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欢》作者:三酉泉》第2/185页


  雨声太大,隔绝了里外动静,殿内有不知情况的小宫女开始逐盏熄烛。
  黑夜透过窗隙爬进去,一点点侵蚀着房内的温暖。
  安乞悄悄抬头,从睫毛缝隙里,去瞧眉峰凝起的皇帝,“陛下...”
  仿佛一沾着里头这位主子,皇帝就跟转了性似的。
  裴慕辞没留意到其他,探出指尖,试图去接挂在柳叶上的雨滴。
  雨珠宛若少女的莹泪,剔透干净,不含一点杂质,这般美好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接近。
  不料刚一接触,雨珠成串,顺着掌心滚进了宽袖中。
  这种把握不住的感觉,惹的他不痛快。
  或者说,任何会脱离掌控的情况,裴慕辞都不喜欢。
  但一粒微不足道的小雨珠,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皱了下眉心,眼皮都未动。
  安乞却以为哪句话犯了皇帝的忌,后撤两步,“噗通”一声跪在阶上。
  “奴婢该死。”
  狂风暴雨瞬间把人淹没,雨水顺着发丝往下滴,身形狼狈。
  安乞以头触地,匍在裴慕辞脚下。
  他陪陛下时间长,知晓皇帝身边并没有几个可以伺候长久的奴仆,那些莫名消失的侍婢,其实无一人活着走出甘泉宫。
  脑袋又结结实实地磕在石板上,迸出声闷响。
  裴慕辞瞧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有些无趣,也总算想起了今日来的正事。
  他淡淡一瞥,笑了声,“不关你的事。”
  安乞惶恐再拜,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起身去换了套清爽的衣服,才进去伺候。
  一盏茶的时间,安乞穿戴整齐,端着碗姜汤送到陛下手上。
  裴慕辞拂开杯盏上的浮沫,慢条斯理地品了几口,等身上回暖了些,方才入殿。
  众人顶着萧肃的目光跪迎,裴慕辞漫不经心地抬抬手,婢子阖上层层屏门,鱼涌般退到外室侯着。
  安乞目不斜视,提着龙袍的肩袖,手脚麻利的换下裴慕辞的朝服,递上宽松的外袍。
  一系列动作后,安乞眼睛死盯着地面,双手托呈上些物什。
  裴慕辞接过托盘,玩味勾起嘴角,“有心了。”
  掌上一空,安乞长松口气,脚尖追着脚跟落荒而逃。
  而到了合门外见着宫婢,他又成了那个手段狠厉的掌事太监,把拂尘甩到臂弯,疾言厉色,“都走远些!要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仔细你们的脑袋!”
  一干人等知道主子的脾气,不敢反驳,齐声称“喏”。
  随着侍婢们远去,偌大厅殿静的像是山涧中的幽谷,气温倏然低了几度,让人毛骨悚然。
  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深时浅,像是指甲刮在泥地里,荡出无比心慌的回响。
  裴慕辞不急不缓,拨开飘荡的纱帘,甚至颇有闲心的亲自把帘子归拢、系紧。
  繁复的飘带在他细长的十指间缠绕游走,挽花般赏心悦目。
  他敛眸走到床边,凤目一睨,落在清妩身上。
  她还穿着被抓回宫后找宫女要的粗布衣裙,可滥制麻裙也挡不住她绝佳的容颜姿色。
  宽阔的身影不断走近,她的眸光闪烁几下,终碎成散落的浮影。
  裴慕辞单手叉着腰,神色微动。
  明明沦到如此地步,她还是像高贵的牡丹一样,气质与明月攀皎洁,肌肤赛霜雪般出尘,眼角眉梢无不弥漫着妩媚娇丽。
  特别是不食烟火的双眸,清澈如水,风致恬然,世间最单纯最清雅之物,都能盛入其中。
  清妩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臂,唇瓣泛白,有些抖。
  裴慕辞的视线过于灼人,正当清妩以为他会有所动作时,他仅仅只是撩开衣摆,贴坐在她身旁。
  相对无言,他端起晾了许久的米粥,捏着勺柄挨到上唇,试了试温度。
  “不烫。”裴慕辞落下小匙,二指优雅地端着碗,凑到清妩嘴边。
  她咬紧牙关,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
  好似那不是御膳房特意炖煮的鲜粥,而是什么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时间若流水般淌过,两人间弥漫着诡异的硝烟。
  僵持了几息,裴慕辞抬眸看她,她眼眶里不知何时又积了泪,正警惕又害怕的盯着他,这股凶狠劲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但这视线对他来说湿润润的,毫无威慑力,甚至想再欺负狠一些。
  “喝了,听话。”
  裴慕辞今日不会再由着她任性舒坦,但到底念着她的身体。
  “上面的凉了?”他用勺子由下及上的翻搅了几下,仍将碗悬在清妩身前。
  只要她微微抬手,就能够到得位置。
  她底子本来就差,又连日滴水未进,这样,可受不住他。
  清妩绞着拇指,硬生生的顶住他居高临下的命令,撒泼一样猛地一挥手。
  “啪。”
  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亦如裴慕辞好不容易拾掇好的耐心。
  距离本就很远的宫婢听见这般大的动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提起裙边又再走远了些。
  裴慕辞拿出软帕,先擦掉不小心粘在清妩手腕上的稀粥,而后叠了两下,又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每根手指揩干净,才去碰她。
  清妩反抗得用力,裴慕辞单膝跪在她两腿之间,迫她让步。
  她踢他打他,他不曾理会,随她过瘾。
  “不喝也行。”裴慕辞转而去掐她的腰,另一只手背在窄腰后面。
  “那就吃些其他的。”
  话音一落,裴慕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清妩看不见的地方一挑。
  清妩听见他解开腰带,玉佩撞在床角,发出“叮”一声脆响。
  那根最紧张的神经,好似一根绷紧的琴弦,被猛的一拨。
  她浑身随之一颤。
  裴慕辞并没有给她留下躲避的余地,宽大的衣袍完全将清妩盖在他的阴影里。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脚踝上连着的铁链“哐”一声撑到极限。
  裴慕辞垂眸,看了眼她脚腕上结痂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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