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作者:卿戈》第269/287页




第262章
  乍一遇袭, 两朝官员第一反应便是对方想要趁这鸿门宴,将自己一网打尽,但冲破守军防卫圈的匪徒们已然杀红了眼, 见着人就无差别地挥刀, 下手之重, 当即有人被砍掉了半个胳膊, 那人疼得在地上翻滚, 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谢、谢卿, 咱们、咱们怎么办?”七皇子被谢见君护在身后,哆哆嗦嗦地问道。他们此番设宴,为了避免西戎王再搞出诸如马酒之类的幺蛾子,特地选在黄杨县,没成想在本朝的地盘, 酒宴未散,便生了变故。
  看这群匪徒的身形装扮, 加上口中叽哩哇啦令人听不懂的西戎语, 谢见君几乎可以断定, 是狄历部落的王上旗黑, 因着被崇文帝拒绝归顺称臣,生了怨怼之心,妄图趁着两国官员懈怠之时,对他们打击报复。
  “殿下别慌, 微臣定会护您安危。”他温声安抚着被吓得直打颤的七皇子,顺势观察起眼前的局势。
  这旗黑派来的人不在少数,且个个都是精锐, 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顷刻间便有许多人都受了伤, 其中不乏有熹和的文官,这些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等惊心动魄刀光剑影的场面,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面落荒逃散,一面扯着嗓子叫嚷。
  “护驾!护驾!”
  但两国会晤,为了防止对方派兵突袭,大多数守军都被布防在了各自的营地,就连跟西戎王前来的士兵也被程琰带兵堵在了城外,以至于城中守卫松散,这会儿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但不知这行人是如何避开守军入城的,但是眼下纠结这个问题,早已经无用。
  匪徒们像是提早约好了一般,他们兵分二路,一拨人冲向了西戎王,另一拨人则挥刀朝七皇子而来,与此同时,伴随着“嗖嗖嗖”几道破空声,接二连三的利箭扎进了屋中,将围困在一起的众人一下子冲散了。
  守军们趁机撕开个口子,护着七皇子和谢见君等众官员下楼。
  然酒楼外也没能好到哪儿去,眼前是被自己高大壮硕的持刀匪徒,身后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众人举步维艰。
  原本空寂的长街,此时哀嚎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不少官员都被吓得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被推搡着走。
  “谢大人...”守军的将领拨开人群,凑到谢见君跟前,“属下已命人去给常将军和程将军传信,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援兵便能赶到这里,还请您和七皇子随属下先行回驿馆安顿。”
  谢见君正有此意,这长街实在开阔,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与其在这儿给匪徒当箭靶子,不如回驿馆,大门一关,等援军来。
  他点点头,“那就有劳将军了。”
  得到应许,那将领立时带上几个士兵,掩护着他二人往驿馆方向走。
  众人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此时满身血污,连盔甲上都沾了黏腻的血,七皇子瞧了直作呕,脚下的步伐都慢了。
  “殿下再忍耐些时.....”谢见君不得不扯下束带,蒙住他的双眸。
  冷不丁矮巷中窜出一小支队伍,约摸着有七八个人。
  夜色昏暗,认清被包围在中间的小少年,正是他们要找的睿王后,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刀剑相击的刺耳声起,谢见君将七皇子拽到身后,掩护他躲避呼啸而来的利箭。
  黑压压的夜空中一声急促的惊呼,有匪徒绕到二人身后,意图发动突袭,七皇子被吓得动弹不得,脚下仿若生了根似的,紧紧地扎在地上,挪不开半步。
  眼见着泛着寒光的长刀破空劈下来,谢见君眼疾手快地俯身上前,将他结结实实地护在怀中,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他抗下这一刀。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伴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响,面前约摸着高他大半个头的匪徒应声倒地,那人身后是提着四指宽木棍的...
  “黄、黄向文?”谢见君惊呼。这不是他们入城当日,朝七皇子扔石头的那个疯子吗?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提着木棍?
  “打死你们!把你们都打死!”黄向文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下接一下地重击着倒地的匪徒,直至这人脑浆四溅,还不曾停手。
  有匪徒听着这边的动静,见自己人被杀,一时面露狰狞,手中的刀柄攥得咯吱响,嘴里还骂骂咧咧,谢见君甚至不用宗哲翻译,都能猜的出来,这是打算将他们碎尸万段呢。
  “快走!赶紧离开这儿!”,他朝兴奋到不知疲倦的黄向文扬声叫嚷道。纵然首要的任务是保护七皇子安然无恙,但他也不想看一个文弱书生以卵击石,故而腾出手来,打算将黄向文拽到跟前。
  哪知这疯子像是着了魔一般,直直地朝交战的人群中冲了过去,一面高举着木棍横冲直闯,一面大呼,“死了!杀死你们,都死了!”
  长刀没入他胸膛的那一刻,谢见君捂住了七皇子蹭掉束带的眼眸。
  ――――
  被黄向文一打岔,原定要一盏茶才能赶过来的援军到了。
  负伤的匪徒哪里能比得上常知衍亲率的精兵?不过三五个回合便齐齐败下阵来,被守军们钳制住,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
  谢见君安置好受惊的七皇子,上前一把扯下为首之人的面巾,“萨尔其满?”
  那会儿这七八个人刚从巷子里冲出来时,他便觉得领头的匪徒身形瞧着有些眼熟,声音也似是有所耳闻,如今活生生的人就撩在眼前,倒是将旗黑派人刺杀睿王和西戎王的猜测,一并给证实了。
  被揭穿真面目,萨尔其满也不装先前出使时表现出来的低声下气任人揉捏的卑微模样,他朝着谢见君猛啐了一口,“你们这些熹和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突然从他口中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谢见君愣了下,脱口而出,“你会说熹和语?”
  萨尔其满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算是默认了此事。
  但谢见君在意的并非这个,他继续道:“既然你能听懂,也会说,那沟通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他挥退前来翻译的通事宗哲,钳着萨尔其满的下巴,迫使此人看向自己,而后有些好奇地发问,“我朝自始至终不曾点头应许贵部归顺称臣,你出使时带来的蜜蜡,睿王殿下也吩咐人悉数归还,我倒想问问,何来‘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一说?莫不是....”
  他逼近,语气也变得愈发森然,“莫不是有人提早向你们承诺了什么?”
  萨尔其满脸色一变,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扯了扯嘴角,“用你们熹和的话来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别想从我嘴里抠出半个字来。”
  谢见君还想套话,自然不会如这人所愿的那般轻易处置掉。
  他站起身,将指腹上沾染的冷汗蹭到萨尔其满的身上,侧目看向常知衍,“常将军,劳烦您先将这些人带回军营,找个空营帐仔细看顾着。”
  说着,他扫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口都被堵死的匪徒们,意味深长道:“可要紧把人看住了,今日刺杀睿王殿下一案,本官同他们还有话要问。”
  常知衍也听着萨尔其满意有所指,即便谢见君不吩咐,他也会这么安排。于是,他让程琰带几个心腹,押着人往城外军营走,自己则率兵把睿王,以及今日参加筵席的所有官员,安全送回了驿馆,并将原来驿馆外的守军数目增加了一倍,以防再生事端。
  *
  七皇子今夜吓坏了,一路木木樗樗,直到回了驿馆房间,灌了一大碗太医熬的安神汤药后,整个人才稍稍放松下来,他用力地抓着谢见君不撒手,像是扯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卿,你莫要离开,孤...孤不想自己呆在这儿。”他心里清楚,若不是谢见君寸步不离地守护,今日刺杀,自己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遂此时此刻,他对面前之人的依赖达到巅峰。
  谢见君半跪着把小少年沾满血腥气的鞋袜换下来,同衣物一并交由身后的内侍,嘱咐他们拿去烧掉后,抬手抚了抚他的脊背,温声安抚道:“殿下莫怕,常将军派数百精兵在外守着,不会再有宵小之徒行不轨之事,微臣也会守着您的。”
  “好、好、”七皇子讷讷地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须臾,他忽而开口,“谢卿,方才萨尔其满说的那句话,是想让咱们知道朝中有人与他们勾结?”
  “大抵只是说漏嘴了。”谢见君猜测,他瞧萨尔其满的懊悔神色,怎么瞧怎么都不想是故意为之。
  “那你说,是谁跟狄历部落暗中勾结,狼狈为奸?还有...还有他们潜入城内,挑在孤与西戎王设宴之时刺杀,是不是也得了那人的授意?”七皇子惊魂未定,一提起此事,眼眸中满是恐惧。
  “殿下!”谢见君故意拔高了音量,将他从今晚的回忆中拉扯出来,见小少年茫茫然地抬眸看向自己,他又有点心软,遂将声音放得低柔些,“殿下,夜已深,您该歇下了....有何事,咱们明日再做商谈,可好?”
  七皇子扯着衣袖的手猛地攥紧,他心领神会,扶着人躺下时,自己也挨着床榻边儿稳稳当当地坐下。
  一整晚,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未动,有几次七皇子从噩梦中惊醒,见着他靠在帷帘上闭眼假寐,便往跟前贴近几分,而后沉沉地睡去。
  *
  转日一大早,谢见君陪七皇子用早膳时,内侍前来通传,说是程琰程将军过来了,还带了狄历部落的消息,眼下正等在厅中。
  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谢见君干脆只身前往,瞧着程琰起身朝自己行礼时,姿势有些怪异,他不禁关切道:“昨日同萨尔其满等人厮杀时,程将军可是受了伤?”
  程琰被问得一愣怔,反应过来,肉眼可见被西北边境的烈风吹得黑红的脸颊上,现出一抹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地应了声,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谢见君见状也没继续发问,招来身边的侍从低语了几句后,便问道程琰此番跑一趟,是有何要紧事。
  “对了对了!”程琰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主帅命我给谢大人传话,今早二更,西戎王率三千骑兵突袭狄历部落,那王上旗黑与部落守军大败而逃,旗黑更是在逃跑的途中遭遇西戎围剿俘虏,砍下首级悬于西戎营地门前,以儆效尤,部落中的汉子被当场诛杀,女子与哥儿充作军妓,听说老人和孩子也被带走了。”
  “药童呢!他们部落中的那个药童呢?看起来约摸着十岁,是个小汉子,个子不算高,瘦瘦的....”谢见君努力回忆着当日向他透露夷草膏消息的小药童,揪着程琰一边比划孩子的长相,一边焦急地问道。
  程琰下意识摇头,奇怪寻常看起来最是沉稳冷静的谢大人,如今咋这般莫名其妙,一个狄历部落的小药童,与他们有何干系?谁会特意关注一个十岁孩子的下落。
  谢见君心里一沉,好半天才哑着声问道,“被带走的老人和孩子会怎么样?”
  “先是为奴,等到冬日里草场荒了,部落里没了吃食,这群未开化的刁民便会将心思打到孩子身上....”程琰越说,越觉得谢见君脸色阴沉得骇人,他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颤,生怕说错了话,回头再被常知衍收拾一顿,故而磕磕绊绊地找补道:“不、不过,今年未必如此,等开了互市,西戎便会从互市上跟咱们商人买粮食,想必就不会再吃人了....这人肉有啥好吃的,能赶上米面馒头香,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即便听了此话,谢见君脸色也未见好半分。
  半晌,程琰试探着开口,“谢大人,这药童是很重要的人吗?要不请睿王殿下出面,去找西戎王要了这药童回来?”
  “不了。”谢见君跌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若七皇子正大光明地去要人,西戎王定然会默认那药童有端倪,不但不会给,兴许还可能给这孩子带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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