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台》作者:随宇而安》第101/135页


  姜洄心头一沉,别开了眼,握住苏妙仪的手说:“我们走。”
  高襄王看着两个姑娘携手离了前厅,也没跟客人见个礼,不由哭笑不得对苏淮瑛道:“我这个女儿,在南荒野惯了,不懂京中那些繁文缛节,让苏小将军见笑了。”
  苏淮瑛收回了目光,淡淡笑道:“郡主性情质朴,不困于世,不流于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襄王眼神一动,微微有些诧异。
  他自然是能感受到,苏淮瑛这句话不是客套作伪。苏家是数百年的贵族门阀,最在乎的便是世俗礼节,非此不能彰显他们的优越。
  苏妙仪能与姜洄一见如故,他便已是十分意外,而苏淮瑛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高襄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甚至夜宴台上两人之间发生过龃龉,他也是略有耳闻的,毕竟作为一个女宝爹,他是不能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女儿。之所以没和苏淮瑛计较,是因为好像苏淮瑛好像没从姜洄那儿讨过好。
  高襄王抿了口茶,掩住眸中思虑。
  “先前登阳山上,妖族突袭,还多亏苏小将军保护了洄儿,听说苏家小姐还因为受了伤。”高襄王放下茶碗,诚恳地道了句谢,“这份情义,高襄王府会记住的。”
  这句话分量之重,任何人都能明白。
  苏淮瑛微笑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王爷无须客气。”
  高襄王并不习惯这种官场上的虚与委蛇,他噙着笑看苏淮瑛,直接了然地说:“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了,苏小将军若有什么话,此刻便可说了。”
  亭中水榭,两个小姑娘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舌底生津。
  这种瓜果只生长于南荒的骄阳沃土,也唯有京中最豪奢的贵族才有权力和财力享用。
  即便是对苏妙仪来说,这也是稀罕之物。
  “郡主在南荒之时,应该经常能尝到这种果子吧。”苏妙仪轻轻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果汁便在口中绽开,她细嚼慢咽,吞下之后才赞叹道,“好甜啊!”
  姜洄把玩着沉甸甸的果子,却没有什么食欲。
  “这种果子在南荒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姜洄微笑说道,“它们只生于灵气浓郁的密林之中,是一些猴妖最喜欢的果子,想要采摘这种果子,便要深入密林,凶险万分,即便是异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每年都有不少奴隶因为采摘浆果丧命林中。而要万里运至玉京而不腐,又要累死无数人马。”
  苏妙仪顿时愣住,口中的果子好像陡然多了一丝苦涩。
  “抱歉……”苏妙仪低声说道。
  姜洄回过神来,笑着对苏妙仪说道:“你和我道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得了好东西便想着我,是我说了这些话扫了你的兴了。”
  苏妙仪轻轻叹了口气:“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我是很高兴的,并没有扫兴。而且……”
  姜洄见她欲言又止,不由追问道:“而且什么?”
  苏妙仪蹙了下眉头:“这果子确如你所说的这般金贵,所以也不是我能做主和你分享的。是我阿兄……他听说我今日要来找你,说我不该空手而来,便让侍女把今晨刚到的贡品送了一篮过来。他说,你从南荒来,应该会喜欢南荒的味道。”
  苏妙仪听到这番话时的神情,就和姜洄一样错愕。
  ——他想干什么?
  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
  苏妙仪更了解苏淮瑛,他生性傲慢,不是会揣度旁人喜好的人,更不会投其所好。
  而姜洄则觉得苏淮瑛狼子野心,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怀好意。
  她下意识便放下了果子,甚至觉得其中是不是混了什么毒药……
  但是刚放下的果子转眼便进了另一张口。团团不知何时跳上了桌,两只爪子抱着和自己脑袋一样大的果子,嗷地张口咬下。
  淡紫色的果汁登时将白毛染上了颜色。
  它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染污的皮毛,大口大口地啃着这价值千金的灵果,颤动的耳尖,摇晃的尾巴,都显示它有多么的快乐。
  快乐的小猫让两人转移了注意力,苏妙仪被它的花脸逗笑了,抬手去揉它的脑袋。
  “团团长得真快啊,几日不见,好像又大了两圈。”苏妙仪惊叹了一句。
  “它吃得特别多。”姜洄真心地说了一句。
  这只猫是大姜洄养的,她接手不过几日,倒也不知道原先如何。但是听夙游说过,团团像只耗子似的,总是跑到厨房偷吃,而且什么金贵就吃什么。
  “我家妙二也是,不但吃得多,还得吃得好,寻常俗物入不了它的口,它只喜欢用灵壤栽种出来的米粮瓜果。”苏妙仪附和道。
  “灵壤种出来的食物自然是远胜寻常五谷,谁都知道挑好的吃。”姜洄笑着说。
  苏妙仪见团团半个身子都染了色了,实在看不下去,便将它抱了起来:“得赶紧洗洗,不然一会儿洗不掉怎么办。”
  两人本想说些私密话,水榭中也没有其他人,苏妙仪也不是第一次来高襄王府了,便对姜洄说道:“我带它去洗洗吧,我现在可会给猫洗澡了,妙二每次都让我帮它洗。”
  团团好像知道果子是苏妙仪带来的,对她的碰触毫不抗拒。
  姜洄知道她特别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便也由着她去伺弄。
  苏妙仪走开不久,姜洄便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还以为苏妙仪又回来了,忙着沏茶便没有回头,笑着说道:“这么快便洗好了吗?团团倒是跟你亲近。”
  猫猫最讨厌碰水,就算是姜洄也要被溅一身水。
  “是我。”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洄一惊,热茶便泼在了手背上,娇嫩的肌肤登时便红了一片。
  苏淮瑛长腿一跨,在她身旁屈膝半蹲,握住了她被烫红的手。
  姜洄却用力地甩开,好像他的手比热茶更烫。
  “怎么是你?”姜洄的身体抗拒着他的接近,下意识便往后退,语气中俱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苏淮瑛摩挲指腹,骤然抽离的手还将余温残留其上。他抬眸看向姜洄,眼神晦暗,声音沉哑:“郡主……就这般厌憎我?”
  姜洄抿着唇,防备地盯着他:“苏淮瑛,你何必多此一问?”
  苏淮瑛定定地凝视姜洄的眼睛:“为什么?”
  姜洄皱了下眉头。
  她厌憎苏淮瑛,是因为他后来做的那些事,但是现在他还没做,不过,以他的秉性,早晚会做。
  三年前,三年后,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那样傲慢残忍。
  姜洄冷着脸说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也许人和人之间本就是讲究缘分。”
  “呵。”苏淮瑛笑了一声,“何谓倾盖如故,是你与那个奴隶?”
  听到那个名字,姜洄心头颤了一下,眼神也泛起了波澜。
  苏淮瑛看见了,心口却冷了下来,但他掩住了杀意,放柔了声音说道:“何谓白首如新?若未曾共白首,又怎知会‘白首如新’?”
  姜洄讶然看向苏淮瑛,在这么近的距离,她竟看到了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有了一丝柔情。
  ——这和她了解的不一样,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苏淮瑛对她,从来没有过一丝良善,心里只有利用和报复。
  苏淮瑛看着姜洄失神的模样,还以为她被自己的话打动了,心中不由一软,温声说道:“我今日上门,便是和王爷提起求亲之事。”
  姜洄这次是彻底呆住了。
  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而这一段剧情,她已经从未来的自己口中了解过了。
  姜洄僵硬地看着苏淮瑛,脑中回忆着自己听过的情节,耳中听到苏淮瑛难得温柔的声音。
  “苏家愿与姜家结两姓之好,你是姜家独女,苏家正妻,也会是我苏淮瑛唯一的妻子。”
  姜洄心跳都乱了,却是因为慌的。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拒绝,就会迎来苏淮瑛疯狂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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