喜见两人卿卿我我,总不会无缘无故来外府。
裴慕辞愣了一下,“我没有要和他吵。”
“那总是你做了犯众怒的事情,他才会来找你吵架。”清妩不给他留面子,直点着痛处戳。
“你如今胳膊肘也往外去了不是?”
裴慕辞伸手,示意她来身边,清妩扭捏不前,四处观望后萌了退意,“就在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