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完本版)》 作者:方应鱼》第106/145页
九蘅懊恼道:“嗅英这东西能识风追踪,还真恰恰是阿步隐形能力的克星啊。”
樊池说:“我猜,这是皇帝专为阿步准备的。早在我们进城之前,朱蛾应该已经看出我们中间有隐形人了,这才特意在黑塔前布置嗅英。而且,嗅英恰巧也是银山能力的克星,这大概就是巧合了。”
——说得是啊。细小的绒毛无孔不入,银山就算是幻化出一百种兵器,也难找出对付这种奇怪小草的家伙,更何况情况紧急,他也没有时间去构思出一个能破解此物的东西。
她接着问阿步:“然后呢,银山就被青蚨刺伤了吗?”
阿步含泪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右肩。
青蚨闻声而来,长嘴戳入了从银山后背透入,肩部刺出,将他钉在了地上!阿步隐着形扑上去拉住他染血的手想把他拉起来,那青蚨却踩在银山背上,不把嘴拔出来。
银山忍痛咬牙道:“快走,去找他们。”
更多青蚨飞过来,把银山从地上架起,飞腾到半空,迅速滑翔而去。阿步跟着血迹追了一阵,很快追丢了,只好跑回来找他们。
少年“讲”完,抽噎成一团,脸上痛苦的表情说明他又陷入了自责之中。九蘅抱着他拍着他的背部柔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向冷脸的樊池也难得软下态度,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放心,他不会有事,我们一定把他救回来。你要听话,不要擅自行动,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们更不能专注于救银山了,懂吗?”
阿步哽咽着点了点头。
安慰好了阿步,九蘅内心其实更加不安。悄悄捏了下着樊池的手指,焦灼地看着他,指了一下自己右肩。樊池看懂了——银山是伤在右肩,右手怕是暂时不能用了。而他幻化武器的能力,其实只有右手,他的异能暂时失效了,凭他自己难以脱身。事到如今,为了保他的命只能顺从些配合奕远了。
天黑之前,阿步利用屋子里的家具,几下便摆出一个障目局,外面的人进来的话只会觉得家具后面就是墙,看不出拼出了一个空间,藏了一个人。樊池又设了结界隔离,防嗅英这类的东西闻风过来。九蘅将那碟桂花糕端给他抱着,再度叮嘱阿步要相信他们,不要单独行动。
阿步郑重点头。忽又拉住她,指着她和樊池打了几个手势。
简单的手语樊池都看懂了。他在说:你们也要好好地回来。
“好,一定。”她摸摸他的头,心中暖暖的。
第142章 绕骨而生的藤蔓
另一只青蚨哆嗦着接替了它,摆了摆长着乌黑倒刺的长臂,示意他们跟它走。皇帝没有了朱蛾,只好用这些不会讲话的东西跑腿了。
二人跟着这只青蚨,一直走到一座黑塔下。奕远提着灯笼站在塔前的绿坪上,二人远远止住脚步,不愿踩醒嗅英,糊一身毛绒。
奕远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是无光塔,里面不能点灯,漆黑无光,不过我有灯笼照明。二位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塔请魂军?没事的,我在这里嗅英不会醒。”
“免了。”樊池凉凉道。
无光塔。应该是存放些巫蛊之器的地方。阴邪处滋生出的巫蛊术大多喜欢黑暗的环境。
奕远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左手中多了一把玉骨锦面的折扇,递到九蘅手上。
一把扇子?这就是收了魂军的法器?她将扇子展开来,扇面上是一幅气势不凡的大河图,河岸上画了许多穿着军甲的士兵。静止的图像,栩栩如生的表情。
她有些震撼到:“这是……”
奕远说:“这扇面上画的是冥河图,有吸收意念强烈的残念之效。里面的人像是它收进去的残念。它原是为了收一个凶念所设。”他说着将画中一个人指给九蘅看。她这才注意到画中有一个没穿军甲的人。这个人一身黑衣,腰挎弯刀,脸蒙面罩,只露出一双目光阴狠的眼睛。奕远说:“此人是个有名的杀手,死后残念也是个厉害角色,屡屡作怪,我便找了这把冥河扇收了他。方姑娘的魂军气势汹汹,也被扇子感应到收了进去,实属偶然。”
他这话说归说,九蘅当然是不信的。偶然?哪有那么多偶然。必是朱蛾报告了他城外有残念之军的消息,他设下布局,魂军一来就中了招。
她也不揭穿,眉梢一扬,将扇面往奕远面前送了一送:“我的魂军吗?皇上倒是仔细看看,他们原是谁的兵。”
奕远怔了一下,低眼仔细看图。军士们的兵甲确是雷夏军人的样式,而他们中间还打了一杆旗,上有“狭风”二字。
“是狭风关的守军?”他微微动容。
九蘅道更正道:“是狭守关战死的守军。他们阵亡后残念也不肯回乡,一直守在那里,被我遇到。”
奕远的目光慢慢扫过军人们神情坚毅的脸,似乎想看清每一个人的模样。他的表情难得动容。
九蘅低声说:“您总说您是孤身一人。而这些替您镇守国家的战士,生前死后都始终坚守原地,忠于江山百姓,至死不渝。您或许可以扪心自问,现在做的事,算是与他们站在一起,还是背离了他们。”
奕远的嘴角抽动一下,脸上浮起怒意,寒霜覆起:“你敢来教训朕吗?”
九蘅没有回答,暗暗一叹,只问:“请问如何将画中魂军放出来?”一边问着心中微微一动:会不会只要把扇子撕毁,残念们就自由了呢?
她眼神的闪烁被奕远捕捉到了,笑容带了嘲讽,提醒道:“方姑娘小心些拿,万一撕毁,画中所有残念都要落个魂飞魄散。放出残念的口诀和手法只有我知道,到城外再说。方姑娘还是不要多想些没用的。”
她吓了一跳,赶紧的打消了方才的念头。将扇子小心地卷起来。皇帝冲她摊开手心,她只好恋恋不舍地把它交还。
有青蚨牵了三匹马过来,三人均上了马,外加一头巨猫,朝宫外走去。身后忽有嗡嗡翅响。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黑压压一片青蚨脚部离地、列队整齐悬浮着跟了上来。虽然是人身大虫子,但总归是虫子,不由恶寒:“皇上带它们做什么?他们不是不擅长杀鲛尸吗?”
“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多少还是有点用的。”马背上的奕远怀里抱着命灯,闲闲道。
九蘅心知此人多疑,这许多青蚨侍卫多半是用来防着她跟樊池的,也没有坚持,它们跟着就跟着吧。三骑在前,领着这支古怪的虫人队伍穿过京城,一路上齐齐震翅的声音吵得人头疼,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太到了,干脆闭上嘴沉默前进。
直到打开城门站在护城河里侧,河中碎冰间隙里浮沉的鲛军见有人出来,迅速地朝这边集结过来。城门在身后重重地关闭。她忍无可忍地将手拢在嘴边冲奕远大喊:“皇上让它们落下吧!别嗡嗡了!吵死了!”
皇帝头也未回,抬起左手做了个微微下压的姿态,青蚨们合翅落地。列着整齐的队伍站在他们身后。
护城河里已聚来黑压压一片鲛军,叠着罗汉往岸堤上爬来,龇牙咧嘴涌涌而动,但堤坝高陡,一时攀不上来。九蘅道:“请皇上把魂军放出来吧。”
奕远没有动,侧脸冷眼看着她。
她再催一声:“它们都快爬上来了。”
他的嘴角勾起冷笑:“方姑娘,朕知道魂军厉害。不但能杀鲛军,能杀青蚨,也能杀朕。然而朕提醒你,你们的捕头朋友还在宫里,你若珍重他的性命就不要轻举妄动。”
九蘅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那捕头朋友也厉害得很,自己跑出来也未可知。而且……”她跟里闪过狡黠,“据说母蚨只能控制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三里内的青蚨,这也是您带这些青蚨一起出城的原因。现在宫里应该没有青蚨守卫了吧?”
关于青蚨的这个弱点,是樊池告诉他的。
奕远脸色微微一沉:“你知道得真不少。可是你以为宫里没有青蚨我就没办法处死那捕头了吗?我便告诉你,我给捕头用了个好东西,他跑不出来。”他的嘴角勾出个阴恻恻的笑。
九蘅没有示弱,嘲讽的眼神削了回去:“无非是些蚊子蛾子烂草,认识您以来,也没看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语气竟越发嚣张,为了口舌之快,似乎不顾捕头安危了。
奕远眼中火星一炸,呵呵一声:“那可不是什么烂草!我用焰藤捆住了捕头。你懂得那么多,焰藤知道么?”
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还真没听说过。”
他脸上闪过得色:“灼骨藤来自西域,通体赤红,在极热的地方才能生长。现在它安安静静缠在他身上,权当作束缚他的绳子。可是灼骨藤有个特性,如果有人强行剥离它,它就会开花,花朵冒着火焰,把它束住的猎物烧成灰烬,化作肥料。”
九蘅听得变了脸色:“你……”
奕远笑道:“你也别怕,此藤认主,我用一滴血就能让它从捕头身上剥离。所以,还请方姑娘尽力而战。”
九蘅歪了一下头:“一滴血是吗?”忽然转向另一边骑在马上的樊池,高声道:“你听到了吗?要皇上的一滴血。”
奕远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只见樊池抬起脸来,朝他阴阴一笑:“皇上,得罪了。”
整个身形“蓬”地散开,万千朱蛾飞在半空。奕远的神色变了,瞬间记起今天樊池话特别少,也没有昨天那样与九蘅有亲昵的举动。他的注意力只放在九蘅身上,竟没有察觉。
怎么?这个樊池竟是朱蛾变的吗?它不是只有食尽本人才能借骨拟态吗……
未来得及想清,朱蛾劈头盖脸扑向了奕远!他本能地挥着袖子驱赶,朱蛾却太多了,不住地啪啪啪扑在身上脸上,期间脖颈上微有刺痛,好像被叮了一口。然后朱蛾们迅速散开,越过城墙垛朝着皇宫方向飞去!
奕远震惊地摸了一把脖子上刺痛的点,摸到一星血迹。一滴血!朱蛾这个浑蛋吸了他的一滴血去!怒声命令青蚨:“追!”
许多青蚨飞起直追而去。而朱蛾有几千只,可以聚集可以散开,哪知道吸血的是哪一只?再者说青蚨们个子大,即使追上了,想扑住一只蛾子也不是易事……
京城上空展开一场巨虫扑蛾的上下翻飞的表演时,奕远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樊池”骑的马上摔下来的那副“骨架”,竟是木制的骨。
九蘅眨眨眼:“白天时樊池累了一天,拆了皇后宫里的家具,连法术带手艺全用上了,才做出一套自己的骨相,累坏了,就没跟着来,让朱蛾替他来了。”
她轻描淡写的真话加胡扯,把奕远气得心肝几乎爆裂。
她想起什么一般:“啊,对了,朱蛾吸了您一滴血,回去喂给灼骨藤就能把捕头解救出来了吧?可是那藤长在哪里呢?哦……您说过它生长在极热之地,移栽到宫里也必会种在很热的地方吧?应该不难找。”眼锋向他扫过去,清秀的少女莫名散发迫人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