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作者:三春景》第113/134页


  “过些日子官家回宫了,我便请他来...最近就叫十一娘进宫来住,到时候我叫十一娘出来走动,不必说破,官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若是肯给我这个太后面子,自会有旨意传到赵家。若是没有,你们也不必想了。”
  赵夫人自然无话可说,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过了三四天,赵十一娘就以侍奉太后的名义住进了寿仙宫――住在宫里确实是很无聊的,她比一般宫人自由一些,但除了寿仙宫,能去的也就是有限的几个地方。她完全就是想着进宫的事,这才规规矩矩了这一阵。
  就在赵十一娘的望眼欲穿里,高溶回宫了。
  开始两天很忙碌,赵娥这里也没有请他。等到了第三天,赵娥才找了个理由请来了高溶。
  母子两人一同用午膳,气氛谈不上多热烈,只能说礼节有余、亲近不足。但两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种母子关系在皇家还挺常见的。
  用膳到一半,赵娥就叫出了赵十一娘,这显然是故意的!如果是一开始就同桌吃饭,作为家宴没问题,她也是高溶的表妹么。然而现在吃到一半出来算什么?再看看赵十一娘精心打扮的样子,高溶已经明白了。
  赵十一娘精心打扮倒不是今晚就要入后宫,她就是想,赵娥也丢不起那个人!这是自己的侄女,又不是送个身边的美貌小宫女。说到底,这样打扮也只是暗示的一部分,高溶看到了自有反应。
  赵娥看了看赵十一娘,然后又看向高溶,笑道:“说来时光真是快啊,如今十一娘也到了待嫁之年。我还记得,当初她生下来只是小小一个,你那时已经十来岁,能出宫了,还替娘送了贺礼去你外家。”
  高溶并没有接过这个赵娥刻意温情的话题,而是一瞬间觉得虚伪又无聊,便干脆起身就走,竟没有一点儿给赵娥面子的意思。
  空留下有些尴尬的赵娥,以及更加尴尬的赵十一娘――赵十一娘简直不敢相信!她原本以为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她早先不能缺的是自己是做皇后,还是先封妃,如果封妃的话,至少也该是四妃中地位最高的贵妃罢!
  赵十一娘不觉得自己想的有问题,她是太后的侄女,历朝历代太后侄女做皇后的多了去了!如今后位空悬,她凭什么不行?就算是皇后做不成,那也得是个贵妃吧,不然怎么配得上她的身份?她可是大娘娘的侄女、官家的表妹!是真正的自家人,与后宫那等寻常妃嫔不一样!
  另一边,高溶犹自心绪不好,回到太初宫依旧是看什么都不顺眼...这个时候大家也只能做事都小心一些了。
  王荣就在高溶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刻不敢放松...然后他就突然感觉官家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看不到高溶的神情,但能听到高溶的脚步声,能看到高溶背后肌肉紧绷的程度。
  高溶分明是先混身绷紧了一下,然后渐渐放松,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不再是刚刚的样子。王荣非常小心地往前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整理迎春阁读书的杨宜君,准确地说是杨宜君的身影。
  高溶给了杨宜君在迎春阁很大的自由,当高溶不在迎春阁,她又不得不在这里的时候,她随便看看书都行。不必像其他宫人一般一丝不苟,仿佛是个摆设,等到高溶回来,才‘活’过来。
  杨宜君搬了一张黑漆泥金方凳,坐在窗下读书,窗下又落着一家屏风,此时正好能看到杨宜君的影子映在屏风上。
  “拿支小笔来...”高溶对王荣吩咐。
  这时杨宜君听到动静,就要从屏风后走出来,高溶却道:“十七娘不要动,坐在那儿好入画。”
  一般人该不懂高溶是什么意思了,然而杨宜君果然不再动,又坐回去了。
  高溶接过王荣拿来的笔,笔尖落在屏风上,杨宜君影子的位置,画出一个花丛中读书的美人(屏风上的图正是花园)。几笔勾出个形,高溶又涌了浓淡墨色和颜料,慢慢将这画完善。
  高溶的画并不算很出色,但这画也简单...以他自小接受的贵族子弟教育,倒也不觉得为难。
  隔着屏风,高溶轻声道:“十七娘恰逢其会,落下些文字可好?”
  杨宜君这才站起身,但也没有绕出屏风,而是隔着屏风从上方伸了手。高溶把笔拿给她,然后就见程程在屏风背后写字。
  “妙手写徽真,水剪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注一)
  是一阕《南乡子》。
  “十七娘真有急才...倒是朕这画不见那么好。”高溶没有说杨宜君非要题词在背面,与他正面添画相背,反而是自顾自评了一句。
  旁边王荣见如此,怕高溶这话掉在地上尴尬,忙接着道:“官家这画是极好的...官家便是觉得奴婢们皆为奉承,也该信杨典记才是。杨典记向来有一说一,她都说是‘妙手写徽真’了......”
  “是吗?”高溶是自问自答,却没有再强求一个答案。
  如此,杨宜君这边倒是安稳了这个冬天。而等到来年春,整个朝野上下都为南方用兵之事忙碌,连她自己也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中――春天当然不是用兵的好时候,一般大家都喜欢秋收之后,寒冬之前用兵,那个时候军粮充足,打仗也不容易出现意外情况。
  但战争不可能永远发生在固定的时间,多的是耽误农时的战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没办法。
  南吴、南梁大概也猜到燕国很可能在今年秋收之后南下用兵,彻底一统天下、澄清玉宇...真等到那个时候,南边还有什么胜算?就要趁着经历上一场大战才一年,燕国粮草不足时发动偷袭。
  南吴和南梁并没有联军,他们很清楚,没有足够信任的联军是1+1小于2的,他们干脆是各自行动,走不同的路线用兵。
  南吴和南梁这个动作,军事对峙线上的燕国军队也不是瞎子、傻子,也是有行动的。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南吴、南梁有心算无心,渡江成功了...然而也就是渡江成功了,他们面对北方随处可见的雄城堡垒,以及军事素养极强的燕国兵将,着实挠头!始终无法达成‘势如破竹’的军势。
  这种情况给燕国争取了反应时间。
  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南下用兵的时间提前了...天下刀兵又将起。
  就是不知道结果是依旧南北对峙,还是一举结束所有战争,又是一个大一统王朝开始,接下来有百年太平岁月可过。


第101章 南方有变,最……
  南方有变,最先动的当然是各路大军,这里情况虽然着急,高溶却没有立刻御驾亲征――这又不比当初北伐,是突然之事,天子怎么可以妄动?
  高溶自己倒是计划御驾亲征,不过他也不强求去到前线。南吴、南梁都是强弩之末,去争几个想立功的武将的功劳?不是不行,没有必要。他比较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决定去前线坐镇后方,专管军需后勤、调度等事。
  他人在不在军中,对于很多事是有影响的,比如一个决定,虽然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但又有几个将军敢那么不讲究?所以很多情况要是有一个人能够临机决断,又叫所有人服气,是能让军队战斗力上升几个等级的。
  当然,前提是这个做决断的人不能是外行,或者是外行的话,懂得听取意见。
  所以各路大军先动,高溶这里慢动,也打算与一路大军汇合,然后在前线后方驻扎。
  临走之前,朝野上下如何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后宫后妃们纷纷行动起来...送来各种‘心意’。
  杨宜君正替高溶批一些不重要,但又不得不由他亲自批的奏章时,高溶走进了迎春阁,身后跟着一堆人――他刚刚应该是去了一趟寿仙宫。
  杨宜君站起身来行礼,行礼完毕之后就站到一边去了。高溶看她,摆摆手:“十七娘继续批奏疏就是了。”
  一边说着,高溶看了王荣一眼,王荣会意,让身后跟着的宫女们拿着手中抱着的东西出去。虽然都没有说,但杨宜君一眼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了,最近后宫妃嫔总是会送来一些亲手做的针线...宫妃们为皇帝做点儿针线表达心意,这是很常见的,不是差这么个东西,还是‘心意’最重要。
  平常尚且如此,在官家将要出征的当下,可不更要有所表示么!一些平常不用这种手段邀宠的,在大家都如此的情况下也不能免俗了。
  有人讲究情调,送的是荷包香囊,有人觉得高溶的性情,应该更图食用,就做了衣服靴子什么的。你一件她一套的,纵使高溶的后宫人不多,也是不少东西了。
  杨宜君只当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继续低头批奏疏。高溶站着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看她已经批过的奏疏,然后就笑着丢下了:“如今这样又长又臭的奏疏越发多了,以你的才学,应付这些也是屈才了。”
  高溶即将亲征的当下,各路奏疏确实很多,劝阻的、表贺的,各种都有,往往没什么实际意义...真有份讨论实际意义的,这个时候都是选择闭嘴的!在‘统一天下’的正当性下,这个时候说太多是容易政治不正确的。
  “这些事本就该有人处置,更何况,哪里屈才了...都是国家大事。”杨宜君确实很想接触更有挑战性的工作,但她也不觉得这些奏疏就真的一点儿意义没有。事实上,这些也是维持燕国运转的一部分!
  一些人就是要通过这些才能安心,才能稳定立场!高溶也需要这些‘又臭又长’的奏疏确定对官吏群体的统治――君主固然烦臣下的诚惶诚恐、事无巨细,但有一天,臣下真的不诚惶诚恐、不事无巨细,该着急的就是君主本人了。
  虽然杨宜君这样说,但高溶分明察觉到了她对这些琐碎小事的‘轻松’...她显然是跃跃欲试,甚至于野心勃勃的,想要获得更多权力,想要参与到更多影响到这个天下的事里。
  高溶忽然觉得很有趣...当然有趣,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
  有野心的女人,这很容易让他联想到盛唐,大周武后、太平公主、上官婉儿、韦皇后、安乐公主...一个个精于权术的女人,恶劣,又让人着迷――高溶并没有觉得那样的女子自己会喜欢,但现在他又说不准了。
  大多数人都会恐惧女子对权力的向往,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当这个人是杨宜君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他有点儿想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都是国家大事不错,可国家大事也有不同...”高溶对王荣招了招手,不一会儿王荣就让大部分宫人退下了,留下的只有他和几个有限的宫人,而且这些宫人还都站的远远的。
  高溶从自己的案上取出几本奏疏,拿给杨宜君看...这些才是真正的‘国家大事’!别说是这些‘又臭又长’没法比了,就是程程在值班房和文书房做事时看过的经过政事堂处理的奏疏,也无法与之相比!
  几乎任何一个决定,乃至于决定的一小部分,都可以影响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或者生活。
  杨宜君眼睛发亮,他看了看奏疏,又看了看高溶。高溶拿了一支笔,蘸了蘸墨给她:“这是军事相干的,你怕是没有料理过,先说说你是如何想的,我替你参详参详。”
  即使是杨宜君的理智再强,这个时候也难免又被砸晕的感觉...手指捏着笔,很想接受高溶的‘指导’,真正接触这些国家大事,但又有一些迟疑――她感觉这就像是影视剧里常常提及的、外国神话里的‘潘多拉的盒子’。
  然而杨宜君终究是人,人就是有弱点的,这一刻高溶确实捏住了她的弱点。
  高溶看着杨宜君眼神莫名,脸上泛起红晕,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忽然就笑了――他知道该如何对她了。
  他向来知道如何抓住对手的弱点。
  至于说他会培养出一个多精于权术的女人,他倒是不在意...高溶本质上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圣君’,他确实想要结束乱世、一统天下,但那不是因为他对天下苍生有责任,他只是想成就自己罢了。
  至于说,这样一个精于权术的女人,还得到他的支持,将来会不会给后人带来麻烦。他只能说,胜者王、败者寇,他们敌不过她,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至于他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敌不过她?高溶是有自信的。
  这很正常,他是一个男尊女卑世界的君王,男权、君权都在他身上,而且他还那么自信...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掌控不住她。
  高溶教杨宜君如何处理真正的‘国家大事’,这可是在司记司、司言司都不会学到的东西――他们两人也真的是一个真敢教,一个真敢学!王荣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心知这一幕传出去恐怕立刻就是大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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