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台》作者:随宇而安》第81/135页


  “鉴妖司的事,与烈风营无关,鉴妖司的人有事要报,也越不过烈风营。高襄王姬虽与祁司卿是夫妻,但军营不言私情,手执虎符者可入,家眷,请回!”
  冯志尾声二字用上了灵力威喝,姜洄听得“请回”二字,便觉耳中一阵嗡鸣,恶心欲呕,连退两步,脸色发白。
  程锦年看不下去,转身拦住了冯志,鼓起勇气道:“够了……别对她这样……”
  冯志冷冷扫了程锦年一眼。
  “你还当她是以前的小郡主吗?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吗?退下!”
  程锦年无奈叹息,回过头看姜洄,苦口婆心地劝道:“王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快回去吧……我也是为了你好。”
  姜洄见程锦年这么说,心中顿时涌上一阵不安。她正要开口追问,忽然听到远远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那是将士们有意释放了杀气,这种威压即使隔了很远也让她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姜洄脸色顿时变了,喃喃念道:“六合破军阵……”
  异士修行多是单打独斗,而烈风营乃是军营,更将就协同作战,行军布阵,以此放大每一个个体的力量。而六合破军阵,乃是所有战阵中威力最强的一种,修无便是死在了六合破军阵中。
  “只是巡营,为何要摆出六合破军阵?”姜洄颤声问道,她紧紧盯着冯志,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也得到了答案,“你们要杀祁桓?”
  冯志到这时也不装了,他注视着姜洄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对祁桓的恨意,一字字道:“为何杀不得?王姬难道忘了王爷生平所愿吗?诛妖邪,平天下,鉴妖司为虎作伥,构陷忠良,令人族折损大将,助长妖族气焰,与通妖无异!该杀!”
  冯志的怒与恨如有实质,压得姜洄喘不过气。
  “他手握虎符,奉旨巡营,你们杀了他,如何向陛下交代?”
  “烈风营从来就不是王师,我们是感念王爷的恩义才会走到一起,为了王爷的遗愿,也为了心中的道义,才会留在这里守卫玉京。烈风营听调不听宣,即便是陛下也心中有数,烈风营认的不是兵符,而是人。能得到三百将士认可的,才能成为烈风营的下一任将领。”
  远处传来的声浪与威压越来越壮阔,一种天崩地裂的大恐怖笼罩着此方天地。
  冯志冷笑了一声,又说道:“陛下既让祁司卿来巡营,要么,是相信他有能力能得到烈风营的认可,要么,便是不在乎他这个人是否会死在营中。一个死去的鉴妖司卿,难道比得上三百个活着的精锐之军吗?”
  冯志字字诛心,却又句句属实。
  没有人在乎祁桓的死活,即便是太宰蔡雍,也只是将他当成一颗好用的棋子,一把锋利的刀。
  姜洄不清楚祁桓真正的实力,但估计再强也就是上三品之间。烈风营中上三品的异士就有五位,各个都和苏淮瑛在伯仲之间,而中三品者也有百人,这样的一群人联手之下,连南荒妖王修无夫妇都只能饮恨而死,祁桓再强,难道还能强过两位妖王?
  姜洄一咬牙,翻身上马,掉转马头离开军营。
  程锦年见她转身离开,终于松了口气,然而那身影走出不远,忽然便又折返回来。
  雪云驹四蹄疾如风雷,这匹万中无一的神驹吸收了南荒的灵气,已晋灵兽之类,此时一阵助跑,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在冯志与程锦年错愕的目光中,雪白的神驹凌空一跃,像一道白练划过半空,突破了营前的包围。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在进入烈风营的包围后还能活下来的,即便是超一品的高襄王,或许也没有这个自信。
  祁桓来之前,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仇恨鄙夷的目光,悲痛愤怒的力量。
  就如苏淮瑛所说,这是世上最烈的马,他们只会服真正的英雄。
  其他人到这里,大概也就是被吓得落荒而逃,而他来这里,便是九死一生了。
  被质疑,被憎恨,被唾弃,他心中并无波澜,因为这本就是他所求。
  六合破军阵乃是最强的战阵,集百名士兵之气,形成足以横扫六合的威压,足以让蛟龙俯首,猛虎低头,除了超一品的高襄王,这世间还未有人能在这样的战阵中直起腰来,更遑论在重重威压之下面对上三品异士的车轮战。
  但是当几名上三品的异士接连战败之后,他们面上终于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是一品?
  还是超一品?
  这怎么可能?
  一个奸佞之徒,怎么可能有一品之上的修为?
  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是几位上三品的强者,这些人都已是卡在二三品多年,他们是高襄王亲自教导修道的,自然知道一品有多难。
  三品为一个坎,而一品则是另外一重境界。
  高襄王是人族第一个完整地阐述出修道论的异士,他曾说过,要晋一品,须道心坚定,道义宏大,智与勇缺一不可。离天道越近,则受到的天道回馈越多。
  或者触摸到一丝天道法则,或者有开天辟地之伟愿,否则想晋一品,难如登天。
  然而这两条,与登天又有何异?
  八荒公认的一品异士,还有一个南荒徐恕,这人烈风营中的将士也都见过,那人多智近妖,念头通达,确实是触摸到天道法则的异人。
  那这个祁桓呢……
  难道他有开天辟地之伟愿?
  何为开天辟地之伟愿?
  破而后立。
  顺天道之势,行开创之举,立万世之功。
  连退三名上品异士而不败,毫无疑问,他至少已成一品。
  然而这样的人,能力越大,危害便越大。
  众人相视一眼,眼中杀意凛然,决意倾尽全力,联手将祁桓镇杀于营中。
  六合破军阵以天崩之势自上而下压迫着阵中之人,祁桓呼吸一窒,膝盖几难察觉地一颤,加诸于身上的威压让他必须拼尽全力方能站立,而胸腔中因内伤而导致翻涌的血气再难遏制,溢出唇角,点点滴落于尘土之上。
  那张英挺俊美的面容苍白至极,却显得唇角愈发鲜红,而眼眸愈发黑亮。
  他本就是习惯了剧痛的人,疼痛让他知道自己活着。
  他一直都是清醒地活着。
  以一人之力,面对八荒第一的精锐之师,他已经现出了颓势,却让三百人哑然失神,心生惊悸。
  祁桓知道此战艰难,但这些人,只有打服了,他们才会坐下来听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双袖盈风,鬓发飞扬,气势节节攀升,竟似有压过众人合力之势。
  烈风营中,三百名士兵神色一变,同时外放杀气与之相抗。
  霎时间,营地内飞沙走石,百草摧折。
  数道身影向场中之人袭去,灵气激荡卷起了飓风,天地为之色变。
  一品与二品之间有天堑之隔,但三百与一人,同样是悬殊的差距。
  祁桓脸色逐渐苍白,一人败退,一人又上,这一场战斗仿佛永无止尽。
  上三品的异士接连战败,但还有一人尚未出战,便是那个名为秦傕的校尉——高襄王之下的第一人。
  如虹的气势从远处而来,秦傕终于按捺不住出手。
  人未到,长枪先至。
  枪头破风发出尖锐的啸声,灵气荡开,二品巅峰的实力有摧枯拉朽之势,这一枪便要分出生死胜负。
  祁桓双手合于胸前,双目一凝,竟生生将长枪挡在了一尺之外。
  尖锐的枪头陡然一转,却如莲花一般绽开,九片花瓣脱离了枪头,向着祁桓胸口刺去。
  八虚一实,灵气逼退了八片花瓣,唯有化实的一片花瓣穿透了胸膛,在胸口散开了浓艳的血迹。
  “住手!”姜洄的声音远远传来,众将士闻声一震,转头看向飞奔而来的身影。
  姜洄身骑白马,迅疾如风,红衣被烈风吹得飒飒飞扬,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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