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火葬场文里的深情竹马》作者:徒玉》第197/213页


  这就是傅赫川为自己选择的死亡方式。
  他不想进监狱再度受尽折辱,更不想千秋万载背负骂名,沦为人们闲余饭后的谈资。
  他要为这件事画上一个神秘无比的句号。没人会知道他最终去了哪里,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人又身处何方。
  但当池绪如此直白地问出时,傅赫川还是愣了一瞬。
  他没回答,池绪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般,嘴角缓慢勾起,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只不过是冰冷残酷的嘲笑。
  缓慢开口,声音轻轻落下,却仿佛一字万钧般,言出法随。
  “不过很可惜,既然今天我们在这里,你就不能跳崖。”
  他站在风中,衣衫随风而动,气场如有实质般地在崖顶上铺开,挡在那里,似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呵,傅赫川拧起的眉头骤然舒展,气极反笑了。
  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能选择生,竟然连怎么死都不能选择了吗?
  心里梗着一口气,傅赫川面白如纸,牙关紧锁,一言不发。
  他无视裴谨修与池绪,打算走斜右边绕开这两人,磕磕绊绊地往悬崖边走去。
  裴谨修提着登山杖,猫抓耗子般游刃有余,任傅赫川往哪个方面躲,最终都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傅赫川面前。
  登山杖只是轻轻敲了下傅赫川膝盖,不知怎么的,傅赫川膝盖就针扎一般泛起剧烈的疼痛,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惊慌之中,他用手撑了一下地,但膝盖还是直直地撞进了碎石堆里,手掌也擦破了皮,血肉模糊。
  长发随风飞舞,逆着光,裴谨修像从天而降的谪仙。
  面沉如水,冰冷淡漠。
  居高临下的,他淡淡地开口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后来一直都很讨厌动手打人。”
  裴谨修骨子里一直都是崇尚文明的,他讨厌原始的暴力与纯粹的兽性,更讨厌被暴戾情绪支配时失控的感觉。
  可惜,前世今生,他不犯人却总有人来犯他,被迫打了无数次架。
  更何况,一报还一报,有些罪只能用身体的痛苦来赎。
  耳边嗡嗡的,傅赫川并没听到裴谨修说了什么,他费力地抬起了头,怨毒且憎恨地瞪了裴谨修一眼。
  不想这样狼狈不堪尊严扫地地跪在仇人面前,傅赫川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站起。
  啪的一声,背上突然挨了一下。
  力道并不重,但傅赫川还是狼狈地跌了回去,他身上旧伤叠旧伤,本就没好全,身体早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了。
  登山杖压在了傅赫川背上,压得傅赫川如翻壳王八,怎么都挣脱不得。
  裴谨修垂下眼,面无表情,声音清泠泠的,夏日里泛着丝丝寒气。
  “傅赫川,我们还有些账没算呢。”
  啪的一声,登山杖又砸在了傅赫川背上,砸得傅赫川身体猝不及防地往前扑,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接二连三,又是两棍。
  第一棍为原主。
  第二棍为明河之中的受害人。
  第三棍为这几十年来被傅家直接或间接害过的所有人。
  三棍登山杖,强迫傅赫川磕了三个响头。
  心里有数,裴谨修没下重手,三棍都点到为止。
  饶是如此,傅赫川额头也破皮出血,双腿无力,怎么使劲都站不起来了。
  天光大亮,海浪涛涛,悬崖与他还有十来米的距离。
  生与死的距离,怎么挪也挪不到的终点。
  窸窸窣窣的,树林里突然传出来了脚步声。
  偏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裴谨修这下笑了,笑容冰冷戏谑:“你猜猜谁来了?”
  猛地呆住,眼中满溢着惶惶的绝望,如末日降临般,傅赫川突然间手脚并用,顿时加快了爬的速度,拼尽全力地冲向悬崖。
  可惜,熟悉至极的声音还是在耳后响起。
  “傅赫川!别动!你被捕了!”
  林之汀。
  发了疯般,傅赫川拼命地往前爬,但很快就被包围过来的警察压制住了。
  他的案件涉及一些位高权重的政府官员,所以是公安与检察院的反贪局联合侦办,而时任洛津反贪局局长的正是林之汀。
  至于裴谨修和池绪,在林之汀出现时,就退到了悬崖的另一边。
  日出东方,金光万丈,光明璀璨。
  此时此刻,裴谨修的脑海中,那本《豪门之抵死缠绵》如飞沙般寸寸消解,颜色越来越浅淡,很快地便彻彻底底地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与其同时,三千世界,所有有关这本书的存在与记忆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抹去,一干二净,荡然无存。
  甚至连原书作者都不会记得自己还写过这样一本书了。
  实际上,江小稻也不想记起,她恨不得自己从未写过。
  江小稻笔名江湖一刀,《豪门之抵死缠绵》是她刚上大学时写的。当时看了几篇赫赫有名的追妻火葬场文后,她顿时迷恋上了这个题材,甚至萌生出了自己写一本的心思。
  心动意动,说干就干,她连夜打开了码字软件,哒哒哒地敲起了键盘。
  开始还算愉快,文章一经发出便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江小稻也美滋滋的,她很喜欢自己创造出来的主角受——一个坚韧不拔顽强不屈永远积极向上的病美人。
  可后来就越写越抑郁了,江小稻甚至数次萌生了弃坑断更的心思,可她还是半死不活地撑了下去。一方面因为她承诺过一定会写完,另一方面,倘若书中真的自成一个世界,那么她现在断更的话,她的主角岂不是要永远待在那无止境的凌虐地狱里?
  越写越矛盾,越写越难受,草草完结后,江小稻郑重其事地向朋友宣布,追妻火葬场已经成为了她最大的雷点。
  此后一个周,江小稻天天做噩梦,梦她的主角受掐着她脖子问为什么把他写这么惨。
  从梦境里醒来,江小稻也万分迷茫痛苦。
  是啊,她为什么要写一个只手遮天的坏蛋?为什么要写一个受尽磨难的好人?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让这两个人在一起?
  那样不共戴天深入灵魂的仇恨,怎么可能轻飘飘地原谅,乱刀捅死还差不多。
  江小稻受不了了,连夜把文删了,账号也注销了。
  她删得了自己的文却管不住盗文,想看的人怎么都能看到,她的文照旧疯传全网,时不时地撞进眼里,刺得江小稻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她跟朋友诉苦,朋友倒不以为然,反而笑吟吟的,调侃她道德心未免太高了,网上随便写点东西而已,怎么还愧疚起来了,纸片人又没人权,不算活人,虐一下怎么了?
  江小稻皱了下眉,心下忽然一痛,她神色无比凝重,缓缓地,郑重其事地道:“……可我觉得他活了。”
  倾注感情,倾注心血,她精心塑造出来的角色,活生生的,跃然于纸面之上。
  某一刻起,便有自己的想法与逻辑,不再是她的提线木偶,不再为她左右。
  温柔灵动的青年,澄澈干净,应该迎着朝阳,迎着清风明月,活得灿烂热烈。
  池绪不会和傅赫川在一起,他也永远不会原谅傅赫川。

当前:第197/21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