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金陵市井人家》作者:十弋》第43/88页
“算了,别管他们了,意姐儿,我听说今年上元节有灯会哩,你会去么?”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郁,谢愈忙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灯会?去的去的。”沈意惊喜地点头,刚穿来的这几年年岁小,韩薇娘怕拍花子的将她抓去,严令禁止沈意去凑那些热闹,等好不容易大了些,灯会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了,这也就造成了沈意来了这个时代这么多年,诗词里那些浪漫的灯会,一次也没见识过。
乍一听灯会重开,便赶忙和谢愈约定好同去看灯。
有了期盼,日子就更加有滋有味,新的黄历已经开始使用,沈意每天都抱着期待的心情撕去一页,终于就到了上元当天了。
上元节也是团圆的日子,这一日一大早,韩薇娘和沈意便忙碌开了,黑芝麻馅、红豆馅、白糖馅、花生馅的汤圆做了满满一大盆,拿着食盒给巷子里的左邻右舍们都送了过去,又收到邻家们做好的汤圆,满满一食盒出去又满满一食盒回来。
煮了一锅汤圆,沈荣、韩薇娘和沈意心满意足的分食了干净,沈意正待收拾桌子,却被韩薇娘拦住了:“不是说和愈哥儿去看灯么,这儿有我哩。”
沈意去换上了新做的粉色小袄,将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这才出了家门,此时月已上了柳梢头,天色也过了黄昏。
“愈哥儿。”清脆的声音响起,谢愈回头,望着跑来的明媚身影,一时失了神,不知什么时候,一同长大的小伙伴已经出落的如此清丽脱俗了。
“咳。”谢愈轻咳一声,勉力收回了乱跑的心虚,压住乱跳的心思,强自镇定道:“意姐儿,今日里秦淮河畔最是热闹,我们去那边。”
“好。”沈意兴奋地点头。
顺着人潮走到河边,沈意惊讶地张大了眼,真是应了那句诗,香车宝盖隘通衢,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河的两岸,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花灯,花灯映照在水中,水中现着花灯,水上水下交相辉映,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沈意陶醉在这梦幻般的世界里,久久不能自拔。从街头看到街尾,又从对岸走了回来,恨不得将每个灯的样子刻在心中,谢愈纵容地跟着沈意,丝毫没有不耐烦。
突然,沈意停住了脚步,绕着一个花灯来回打量,这个花灯倒不是多么精致,只是上面的图案,让沈意想起了织染巷的阿父阿娘以及一干邻居,想起了私塾里李慧娘、叶宝珠、何芳娘等同窗,这是在让她喜欢的紧。
谢愈已经去找摊主要买这个花灯了,谁知道摊主眼一瞪:“你这后生,谁不知道我家的花灯只有猜中才能拿走。”、
谢愈笑着数了五个铜板,请摊主将这个灯的谜面给出来。
打开谜面的纸条,上面只有四句诗:“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听见动静,沈意也凑过来看着谜语,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很是发愁。
“意姐儿莫急。”谢愈温和安慰道,沈意眼巴巴地看了过去,只见谢愈将纸条递给摊主,又小声说了句什么,摊主爽朗地笑着,将花灯递给了沈意。
沈意小心地接过花灯,冲着走过来的谢愈嫣然而笑,灯火漫天里,娉娉袅袅的少女格外明艳,这一笑就笑到了谢愈的心坎里。
这天晚上,那个少女成了谢愈梦中话本子里的人物,回味无穷。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谜面来自于红楼梦,算是隐晦的暗示,谢谢支持
第53章
上元节灯火绚丽, 盏盏花灯如同被风吹散的千树繁花,散落在街头巷尾,而少年人, 也在这氤氲的光晕里, 朦胧明了了自己的心事。
过了上元节,周家私塾便正式上课了, 沈意还是按照老规矩, 和谢愈两人一道走着, 这一天的谢愈格外奇怪,一路上都左顾右盼,偶然间视线相交,他好似被什么蛰到, 慌乱的移开眼神,红晕透过白皙的皮肤晕染出来, 如上好的胭脂, 色如烟霞。
“愈哥儿,你怎么哩, 脸怎么这么红?”沈意难掩当心, 这可是风寒就能要人命的年代,要真发热了, 也是麻烦。
“没, 没事。”谢愈含糊答了一句, 这总不能说是因为一见到沈意,就想起昨梦中洁白的胴.体而脸红,见沈意还要追问, 忙转开话题:“不知今日里夫子会教些什么?”
果然不出谢愈所料, 听了这话, 沈意不再计较为什么他的脸色如此之红,转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新一年的课程安排。
谢愈也很是期待,原是想着转开沈意的注意力,谁成想说着说着,自己也畅享了起来,这一年会上什么课呢?大概是会升入备考举人的小班哩。
带了满满的期盼,两人终是到了周家私塾,在前院里两人分开,谢愈去书房找周举人,周举人的规矩,每年第一堂课前,他要和每个学生面谈一番,确定学生该去的课堂,而沈意则是去后院找周娘子,分开的时候,听见蒙学班里传来了男童女童清脆的读书声。
是的,自从沈意等人年岁大了,回后院上课后,没多久,周娘子又招了几个女学生,开始了新一轮的教学。
谢愈到了书房门口,正好见上一个学生出来,忙扯平袍角,正好衣冠,恭敬地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除了开门处,四面墙上都是架子,上面全是书本,这些书本有些事周举人斥巨资购入的,有些是向师长同窗借来孤本抄写的,甚至还有早年家贫的时候,在店里看过凭着记忆默写下来的,整个周家,最值钱的地方莫过于此了。
为了避免阳光的直射,书房朝向背阴,日头一年到头都进不来,只能凭借那几个苍白的气窗采光。
周夫子坐在光阴交接处,脸沉在阴影里,见到谢愈进门,少年的个子如笋节般拔高,身姿清隽,气质舒朗,一个年下来,身上脸上长了些肉,更显温润。
呆了一瞬,待谢愈拱手行完礼,周举人才眼神复杂地说道:“愈哥儿,日后你就不用来我这里了。”
“夫子,为何?”谢愈猛地抬头,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这些年来,周夫子教了谢愈很多,在他成长过程中起的作用不可估量,甚至在谢愈心中,周夫人是一个如父兄般可靠的存在。
“你的火候已经到了。”周举人也舍不得谢愈这个好苗子,为人师长的,谁又不会偏爱那个一点就通的学子呢,但是为了谢愈的未来,还是得放手让他离开。
“夫子。”好似被抛下了般,谢愈惶惶然叫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将心中的慌乱表达出来。
“愈哥儿,自你启蒙开始便拜入了我的门下,我这点东西你已经学透了。”周举人抬起手,却发现眼前的学生,已经从不及腰高的稚儿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自己满头乌发里也夹杂了斑驳白霜,他叹了口气,让谢愈弯下腰,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等岁考完,你的水平拿个庠生是没问题的,以后就去县学上课,那儿的夫子更多,你能接触到的流派更广。”
过了童生试考上了秀才,这也不是就一劳永逸了,每一年里,在县试考前的几天,衙门里还会组织上一次岁考,所有的秀才都得参加,取成绩最好的前五十名为庠生,可以去府学或者县学进学,当然,若是庠生不愿也可不去,庠生之后的一百名为廪生,享受官府发放的米面钱粮。谢愈上一年才通过童生试,得到秀才的名头,虽然由于成绩好享受了廪生了待遇,但并没有参加岁考,也就没能得到府学或者县学的进学资格。
当然,在谢愈心里,就算他成了庠生,也是不会离开周家私塾的,因此听见周举人这么说,心里才格外错愕。
说着,周举人忍不住苦笑:“你也知道,这些年里,我这流派在朝堂上越发不讨喜了,若资质一般的学生,最多也就考个举人,这倒不涉及流派之争,但等到考进士了,特别是殿试这一关,流派思想起到的作用就格外明显了,你这样的苗子,在我这里再学下去,就是被耽搁了。”
谢愈心中知道周举人说的是肺腑之言,也完全是为了他好才说出的这番话,但不舍之情还是让他红了眼眶。
“行了,别做小女儿态,也不是今天就走,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哩。”周举人虎着脸斥道,如果不是他眼眸中那点点晶莹,这话更有说服力。
这边厢师徒在商议着未来的道路,气氛很是沉重。
那边厢气氛也不见轻松。
周娘子就这么几个学生,没有周夫子那么讲究,并不需要面谈,直接去教室便好。
沈意一进后院,便见周娘子已经在课堂里等着了。待她一进来,便笑盈盈道:“意姐儿来哩。”
“周娘子新年好哩,今年您气色格外好,周大哥定然能金榜题名。”沈意语笑嫣然说着讨喜的话语。
周大哥便是周举人和周娘子家的独子了,早些年便考上了举人,也是少年举人意气风发,奈何周家人在这事上好似受了诅咒,周大郎也同样几次过会试,再一次折戟后,收拾东西外出游学去了,连过年都没有回来,对这一科势在必得。
儿子的事情都快成周娘子心病了,沈意这么一说,她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好巧的一张嘴,既然意姐儿来,我们人也齐了,开始上课哩。”
周娘子说完,便开始指导她们调香。
是的,沈意她们已经将香料的知识学的大差不差,终于得到周娘子的同意,可以自己尝试调香了。
但是...
何芳娘的位置上并没有人,前排只有叶宝珠一人在认真的调香。
沈意不由地蹙起眉,向李慧娘投去询问的目光,李慧娘向来爱打听些家长里短,这私塾里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见沈意望过来,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见此,沈意按捺下满腹的疑惑,听着周娘子讲解。
恍惚中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周娘子前脚刚离开,沈意便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慧娘。
李慧娘耸了耸肩:“早上叶宝珠找了周娘子,芳娘病了,要请个长假哩。”
沈意急道:“请长假?这是得了什么重病么?年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个年就成这样了?”
心下里开始飞快思考什么病发作起来既急又重,额角的汗都要逼下来了。
这几年的同窗下来,沈意早就喜欢上了沉默内敛,但又有着自己主意的芳娘,乍一听得了急病,心里可不就慌了神。
正着急着,却见李慧娘嘴角挂着丝冷笑,沈意恍然发觉不对劲之处,她们四人在争取读书这件事后,之前的小置气早就消除了,也是有着深厚同窗情谊的,若何芳娘真是病得厉害,李慧娘不至于如此神色。
想明白了这点,沈意焦急的心冷静了下来,不再慌乱,正色问道:“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慧娘冲着叶宝珠翻了个白眼:“哼,这就要问我们的叶大小姐了。”
这话里有话的,明显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