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作者:江亭》第14/39页
“你的零用不是你爹地给吗?”江去雁问。
关雪心也愣了:“但是我刚刚打给他,他说以后要钱问你要啊。”
因为关雪心没成年,所以即使她是富正最赚钱的模特,所有收入还是直接由监护人关正英收管,做爹地的每个月给定额的零用钱给她,如果有额外采购的大项,再走“特殊津贴”申请。
江去雁莫名其妙:“他说的?他真的这么说?”
关雪心觉得被耍了:“我干嘛讲大话?他亲口说的,以后我的零用、特殊津贴都找你要,他说他把钱给你管了。你不知道?哇,他不想给我就拿你来搪塞?我又不是乱花钱……”
江去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等等。我要问问他。”
他挂了手机直接给关正英打电话,也顾不上礼貌客套:“你让阿雪来问我拿钱?”
“是,”关正英好像知道他会打电话来,解释:“我的账户和卡晚点阿文会给你,他去银行办手续了,可能要下班那个时间点才能回来。”
江去雁噎得竟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话。
关正英等了他一会儿没等到反应,笑了:“要你管点钱而已,仔仔们的零用又不是大数,我整天要看那么多账,这种小事情你决定就好了。”
江去雁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问题的重点不是钱……”
“每个季度总账还是会拿过来我这里看的,你只是帮我发一下钱给他们而已,而且额度都是早就定好的,银行会自动划账,不要你操心,最多就是买点额外的东西让他们告知你一声。”关正英的声音低下去,“我是真的忙不过来。以前,我也是不管这些的。”
这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江去雁的态度不好太强硬:“我怎么知道多少钱能给,多少钱不能。”
“阿雪不是乱花钱的孩子,她要求是合理的,你就给她吧。”关正英柔和地说,“阿宏你就要看着点,你心情不好就不要给他,他要是来找你吵,你让他找我。”
江去雁心里还是惴惴的:“你确定吗?这些是你的钱……”
“你自己每个月的家用也从那个户头出,”关正英说,“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反正是我的钱,你不用心疼。就当是你帮我打理财务,我出点钱犒劳你。”
江去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晚点Chairman秘书麦叙文找来,把关正英的账户和卡交给江去雁。
“银行每个季度会出账,但是一般老板不会细看,到年度结算的时候才会一起审。”麦叙文交代,“家里佣人的薪水、家用、大少爷和小姐的零用还有给亲戚、外家的补贴……都是从这个户头出,账本你可以先看看,里面列得很清楚了。有一些是往日大太太自己的花销,也是算在里面的,老板说了,以后你的花销也是……”
江去雁听不下去了:“他跟我说了。你不用再说一次了。”
麦叙文以为他心情不好是对自己不满:“老板说,钱的事情你直接对他负责。”
言下之意,他不是被关正英派过来监督江去雁的。
江去雁看他一眼,站起来揽着他的肩膀:“走,晚上我请你吃饭。”
麦叙文一愣:“我还有工作……”
“你现在给老板打电话,就说我有事情交代你去做。你问他同不同意。”江去雁直起腰板。
麦叙文沉默了两秒,没有真的把这个电话打出去:“老板说,在外面吃饭也可以刷他的卡。”
江去雁是第一次和这位秘书单独吃饭。麦叙文跟着关正英很多年,江去雁进关家的时候麦叙文就已经在关正英身边了,当年那个让关正英拎着一袋子美金从警务处捞出来的秘书就是他。这是真正关正英身边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哪怕大太太林至芳都要给几分面子。
能把秘书做到这个境界,江去雁很佩服。他主动给麦叙文倒酒:“我这个人呢,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脾气不好,又娇弱,有时候还嘴欠,不会伺候领导,所以一直觉得做秘书很犀利,因为我自己肯定做不好,在这一方面,我是很应该向你学习的。”
麦叙文不以为意:“老板信任我,我只是做好自己本分。”
“你是怎么能够忍受老板那些……”江去雁向他请教,“奇奇怪怪的时候的?”
麦叙文没听懂:“什么叫‘奇奇怪怪的时候’?”
“比如他发脾气、做糊涂决定、叫你做一些超出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你是想问,老板为什么突然想让你帮他管钱?”
“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麦叙文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老板的决定我不会过问,他也不会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拿他的钱,他的命令我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江去雁觉得这可能才是做一个好秘书的诀窍:“那他有没有要你做过职责范围外的事?”
麦叙文理所当然:“我是老板的秘书,老板叫我做什么都是我的工作。”
江去雁发自真心地给他鼓掌:“觉悟高!我就是没有你这样的觉悟。”
“我的命是老板救的。在跟老板做事之前,我只是香堂里一个擦炉灰的,连四九都不算,被坐馆拿出去顶包的时候,是老板出面保下了我。”麦叙文告诉江去雁,“我很感激他,所以跟了他,他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
江去雁听得有点感动:“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麦叙文回忆道:“老板很早就想转型了,他来找我让我做秘书。但是我文化程度很低,没读多少书,更别说那些洋文,连一封email都不会写。他就给我报班上课,学英语,他也跟着我一起学。他不怕人家笑他年纪大,学起来很认真。”
“他跟我说过,他以前天天坚持读South China Morning Post,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查,一开始读一篇要两个钟,后来变成一个钟,最后10分钟。”江去雁知道这个。
麦叙文点头:“是啊,公司就是这么磕磕绊绊地开起来的。一开始,我出很多错,Report写不好、Schedule排得乱七八糟、红头文件搞错格式……后来,还出过一次大问题,搞得公司丢了一件大单。我很愧疚,写好辞职信给老板,我觉得他肯定也对我很生气。”
“但是,他反而坐下来和我好好地谈话。他跟我说,你不要自己给自己一个preset,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职位,或者自己天生不足,成不了事,而是要转变思维,想着怎么增进自己的能力,改善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变成能成事的人。”
“我觉得他很真诚,因为我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觉得自己很差,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个秘书。是那次谈过之后我才有一个彻底的转变。”
江去雁听得怔怔的。杯子里晃荡的金色酒液映出他的脸。
“我觉得,既然老板让你管钱,就是他觉得你有能力、有资格去管,”麦叙文只能从自己已有的经验去解答江去雁的疑问,“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叫一个人去做这些的。所以你不用怀疑,他是不是突发奇想,扔给你一个事情做。”
江去雁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麦叙文思忖:“那是因为你觉得这是太太做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做?”
“对了。”江去雁叹气,“这是关家的内务嘛,也不一定是太太,至少应该由他的家人来做,我又不是他的家人。我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麦秘书解读了老板的意思:“老板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他就是把你当家人了。”
江去雁反问:“他想我当,我就一定要当啊?当他的家人很高贵啊?”
第12章 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才出电梯,隔着整一条走廊,江去雁都能听到从Chairman办公室里传来的骂声。
“一早就这么大火气?”来交report的小经纪人机灵地拐进了秘书室。
前台女秘书叹了口气:“骂人都算不错的了。”
江去雁直觉有八卦,凑过去:“怎么了?”
女秘书和他一向交情还可以,见四下没有人压低声音说:“不就是出纳室那个,上次搞错数还没几个月,这次又来,所以老板发了大脾气了,从上班骂到现在。依我看,老板真是仁义至尽,正常公司第一次犯这种错就可以直接fire了。”
她说的这件事江去雁是知道的。就在三个月之前,出纳室的一个出纳粗心大意,把一笔两万块的款看成了二十万打给了乙方公司,幸好对方公司的财务是个负责任的,发现之后将多余的钱退了回来,没有给公司造成损失。这件事当时在内部传得很开,中午吃饭的时候连刚进公司的intern都调侃,要是发人工是由这个出纳发就好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粗心大意,往大了说,是极其不专业的一个错误,是作为出纳绝对不应该犯的。原本大家以为一个基层的小员工开掉就算了,再不济,也应该把人调离出纳室或者有所惩处。结果事后一个月,公司一点动静没有,甚至当月的优秀员工名单里还有这个人。
于是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出纳姓林,是老板太太的叔叔,也就是老板岳父的弟弟。
“这次是多少啊?”能让关正英发这么大火,江去雁猜测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女秘书撇撇嘴:“这次不是打错数,是打错了对象。最麻烦的是,人家现在不承认收错钱,不愿意退啊。可能还要出动法务部打官司,更费钱。”
“这么夸张?”江去雁捂着嘴都掩饰不住讥诮,“看来这次是保不住了。”
女秘书不这么看:“下个星期岳父大人七十大寿,为了哄老人家开心,说不定又要保他一次。”
她先收下了江去雁的report,“你不如下午再来,现在不要撞枪口了。”
这个小插曲江去雁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和他自己的关系不大。他最近忙着招聘新的模特,从早到晚地审简历、面试,下了班晚上还要去上写作课――公司没有招聘正式的公关业务人员,所以一些公告文件、新闻稿和宣传计划都需要作为经纪人的他自己来写,他从前没有做过这些,文化程度又低,只有靠勤能补拙,多花时间上课练习。
放了晚课就已经是十点半,他坐公交回到观塘住处,已经近午夜。楼下冰室的电视机里还在放新闻,“南方谈话”发表,北京坚定了要看到香港回归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