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作者:年深不见》第8/107页


  “我不过来!”
  “你吃不吃!?”
  “我不吃!我要回家!我要妈妈,我要外婆……”
  接下来又是一阵摔碟砸碗的鬼哭狼嚎,乒乒乓乓,你追我逃,大人的训斥和小孩的尖叫混在一起,从卧室到客厅,又从客厅到阳台。
  温听晨望着惨白的天花板,麻木得像个饱经沧桑的小老太太。
  这小区多退休老人,年纪大本就少眠,楼上这么一闹,四邻都被吵醒,很快有人在住户群声张正义,要求新搬来那户动静小点。
  消息刷了一屏又一屏,有人借此控诉物业不作为,有人在线指导教育孩子,但了无效果,新邻居大概还没来得及进群,根本看不到。
  连日来的缺觉少眠,让积压已久的情绪达到了临界点,温听晨心一横,被窝惊坐起,决定当一次出头鸟。
  伸手给凌乱的长发挽了个揪,睡衣外随意套了件鹅黄色羊绒开衫,怀着愤怒而悲壮的心情上楼,敲响新邻居的房门。
  咚咚咚,两短一长,克制而礼貌。
  但里头声音太大,盖住了她的敲门声,等了又等,愣是没人应门。
  温听晨深吸了一口气,攒紧拳头用力砸了三下,“有人在家吗?”
  哭声猛然止住,数秒后屋内传来脚步声,有人拧动门锁,猪肝色防盗门卷起一阵冷风,温听晨下意识后退两步,笔直撞上一双暴躁凶冷的眼睛。
  世界骤然静止,一股杀气迎面扑来。
  昏暗光线里,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逐渐清晰,高挺山根,唇线紧绷,深蹙的眉心里藏着颗浅痣。
  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幻觉吧,一定是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否则她怎么可能看见周见弋的脸。
  不死心地揉眼睛,又甩头,视线定格,最后认命般倒吸一口凉气。
  周见弋面色沉沉,极具压迫性的眼神在她身上溜了圈,也不意外,微抬下巴,冷眼睇她,“有事?”
  “你怎么在这里?”她清冷冷的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颤抖。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是你来敲我家的门。”周见弋投来一个莫名的眼神。
  “你……家?”
  “新找的房子,刚搬来。”
  “搬到,这里?”
  温听晨僵硬地环顾四周,灰扑扑的楼道,物业懒散怠慢,收钱不干活,地上积有厚厚的尘土,电梯也上了年纪,门上贴满开锁疏通的小广告,怎么看,都不是他能瞧上的地方。
  上次饭局上,他明明和朋友们说,他在帝都买了房。
  目光转回到他身上,自下而上地打量,居家拖鞋,宽松长裤,左手扶着把手,右手……
  握着根拳头粗的木棍。
  她心脏咯噔一下,艰难咽喉咙,所有的不合理仿佛有了答案。
  环境什么都是次要的,弄死她,为当年的事报仇,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周见弋留意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动作熟练麻利地把木棍往沙发上一扔,拍拍手上的灰尘解释:“新房在装修,暂时找个地方落脚,这里交通方便。”
  “哦。”温听晨将信将疑地点头。
  见她半天憋不出下文,周见弋耐心枯竭,又问了遍:“你上来到底什么事?”
  温听晨元神归位,乱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视线越过他往屋里探,“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你家一大早有小孩在哭,邻居们都被吵醒了,所以就想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助?”
  “不需要!”周见弋回答干净利落,作势就要关门。
  温听晨话没说完,下意识挡在门上,“等一下。”
  眼见就要夹到她的手,周见弋眉头一皱,迅速松了手。
  “干什么?手不要了?”
  可惜还是晚了,单薄的手背夹出一道长细的红印,所幸没有破皮,也不是特别痛,温听晨没放在心上,抽回手,凝眉观察他的神色。
  “不是,我只是想说,你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小朋友哭声太过凄惨,邻居们在群里讨论,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周见弋抱臂倚在门框,板着张厌世脸,眼尾轻挑,透着慵懒桀骜的无所谓。
  “怀疑你……”温听晨顶着他尖锐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裹紧外套,气势孱弱,“家暴。”
  “……”
  周见弋瞬间沉脸,太阳穴青筋暴起,死咬着后槽牙,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报警吧!”


第6章 浪漫血液(3)
  如果目光能杀人,温听晨觉得自己应该被他大卸八块了。
  正僵持着,卧室里踢踢踏踏跑出来一个半大点儿的小姑娘,五六岁模样,头发凌乱,满脸泪痕,怀里抱着个小熊玩偶,脚上只穿了一个拖鞋。
  人小鬼大,一到门口就喊:“谁要报警?谁要报警?”
  周见弋回头看了眼小姑娘,磨得什么脾气也没了,无语问苍天地蹲下身,将小人捞进怀里,“小祖宗,你鞋呢?谁让你赤着脚就跑出来的?”
  小姑娘指指卧室,示意鞋子在里头,水汪汪的眼睛却在温听晨身上打转,“你要报警吗?我舅舅就是警察,让他去!他可厉害了!”
  周见弋气极反笑,伸手拨开小姑娘黏在脸上的头发,“是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我的。”
  小姑娘撇撇嘴,露出个嫌弃的表情,“一码归一码。”
  两人这会儿模样亲密,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很难相信五分钟之前他们还吵得惊天地泣鬼神、不决断关系不罢休。
  温听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又回到周见弋脸上,“她是,你外甥女?”
  周见弋语气无奈,“嗯,我姐姐的女儿,让我照顾两天。小东西真难伺候,大早上要喝粥,我给她做了,又挑三拣四的。”
  扯了门边换鞋的矮凳给小姑娘坐好,又打开鞋柜找了双酒店式一次性拖鞋给她暂时穿上。
  小姑娘不服气,鼓着腮帮子哽回去,“那是粥吗?那分明是你下的毒!妈妈煮的粥从来都不是黑色的!”
  “那你就闹脾气要把我家拆了?”
  周见弋拆了拖鞋的塑料包装,在手里团了团,愤愤丢进身后的垃圾桶。
  “你看看这满地的残骸,都是你的杰作。还有刚才那根木棍,我昨天新买的椅子,一转头你就给我把椅子腿给卸了,你属哈士奇的吗?”
  温听晨的目光跟随他的控诉往屋内探了探,视线所及玩具枕头锅碗瓢盆扔了一地,可想而知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这舅舅当得也挺不容易。
  “哦对……”周见弋想起什么,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精瘦紧实的小臂,往她这个旁观者的眼前一递,“你看看我手臂上的牙印,都是这家伙咬的,到底谁家暴谁?”
  温听晨垂眸看了眼,整个手臂的肌肉线条利落流畅,块垒恰到好处,有蓬勃的少年感。
  小臂内侧零星分布着几道红痕,大小形状,是小朋友咬的无疑。
  这做饭得有多难吃,才能让亲外甥女下这么狠的嘴?
  她静静杵着,不知该说什么,最初那股理直气壮不理论清楚不罢休的气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现下更是后悔冲动这么一趟。
  早知道是他,多忍两天也不是不可以。

当前:第8/10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