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作者:三春景》第24/134页


  其实大可不必这般刻薄,‘梁九哥’也只是世上大多数人里的一个。只能说,‘梁九哥’运气不好,今天撞在杨宜君的枪口上了。
  当下‘梁九哥’也恼羞成怒了,索性冷笑道:“十七娘你才能出众,比世人都强,那便露一手给人看看,可别只是耍嘴皮子...只怕是眼下难为罢?不管如何说,这两人的嫌疑是洗不脱的!”
  杨宜君并没有争辩这个,当下争辩这个也毫无意义。她只是在看过烧了大半的书斋后询问道:“这刘成该有另一间书房罢?”
  刘家派来配合查案的下人道:“郎主是还有一间书房在前院...这边书斋是做读书用的,平素来的其实不多。此外处理文书、日常使用,却是在前院书房。”
  杨宜君‘嗯’了一声,道:“那就去看看。”
  和个人有关的文件大多都会在书房,而要了解一个人没有从这些文件入手更快更简单的了。至于说问刘家的人...杨宜君首先觉得不客观,担心先入为主。另外,她越来越觉得刘成的死有蹊跷,这刘家的水深得很,她有些不信任这家的人了。
  刘家不见得愿意让人进刘成的书房,但刘家不过是商贾之家,还不是拔尖的大商贾,根本不可能阻止官府办事。所以在劝阻了几句之后,知道不行,也就放杨宜君等人进去了。
  杨宜君首先选择翻看刘成的账本——相比起其他文书,账本暴露的东西其实更加本质!
  信件什么的,不一定体现了‘真实’,但账本却是真的。或许有假账,但杨宜君能分辨出假账来,还因为是假账,能看出更多东西。
  十几本账册,有记录刘成在土地上收入的,有记录进货出货的,有记录借贷情况的......
  杨宜君翻看账本是很快的,此时的账本还是太简单了——她看过的影视剧里,也有涉及到会计、做账、洗钱等等的,虽然影视剧一般不会在专业性很强的东西上太过深入,但总有一些影视剧会拍的比较硬核。再加上后世与古代的代差,后世哪怕浅尝辄止的东西,放在此时也很‘先进’了。
  杨宜君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从这些‘浅尝辄止’里学到东西,至少她是学到了。
  主要是她对这种务实的学问很感兴趣,而且她还有一个好头脑。
  飞快地翻过这些账册,‘刘成’这个人在杨宜君这里标签越来越多,形象越来越具体。
  “这可真是...”杨宜君觉得自己发现了重要的东西,但到底重要在哪儿,还差一点儿支持。
  而就在她凝神思索时,耐着性子等她看完了账册的‘梁九哥’忍不住嘲道:“到底是十七娘你啊,这许多账册就看完了?不会是尚未学习看账,只是走马观花看个名目罢?这可不成,小娘子今后都是要掌家的,看账的本事比写诗作文还要紧呢!得赶紧学起来——”
  “闭嘴!”杨宜君打断了他,明明只是平铺直叙的两个字,却从气势上压倒了‘梁九哥’。杨宜君此刻正在专心思考,总觉得快要抓住重点了,最烦这个时候有人在耳边多嘴多舌!
  “火死,尸体看不清本来面目,钱财纠纷,大笔转移的身家...”杨宜君忽然转向高溶和赵祖光:“死了的刘成平日对你们如何?”
  赵祖光看了一眼高溶,正准备说话,高溶却先道:“还算过得去...我们兄弟二人得了一位友人的帮助,那友人正是刘成的故交——有那友人的信,刘成对我们颇为照顾。这些日子不仅寻城中牙行帮我们出货,还介绍了一些可靠掮客收茶蜡等土产。”
  “倒真不愧‘急公好义’之名。”
  “所以你们无仇无怨...”杨宜君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之前慑于杨宜君气势,被她一句‘闭嘴’打断后就没有继续说话的‘梁九哥’总算恢复了过来。冷眼看着,道:“是啊,无仇无怨,十七娘难道想说他们无仇无怨,此二人就不会害了刘成了?”
  “他们是图财!”
  “不。”杨宜君轻轻道:“我不是说他们害了刘成,我是说,无冤无仇,刘成为什么要害他们...这太怪了。”
  “不过,图财的话...有时候梁九哥你也会说一些很有道理的话呢。”这样说着,杨宜君忽然笑了。她转头看向刘家的仆人,道:“烦请带路,我想看看贵府各处,说不得就有什么线索了。”
  杨宜君想起了很多推理题材影视剧里常用的手法,这个时候心里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但还要竭力控制,面上只做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
  仆人不明所以,只能带着杨宜君去各处看。这个过程中,杨宜君向高溶了解:“赵公子入播,带了不少财货罢?”
  “行商在外,是有些财货,但也谈不上多...”高溶的身份、目的全是假的,但他觉得自己对杨宜君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杨宜君侧过头看了高溶好一会儿,过了一会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嗯...原来是这样么,不该问你啊。”
  说罢,他看向刘家下仆:“这两位赵公子初次入播行商就恁大手笔,比较少见罢?”
  “正是如此,两位赵公子该是大家族子弟...”仆人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才低声道:“今日说是两位公子为了几卷古画害了郎君性命,其实府上不少人是不信的。那些古卷再值钱,也是有数的......”
  杨宜君微微一笑,然后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只专注看刘府各处。
  到了一处建在角落里的茶室,仆人介绍道:“府中房舍并非一次建成的,早年间郎主没有如今的财势,院子也只得两间,这茶室就是那时就有的——后来院子拆了重建,倒是这茶室留了下来,偶尔郎主还会来这儿坐坐。”
  “听说是忆苦思甜,回忆往昔,牢记发家之不易。”
  在旁人眼里,杨宜君似乎是对这个茶室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在茶室内看了又看,然后又围着这里绕了几圈。其间她发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新鲜痕迹,但她没有说,她只是忍着笑结束了对茶室的探查。
  “十七娘这是在白费功夫!看了这半日,也闹够了罢?”‘梁九哥’似乎是觉得不能再和杨宜君‘胡闹’下去了,在茶室也看完之后冷冷道:“本来这就不是十七娘该插手的事!再者,这里头哪有什么内情,哪有什么冤枉?”
  “原就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案子,叫十七娘你这番胡闹,不知多生出多少事端!”
  就在‘梁九哥’又要命人拿下高溶和赵祖光,将人带到衙署审理时。杨宜君终于忍不住笑,痛快笑了起来。


第31章 要说杨宜君真有……
  要说杨宜君真有什么提刑探案的能耐,其实不是。她懂什么?不过就是看了一千多集的《名侦探柯南》,看了十四季的《犯罪心理》,看了数个版本的《福尔摩斯》,看了一点儿《重案六组》、《古畑任三郎》、《非自然死亡》...罢辽。
  但有些事是对比出来的,哪怕只是从这些影视剧里学到的常识,也足够她胜过如今绝大多数人了——如今官府查案,案情一般都是‘开门见山’的,也没得什么奇案。
  如果真有些奇,案情有些曲折,对当事人就是考验运气的时候了。绝大多数情况下,官府都是没什么办法,只能选最有嫌疑的那个人结案的。
  也有人讲究‘科学办案’,重视证据,然而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杨宜君虽然只会‘纸上谈兵’,但她好歹是有这方面的常识的,就这已经胜过他人良多了。而若是遇到的案件还正好撞上了她了解的,与她在影视剧里看过的案件有相似之处,那就是手到擒来了。
  考虑到她已经在影视剧里看到了几乎所有类型的谋杀,其实撞上‘似曾相识’的案件的几率还挺高的。
  这次恰好就是这样,从一开始确定是‘火死’,并且死者看不出生前形貌时她就想到了很多经典的‘情节’...这在刑侦剧、推理剧里实在是个用过太多次的剧情了,甚至由此还有各种不同的展开。
  杨宜君只是不能一下确定会是哪种展开而已。
  而了解了刘成的一些情况,又在刘府逛了一圈之后,杨宜君下意识心说‘有趣’——她想到了某一版《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诺伍德的建筑师’,在这个故事里也是‘火死’,但‘被害人’并没有真的被烧死,故事后来有了一个大反转。
  ‘被害人’其实是‘加害者’,杀了一个与自己身形有些像的流浪汉(注一),伪装成是自己被烧死在了火场。之所以这样,一是为了假死换身份,逃脱大笔债务。二是为了将自己的死嫁祸给昔日恋人的儿子,曾经的恋人因为看破了这个人的邪恶本质,拒绝了其求婚,此人便一直怀恨在心。
  说实在的,从‘刘成’被烧得认不出来了起,杨宜君就有点儿怀疑那不是他。这当然不是一种正确的想法,毕竟生活中的凶杀案充满了复杂诡计的还是少,大多数就是激情杀人罢了。但受过那么多推理剧的洗礼之后,杨宜君就是容易想到各种小概率情况。
  越奇、越复杂、越出乎意料,越容易被她想到。
  这也没办法,影视剧嘛,完全在‘意料之中’就没人看了,大家都在努力构思各种能让人惊叫连连的诡计呢。
  杨宜君在这间茶室里外发现了一些新鲜的痕迹,这些痕迹谈不上特别明显,但在她眼里又是忽略不过去的——此时的人当然也可以通过特别显眼的痕迹判断一些事,但相比起后世发展完备的痕迹学,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杨宜君也没法做到后世专业人员的程度,但现在也不需要她做到那个程度。大概是没想到这些小小痕迹也能暴露什么,做事的人竟没有清理掉这些痕迹。这就让杨宜君判断出短时间内有人进出过这里,而根据仆人的说法,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人了。
  这就有趣了。
  “原就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案子,叫十七娘你这番胡闹,不知多生出多少事端!”
  梁九哥还在兀自不快,决定不管杨宜君,拿下他眼中的两个犯人回去。杨宜君忍笑不过,终于笑出了声。只不过她好歹还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一边笑还一边道:“怎得如此心急?眼下不是什么都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梁九哥先不说,赵祖光只斜眼看杨宜君,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转头看向高溶,发现他也一样眼神疑惑,这才心里好想了些...不是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十七娘若是真知道什么,就大大方方说出来!若是故弄玄虚,那大可不必!”‘梁九哥’不知道杨宜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她是真知道了什么,还是装模作样。但在他想来,杨宜君这回翻不出什么花来。
  他也承认杨宜君不是寻常小娘子,最近还听说她一个人应对吴国来的才子,将人家羞得连夜离了播州...但做学问是一回事,提刑查案是另一回事。一个只在闺阁之中,日常是琴棋书画、品茶插花的小娘子,那对她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十七娘莫要对自己看得太高了!我知道十七娘自小聪慧,可有些事不是聪慧就能成的。大约是十七娘从小什么事都能做成,便以为天下事皆是如此——然,世上事各有难处,本就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好,也不必每件事都做好。”
  “就如眼下事,十七娘这般小娘子插手做什么?论理,这就不该是一个闺阁女子该插手的。由着十七娘的性子玩闹了一回,本就不对,回头我还要与世叔去告罪...十七娘也要学着乖巧些,有些大家子小娘子温婉恭敬、贤良淑德的样子。”
  杨宜君最烦的就是别人对她指手画脚,特别是这指手画脚的本意还并非善意,更多是一种‘高高在上’与‘恶意’时。另外,对那些以男子身份,‘规劝’她,身为一个女子该如何如何的,她也格外腻味!
  ‘梁九哥’说的话不中听,还有些越界,但以此时的世风世俗倒也没错...然而,这却是直接踩踏在了杨宜君最讨厌的几点上!
  杨宜君原本还为着案子与‘诺伍德的建筑师’相似而心情愉悦,这会儿一下就晴转阴云。
  她没有直接变了脸色,脸上依旧残留着刚刚还没有敛尽的笑意,显得娇美又潋滟。不过此时此刻,这层令人目眩的明媚下,底色却变得冷淡了。这当然无损杨宜君的美色,但确实让习惯了女子柔软无害的美的男子有些心惊。
  说不出什么缘由,就是觉得危险,像是猎物被猎手盯上了。
  杨宜君也确实是以猎手的眼神在看‘梁九哥’,轻轻笑了一下,拿腔作调道:“这关梁九哥你什么事呢?左右,我什么样都不会落到你家。就是将来不温柔恭敬,不贤良淑德,也是叫旁人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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