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完本版)》 作者:方应鱼》第69/145页
他眼中的惊慌滤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是关切地说:“你有身孕,不宜动武,当心一点。”
身孕?
她不由一怔,甚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啊呸,有必要看吗?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少女哪来的身孕?恼火地抬头想骂这人胡说八道,却见他也在吃惊地盯着她纤细的腰腹,迷惑地说:“你……你没有身孕吗?”
她忽然记起了前因后果,刚刚被那花香迷得头脑都糊涂了。仙人镇不是正在闹拐孕妇的妖精吗?在县衙那间客房里,她不是还打算往腰里塞衣服假装孕妇,引那个妖精现身吗?
看来,这个俊美公子就是她想捉的那个妖物。
不过,睡觉前樊池把她的伪装扯出去了,这妖物怎么会仍把她认作孕妇捉来?虽一时想不明白,但将错就错,甚好。
一念及此,瞳底暗暗一闪,道:“我是有身孕了,月份小,看不出来。”
“是吗?”他的脸上飘过茫然,“我前天去踩点,在那个屋子里看到你时,好像……很看得出来……”
“你前天去踩过点?”
“是啊。花开人匿是我的规矩。头一天开一朵花作为警示,他们有一天时间将妇人藏起来。次夜若被我找到,就必会捉走了。仙人镇上的人都知道的。前天夜里你没有看到椅背上开出的那朵花吗?”
“哦,看到了。”她麻利地答道。脑中飞速地旋转着,分析着他的只言片语。前一天夜里,这个妖物在椅子上开了朵什么花,作为警示,要来抓人了。昨夜他就把她抓来这里了。
但是,前一夜她还没到仙人镇呢。
这期间出了什么差错?是这只看上去有点呆的会开花的妖抓错了人,还是另有玄机?
他怯怯地看一眼颈侧的赤鱼,道:“能放开我吗?”
放开他?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他反击怎么办?却听他弱弱说:“我打不过你的。”
九蘅不由乐了,抽回赤鱼。他站直身子,察看了一下衣服上的破口,叹道:“啊,我的花瓣破了。”
花瓣?她抬头看了看巨树上漫漫白花,明白了:“你是花妖啊。”
他没有因为被揭穿真身而恼怒,而是和气地答道:“在下是修炼成精的优昙婆罗。您叫我优昙就好。”
这花名熟悉啊,她在书上看过。尽管花妖看上去弱质彬彬,但妖性难测,绝不能大意。九蘅将赤鱼横在身前,问道:“优昙波罗?传说中优昙婆罗盛开,就会有佛佗转世。本是种吉祥的好花,怎么就走上邪路,做这种杀孕妇,食胎儿的恶事?”
优昙苦笑起来,摇头道:“我没有做那种事。这种说法是镇子上的人乱猜的。也难怪,孕妇失踪,他们如何不怕?”
她诧异了:“你没有做?那么那些孕妇在哪里?”
他指了指树林深处:“全软禁在那里。”
“……你骗我的吧?”她不敢相信。
“你随我来看。”他极自然地朝她伸出手,“林中路不平,我扶你走吧,你月份尚轻,不要闪到了。”
“月份……”她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她“怀孕”的月份小的意思。这只妖这么好骗?!
她看着他骨骼匀停的的手指,心中忽然冒出个不着调的念头:如果樊池在这里,定会要打断他的手。
她没有去扶他的手:“没关系。”
他也没有坚持,走面前面引着她往林深处走去。一路上是望不到边的白色花树,柔软花瓣纷纷飘落,空气中香气沉沉浮浮。优昙白衣飘飘,脚步轻盈,仿佛一个转身就能听到渐次花开的声音,怎么看都不像妖怪,倒更像仙者。
走了一阵,看到数座茅屋,几个妇人坐在屋前闲闲地说着话,有的大腹便便,有的怀抱襁褓。看到他们过来,她们站起来,目光齐齐落在九蘅的脸上,神情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七嘴八舌地问道:“优昙,是她吗?”
优昙神色一黯,道:“不是。”
妇人们也露出失望的神情,安慰他说:“没事的,接着找,一定能找到的。”
优昙也打起精神,强笑道:“是,我一定要找到她。”指着九蘅介绍道:“这位是卢少奶奶。”
九蘅听到这个称呼,不由一愣。卢少奶奶?哦,对了,卢县令的儿媳妇。他是把她误认为卢县令家怀孕的大少奶奶抓来了。
几位孕妇已友好地跟她打招呼:“妹妹身腰纤细,月份还小吧?”
“妹妹渴了吗?这里有茶。”
九蘅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她们不是被花妖掳来的吗?怎么在此住得蛮开心的样子?
有个脸上浮着浅浅孕斑的少妇笑着说:“卢少奶奶别害怕,初到这里时我们也惶恐的很。反正优昙不会害我们就是了,镇子上二十多个孕妇都住在这里,一个不少。有的在这里生了,也好好地坐着月子呢。你坐下,我来给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她被拉过去坐下,回头看了一眼优昙。他正低垂着睫转过身去,一身落寞,纤薄的身影仿佛要消散在漫天漫地的白花中。
第84章 叵测难料的居心
樊池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位捉妖师客人吗?”刚刚公爹说这个人去寻找被掳走的女客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实际上樊池去而折返了。他让招财候在县衙外,自己又悄悄回来,藏在“客房”墙外,恰巧听到了卢少奶奶走进院子,与卢县令和卢少爷之间的对话。
昨晚九蘅落单失踪,是因为他离开“客房”查看无意剑的异状,被妖物有机可乘。而引他离开的,是一个企图偷盗宝剑未遂、反被斩成两半的衙役。
看似事出偶然,合情合理,但仔细参想,有数个疑点。
首先,无意剑虽厉害,但绝不凶邪,对于觊觎者顶多斩手,不至于杀人。如果是不小心绊倒撞在剑锋上的,那实在是蠢得可怜。
再设想一下,如果这个衙役不是无意绊倒,而是被人推向剑锋的呢?那么推他的人目的正是触动剑气引樊池离开住处。
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么推杀衙役的人是谁呢?是那个妖物吗?
不可能。樊池对无意剑的警戒能力很有自信,若妖物从外面闯入,刚踏入县衙他就会察觉,根本没有机会走到剑旁。
那么,推杀衙役的凶手,就在县衙内。
在他收了剑阵之后,妖物才潜进来的。是调虎离山加里应外合之计吗?县衙内竟有妖物的内应?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妖物为什么要掳九蘅?它不是只掳孕妇吗?九蘅一个少女怎么会被认成孕妇?她腰上塞的衣物都被他抽走了!
除非,有人故意引导妖物把九蘅认做孕妇。
据他所知,县衙中原有一个孕妇。便是现在站在面前的、有些惊慌的卢少奶奶。
“卢少奶奶?”他音调沉沉地开口。
卢少奶奶强自镇定,做出不悦的神气:“客人知书答礼,当知道女眷不便与客人说话的礼数,还请让一下。”
樊池可不是知书答礼的人,礼数在他眼里算个鬼。他并没有让路,更加咄咄逼人:
“昨晚我与方姑娘占了您和卢少爷的屋子,真是抱歉啊。”
她的神色更慌张了,否认道:“您说什么呢?那不是我的屋子。”也顾不得让他让路了,转身就往回走。
樊池说:“你行动不便,不用跑去给卢知县通风报信了,我自己去。”
卢少奶奶只觉一阵冷风从头顶掠过,客人已不见了踪影。她捏着的绢跺了下脚:“糟了……”
卢县令正跟卢少爷一起往回走,突然似有一阵狂风袭来,飞沙走石,寒意刺骨!二人拿袖子遮住脸,卢少爷说了一句:“怎么突然刮这么大的风,父亲小心些……”
话未说完,忽然发现身边的父亲没了,却传来一阵惨呼。急忙四下张望着寻找,却被迷得睁不开眼。片刻之后风停沙落,他也终于看清父亲的所在,骇得腿软倒地。
卢县令倚着离他十步远的一棵大树站着,却已无法移动分寸。
他被无意剑穿透左肩,钉在了树干上,血淋透半边身子,稀疏胡须颤抖着,张着口痛呼不止。卢少爷爬行到父亲脚边,呼道:“父亲!父亲……”
伸手想拔剑,身后传来森森话音:“手不要了?”
他的动作停住了,战战兢兢回头,看到樊池站在那里,一身凛冽霜气。卢少爷站起来,强撑起气场,指着樊池道:“樊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方姑娘被妖物掳走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好心好意招待你们,你为何恩将仇报?”
樊池面无表情,直接问道:“那个被这把剑剖成两半的衙役,是你推的,还是你父亲推的?”
卢少爷料不到他突然有此一问,顿时慌了,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
樊池露出不耐的神情:“卢县令病体虚弱,多半是你推的。反正是有人推的,不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就是了。现在我没空追究凶手,我现在只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