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作者:降噪丸子头》第132/160页


  嗬,那天子妹婿不也有一顶差不多的吗!就是比这个要大上一些。
  难怪他在点着碳一点儿寒意都不见的紫宸殿里也要坚持戴着那顶虎头帽!
  崔骋烈对此人的小心机深恶痛绝。
  哼,就欺负他没有是吧!
  崔骋烈一掸披风,在雪地上跪下,给卢夫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还没忘空出一只手把瞳哥儿给扒拉开了。
  “儿走了,阿娘保重。”
  卢夫人轻轻别过脸去,不叫他看到自己眼里含着泪:“快走,快走。”
  崔骋烈站起身来,想去揉一揉妹妹的头,又想起她已经出嫁了,不再是再躲在他身后在他背上打瞌睡的小娘子了。
  “都好好的。”崔骋烈拍了拍她的肩,又捏了捏瞳哥儿的小圆脸,翻身上马,对着她们潇洒招了招手,“走了。”
  那个影子在雪路山地间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崔檀令上前挽住卢夫人的手:“阿娘,进去吧。”
  卢夫人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孙儿,进了华严寺。
  主持替她们引路至正殿,冬日间前来礼佛的人本就少,她们到那儿时基本没什么香客,十分清净,卢夫人将瞳哥儿交给乳母照顾,自个儿神情严肃地对着佛像尊相敬了三柱香。
  殿内十分安静,面对宝相庄严的各尊佛像,崔檀令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中间留出一个小小的缝隙。这样做,向佛祖祈愿时,佛祖便能更好地听清她们的心声。
  她来华严寺,除了因着上次陆峮疑似出事,她在心中祈祷若他能平安归来就来佛祖面前还愿,还有一桩原因。
  陆峮是从战场上厮杀磨练得来的帝位,一路艰辛万难,他都过来了,这自然是他荣耀的见证,但崔檀令却又担心起他身上血光太重,想要在佛前为他多请一些福泽庇佑。
  衣着素净的女郎身姿笔挺地跪在蒲团之上,眼眸微阖,神态庄重肃然,不难看出她此时的认真。
  卢夫人敬完香回来,见女儿这般认真,不想去打扰她,便与主持轻轻点了点头。
  主持会意地走出殿外,听卢夫人说起要在寺中续长生灯的事儿。
  长安城中的人有一个习俗,家境富裕之人总会在寺庙中请几盏长生灯,这个名头只是图个吉利,不为长生,只求平安。
  卢夫人这回来也是要多捐些香油钱,再给家人们都续上长生灯。
  待到卢夫人去专门给崔氏供奉长生灯的地方转了一转,又拨了一笔银子叫主持多费心之后回来,崔檀令才从蒲团上站起身来。
  许久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崔檀令站起来时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下,树一身形如风,几乎时转瞬间便移到她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娘子小心。”
  崔檀令顿了顿,对着她笑了笑。
  出行在外,一切低调,崔檀令便让她们仍像闺中那般唤她‘娘子’。
  方才也认认真真在佛祖面前磕了好几个头的瞳哥儿噔噔噔跑过去抱住她的腿,贴心地用小拳头给她捶了几下:“瞳哥儿给姑姑捶一捶就好啦!”
  崔檀令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几人来到后院禅房。
  华严寺是前朝老寺了,后院十分清幽,白墙黑瓦,院中有几丛零落青竹,在冬日白雪的掩映下更显几分冷清。
  好在绿枝她们手脚十分利落,将马车上的行李搬下来一顿收拾归整,原本显得有些破旧的禅房瞧着顿时舒适温馨了许多。
  崔檀令担心天太冷,瞳哥儿近日性子活泼了些,出去玩儿的时候也不甚注意,恐生了冻疮,便招了他过来,拉着他的小肉手涂香膏。
  “这些活儿叫乳母做就好,你歇会儿。”卢夫人见崔檀令抱着瞳哥儿,肉乎乎的小郎君愈发衬得她身段纤细,前段时间瞧着还肉乎了一些,怎得现在瞧着又瘦了些?
  崔檀令摇了摇头,将两只小肉手上都涂上香膏,这才放开瞳哥儿,接过绿枝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我哪儿就那么娇气了?太医也说,叫我多动动才好。”
  “我还不知道你,打小儿就是个懒散性子,嫁了人之后反倒勤快起来了。”卢夫人想起兕奴刚刚与陛下定亲时,他送来的那堆锄头农具,还忍不住发笑,“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成了亲之后,陛下真要你跟着一块儿下田锄地,我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
  崔檀令手里捧着一个暖呼呼的手炉,思考了一下这件事儿。
  她大概会使计叫陆峮自个儿开口免了她的这桩苦差事吧。
  说到这个,崔檀令笑着摇头:“我笨头笨脑的,若真是故意去算计什么,可能还会落得个反效果。”
  就这样自然而然,反倒与陆峮心意相通了。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看着仙露明珠一般的女郎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一看就知道在想谁,卢夫人一哽,就听得瞳哥儿脆生生道:“姑姑不笨!”
  过了会儿他又补充:“姑父才笨!”
  上回姑父带着他堆雪人儿,堆得都没有他好看。
  崔檀令笑着看他,故意道:“要是叫你姑父听到了,下回就不带你打雪仗了。”
  瞳哥儿一扬小圆脸,骄傲道:“没关系,我可以和阿耶一起玩儿!”
  阿耶上次听他说了姑父带他去玩儿的事情,第二天也偷偷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呢!
  等等——阿耶说了这事儿不能告诉别人的。
  看着瞳哥儿像是自知失言般捂住嘴,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崔檀令与卢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长兄不像阿耶那样顽固,是好事。
  阿耶小时候可不会这样待长兄他们,一听说他们有玩儿的心思,就要拉下脸训斥几句。
  一家人闲聊一会儿,绿枝带人去取来了素斋,华严寺声名在外,有一些也是因为他们的大师傅手艺格外好的原因,平平淡淡的青菜豆腐也能做出好滋味。
  瞳哥儿今年快三岁,之前都因为太小了没能一块儿过来,这是他头一次吃到华严寺的素斋,小小的圆脸蛋上有些惊讶:“姑姑,这个豆腐是肉变的!”
  崔檀令一瞧,是华严寺的一道名菜,清酿豆腐,名字瞧着清淡,但入口不俗,很是下饭。
  卢夫人看了就笑:“若是你阿耶在这儿,少不得就要教育瞳哥儿几句,我都能想出来他那张嘴会说什么话。”说着,她还真的演了起来。
  “瞳哥儿,这做人处事,就如这道豆腐一般。你看它是块儿豆腐,但做的方法不同,豆腐便也成了不普通的豆腐。这件事儿就是要让你知道,不能小瞧旁人,人这外表与内里啊,可是完全不同的。”
  崔檀令听完就笑了出来,她都能想象出阿耶板着一张脸给瞳哥儿讲道理的样子了。
  瞳哥儿捏着长箸一脸茫然,他只是吃到了一块儿好吃的豆腐而已。
  祖母和姑姑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卢夫人没叫芳菲她们在一旁守着忙活,让她们自去隔间用膳,自个儿给瞳哥儿夹了一块萝卜:“你二兄这回远去边疆,原是在和你阿耶怄气呢。后头见你阿耶和陛下玩儿了一招里应外合,对着你阿耶时总算有个好脸色瞧了。”
  想起性情刚烈如火的二兄,崔檀令眨了眨眼,发髻上缀着的八宝蝴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抖,用细细金丝和琉璃猫眼勾勒出的蝴蝶翅膀像是有了生机一般,振翅欲飞。
  瞳哥儿看着那只蝴蝶,连碗里的豆腐都来不及吃了。
  崔檀令给他夹了块热乎的,又道:“阿耶与长兄克己复礼,君子端方,可家里都是这样的人,那有什么意思?抬头一见,像照了镜子一般,无趣得紧。二兄能活得自在随意些,我也替他高兴。”
  “他如今是自由自在了,天高任鸟飞,没有我在一旁唠叨啊,他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卢夫人说起崔骋烈就头疼,“你说说,他如今都二十二了,寻常男儿到他这个年纪,不说儿女绕膝,总要娶房妻室回来吧?他倒好,拎着个包袱就走了,也没留个念想。”
  瞳哥儿睁着大眼睛,嘴里包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二叔有给我留了小木车哦!”
  “好好吃饭。”卢夫人没搭理他,又对着崔檀令抱怨起来,“等到他回来,指不定是几年之后了,到时候人年纪大了,脸又被边疆风霜给磋磨得像个老树帮子,这哪家的贵女能瞧上他?”
  “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娘,你在这儿担心这么多,二兄骑着马怕是要打一路的喷嚏了。”崔檀令给她盛了一碗青菜汤,打趣道,“佛门净地,阿娘还是别说那些人间风月了,硬要将二兄与哪位女郎拉着红线凑成一对儿,佛祖听了不高兴可怎么办?”
  她这话一出,卢夫人坐直了身子,轻轻打了打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听我唠叨听烦了。”
  崔檀令嘻嘻笑:“阿娘,喝汤,喝汤。”
  卢夫人嗔了一眼这小冤家,母女俩用过午膳之后都准备各自在禅房休息一番,有树一在崔檀令身边儿守着,卢夫人放心地带着瞳哥儿去隔壁禅房歇晌了。
  崔檀令睡了一觉起来,身上还是觉得有些冷,正想叫绿枝再去给她灌两个汤婆子过来,却听得紫竹过来报信儿,说是王夫人和崔清嬛来了,想要求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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