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作者:梨鼓笙笙》第162/162页


  晏康愣了愣,旋即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那个行商,是你的人?”那香囊,分明是当日他与那行商交接时,对方用来装契书的,如今,却凭空出现在了晏安宁的手上。
  女子声音温婉柔和,听者却如坠冰窟:“康弟,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你高价截下我的货,没几日又低价卖出去,折腾来折腾去,又是何苦呢?只消再等上几日……形势只怕就大不相同了呢。”
  晏康猛地看向她,忽地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让自己中计,让自己亏上许多银两还将辛苦搜罗来的货物拱手让于她……且听她这口风,似乎漳城一事还有转圜余地。
  若这话放在先前,他定然疑她是得了失心疯,可见了顾文堂,再离奇的事他也觉得不足为奇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丑角,沾沾自喜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铡刀已经从天而至。
  如同被抽去了七魂六魄,再无意气风发的余地。
  *
  小厮斟上茶来,顾文堂只接过放置在一旁,表情沉静。
  晏樊似犹还在梦中,恍惚片刻才低声问:“敢问相爷,方才在众人面前所言,当真吗?”
  “本官向来言出必行,怎么,晏老爷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吗?”他声音淡淡的,比起在外头,多了几分疏离。
  “怎么会?相爷是肱股之臣,朝廷栋梁,谁家的女儿嫁与您,都是家门幸事。小女能得您看中,自然是她的福分。”
  晕晕乎乎间,恭维的话如本能般道出,丝毫没注意到顾文堂的态度。
  “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定下婚期,届时老夫定然办得热闹体面,不会堕了顾家的面子……”晏樊兴奋地建议,他还从没有料想过,他能成为当朝首辅的丈人,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不行。”
  那人冷漠的声音却将他美好的幻想打断,晏樊愣了愣,不解地看过去。
  顾文堂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手串,语气生硬道:“今日一见,晏老爷家宅不宁,任由一娼妓作威作福骑在嫡女头上,如若在晏家成亲,晏老爷该不会还妄图让本官将那娼妓认作长辈罢?”
  安宁先前便在这府邸穿过一次嫁衣,纵然是做戏,他仍旧心里厌烦此处。他们的大好日子,自然不能有一丁点的不好的。
  晏樊这才注意到,自打进了书房,这位顾相爷再无在人前的客气,对他的自称,也始终是本官。
  他心里也怨怪成氏开罪了这贵人,可能与顾家结亲,却不能在晏家办喜事,这将他的面子又置于何地?
  “可安宁是老夫亲女,送女出嫁的规矩,是写在大魏律法里的,难不成相爷也要剥夺吗?”
  “这是人之常情不假,只是江陵一去京城,路途甚远,晏老爷难道忍心看安宁穿着嫁衣路上奔波?安宁的大姨夫杜浔如今官拜工部郎中,若是能从杜家出嫁,本官认为更为适宜些。”
  闻言,晏樊怔了怔。
  自打江氏去世,他就没有再同江家的两位姨姐小姨打过交道,倒是不知杜浔竟然已经做到了京官,还在工部当差。
  若是从江陵出嫁,安宁在众人眼中便只是个商贾女,可若是从杜家发嫁,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了。
  他沉默了良久,终是点头答应:“相爷说得有理,那边这样办吧。”
  当年若是安宁能嫁给顾昀,他也是打算直接让她在京城出嫁的,免得江陵这头拖她的后腿。如今,她有了更好的去处,他这个当爹的没什么能做的,舍弃些面子,倒也无妨。
  顾文堂面上的神情便松快了些,道:“晏老爷是聪明人,这是再好不过了。”
  见他要走,晏樊咬了咬牙,忽地问:“尊卑有别,这话我本不该问,只是为人父母,不免要为孩子做打算庡㳸。相爷,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待我家安宁,是真心的吗?”
  一本万利的事情,他本不该迟疑,可见顾文堂对他淡漠疏离的态度,他又开始疑心是否他娶安宁是另有打算,才会如此不给他情面。
  “相爷,您应也知晓,我家安宁从前同你家的顾五少爷议过亲,不知您,心里是否在意在陈年旧事?再有,您的侄媳公主殿下对我家安宁满怀恶意,不知您可能在皇权之下,护她周全?”
  若是瞧不上他家的门第才让安宁从京城发嫁,这般的好面子,说不准日后也会因为旧事重提夫妻不睦,届时深宅大院,他纵然有心帮长女,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顾文堂停住脚步,露出了踏入书房后的第一个笑容。
  “那丫头在我跟前,从来都是大方自若的,唯有那一回你派了下人去接她,才瞧见她哭得那般伤心……晏老爷,说实话,我半点不想认您这个岳丈大人,不因门户之见,只因您让她受了诸多委屈——每逢雷雨之夜,她便梦魇缠身,难以入眠,只怕您也不知晓吧?只可惜,骨肉亲情难以割舍,她心里头一直很在意您的关心,故而我来了这一趟。”
  说到不想认他为岳丈时,晏樊面上闪过一抹愤怒,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沉默了下来。
  “所以,惠乐殿下要害她的消息,是我放到您手中的。若是您心里只图利益,那我会直接将她带走,此生都不会让她再回这个伤心地。幸好,您还算顾念父女亲情,大是大非面前没有糊涂,也正因如此,您才有了这个进京观礼的机会。”
  他抬起眼,不疾不徐道:“花费诸多心力,不过是想看她展颜,所以晏老爷不必做无谓的担心,我要娶她,自然是要与她共度白头的。”
  语毕,不愿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书房。
  留下晏樊怔怔出神。
  雷雨夜的梦魇么?
  他走到书案前,望着那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忽地落下两行泪来。
  是他对不住安宁。
  ……
  菩提树下,晏安宁微微仰着头,望着葱茏的叶片间累累的果实。
  有人走近了她,宽大手掌轻拂去落在她发梢间的绿叶。
  晏安宁便笑着看他。
  “这树,是我母亲十余年前亲手种下的。听家里的下人说,往年莫说是结果,便是连开花也是没有的。”
  顾文堂抬首看了片刻,悄无声息地拉住了她的手,温和道:“草木有灵,或许是故人也在为你我开怀。”
  觑见她眉眼平和神色,到底有些不解,遂问:“听闻你受了委屈,怎么这般快地就开怀了?”
  “不是有人替我撑腰了么?”
  她明眸弯如新月,定定地望着他,头一次没有在外头矜持,而是握紧了二人相连的手,轻轻将脸贴在他胸膛上。
  她从来不知,原来晏樊暗地里还给过顾昀资助。
  原来,她不是父亲随时都能舍弃的猫狗啊。
  附耳听见晏樊与管事交谈时她良久没有回过神来,只面上装作愠怒模样,直到他误以为顾文堂来者不善想也没想地挡在她前头,她才有了一丝实感。
  而这些,若无眼前这个人,她都无从知晓。
  他曾言她是他的一缕光,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呢?
  今日之事,想来也有他故意为之误导父亲的因由在,否则后者不会反应那么大。
  顾文堂轻轻地替她将落在肩头的青丝拢平,眸色渐深。
  她既在意晏家的事,那他便将晏家变成无论何时都欢迎她归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娘家便是。只要她欢喜,那便什么都好。
  树荫下,光晕缱绻地洒落在二人面上。
  正是好时节。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结束,大婚、婚后日常、配角人生以及前世今生的一些小故事准备放在番外,非常感谢各位读者一路走来的陪伴,很抱歉因为写这本书时经历了太多事情难以保持更新,新书筹备时会多存稿避免这种情况,再次拜谢各位的支持,我们番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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