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作者:卿戈》第3/287页


  “谢老三你这个心狠的,自个儿早早走了享福去了,扔下老嫂子和孩子,如今老嫂子也跟着你去了,我可怜的侄儿呦...”
  几位妇人跪伏在哭天抢地,几乎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福水村来帮忙的婆子们纷纷上前,将捶胸痛哭的妇人拉拽起来,抹着眼泪劝说道,“谢三家嫂子,快些起来,这天儿凉,快些进屋去歇息下吧,莫要给哭坏了身子。”
  “你们打老远过来也不容易,有你们来送芸娘最后一程,也是她的福气。”都是妇人家的,谢礼一个汉子也不好过去搀扶,虚虚地搭着手,帮着劝了两句,又唤云胡去烧了热水,泡些茶给前来吊唁的谢家亲戚们暖暖身子。
  谢见君挤在人堆里,半推半就的被拉进了屋里。
  几个妇人这会儿已是止了哭意,饶有兴致地围坐在他身边,嗑着瓜子,正鸡一嘴鸭一嘴说着从前的琐事,无非就是那些小时候抱过你...刚生下时还给你换过尿戒子...亦或是那些没羞没臊的话。
  谢见君听得云里雾里,连人都识不清,但又怕在这群亲戚跟前漏了眼儿,不得不乖巧地坐在炕上,咬着手指,傻憨憨地笑着,时不时还应和他们两声。
  众人只当他是痴傻,心智不全,倒也没太过在意。
  “叔伯婶娘,出来吃饭了。”满崽冷不丁溜进来,站在门口小声说道。
  几人立时都止了话茬儿,相继爬下炕,陆陆续续地朝外走,一倒吊眼的汉子嫌满崽挡在门框边儿碍事,一巴掌将其推开,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满崽被推了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眼圈浸得红红的,像只落了伤的小兔子。
  谢见君眉头皱了皱,下炕将满崽扶起来,半蹲着身子,给他拍去衣衫上沾着的灰,见他紧抿着嘴,极力忍着不哭,他心下一软,伸手揉揉他脑袋。
  “阿兄”满崽怯声怯气地唤了一声,豆大的泪珠蓄满了眼眶。阿兄待他,可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温和,他试探着扯扯谢见君的衣角,夹着哭腔道,“阿兄,我想娘亲。”。
  谢见君轻叹一口气,鼻尖泛起阵阵酸意,这小孩还不晓得,他家阿兄也随着娘亲去了,他抬袖抹去他眼尾的泪珠,安抚他道,“不怕不怕,满崽不怕,阿兄来保护你。”
  院中,
  云胡和几个婆子脚不沾地地忙活着祭奠的酒席,谢礼识些字,就抬了张桌子放在院门口迎吊客,随手记下吊客随的礼金。
  都是村里的人,打掉骨头还连着筋呢,纵然芸娘生前脾性泼辣,同人常起冲突,但如今叶落花黄,大家伙儿也都不计前嫌地过来吃口茶,权当是送送她。
  福水村不算富裕,前来吃席的农户,家底儿富余的出个十文二十文,穷困的,便称些米面拿过来,这相较之下,所谓的谢三家空手而来的亲眷,面子上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人家全然没有自觉,那位五婶子正摆着架子,盛气凌人地使唤着云胡,给自己端茶送菜,稍有怠慢,就尖着嗓子,数落他做事儿不利索,笨手笨脚的,没有眼力见儿。
  谢见君牵着满崽从屋里出来时,碰巧撞上五婶子冷着脸呵斥云胡,时不时还上手拧他胳膊上的嫩肉,云胡缩着肩膀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双唇紧抿着,一双杏眸盈满了水雾。
  谢见君见不惯这五婶子盛气凌人的模样,一脚将门框边的盆踢下了石阶,盆中脏水撒了五婶子满满一身,好不狼狈。
  待院中吃席众人循声望过来时,他指着满身脏水,衣服上沾满泥沙碎菜叶子的五婶子,撑着腰大笑起来,一面大笑,一面还颠颠儿拍手鼓掌,“好玩!好玩!哈哈哈哈”。
  五婶子瞧着自己刚裁的新衣裳脏成这副模样,憋了满肚子的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正欲发作,幸灾乐祸的谢见君就被福生拉走了,一群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句,拉起了偏架。
  大家伙儿早看不惯这位五婶子欺负云胡哥儿,又因着是人家的家事不好说什么,当下看谢家小傻子替他家夫郎出气,便纷纷假意相劝道,“他谢三家五婶子,你可别生气,这见君呐,就是个愚痴的,什么也不懂,莫要同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当的。”
  被人这一通相劝,五婶子拉不下脸来,咬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她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云胡,甩袖去堂屋里换衣服了。
  云胡后知后觉地看向谢见君,昨日压在心里的异样,丝丝拉拉地又冒了上来,他总觉得,这人好像有哪里,同之前不一样了。
  二人眸光相撞,谢见君坦然地冲他笑了笑,云胡神色一怔,匆忙地别过脸去,脑袋低低垂着,不敢再瞧他,被婆子一唤,便猫着腰钻进灶房里,准备丧宴的酒席。
  席面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大家伙儿也没挑剔,芸娘一个寡妇养着几口人也不容易,怕是席面用的银钱都是他们平日里省吃俭用,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现如今芸娘不在了,还不知道这刚嫁过门的云胡,带着谢见君这个傻子和五岁的满崽该怎么过?
  但即便是可怜老谢家的凄凉辛苦,大家伙儿也只能唏嘘一声,毕竟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
  行过丧席,除却那些留下帮忙的农户,其他人先后都起席回去了,明日要给芸娘抬棺送葬,起早他们还要过来。
  谢见君也不好闲着,跟在福生后面,垫着脚尖,走路身子一摆一摆地,帮着抬抬桌椅板凳,缝遇夸他懂事的人家,便乐呵呵地咧嘴傻笑,眼眸眯成一道弯月,活脱脱似个傻子一般。
  将村里人都送走后,众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半夜,
  谢见君被尿憋醒,梦里爬山涉水地寻茅厕,好不容易寻了处荒郊野外的公厕,也顾不得脏污,刚松了裤扣,正准备纾解一番,乍然从梦中惊醒。
  他坐直身子,长长地吐了口气,暗暗庆幸起来,这得亏是醒了,不然可真就麻烦了,原主虽说是个傻子没错,但傻子也不尿炕呐。
  他被尿憋了个激灵,扯过搭放在炕沿儿的外衫,草草地套在身上,摸着黑往屋外的茅厕走去。
  刚过拐角,就听着一阵奚奚索索的说话声,听这动静,像是五婶子,还有与她同行而来一位妇人。
  “我就说谢三家的这傻子什么都不懂,五婶子,你还不信!你瞧瞧他今日那痴傻模样,哪里像是个寻常汉子。”妇人压低嗓门道。
  话头落在自己身上,谢见君停驻脚步,侧身隐进漆黑的夜幕里。
  “他是个傻子不假,可他那个夫郎呢,瞧上去唯唯诺诺的,不成大器,倒有一身狐媚子功夫在身上,谢见君一个傻子,还能哄得他替自己个儿出头...哎呦,可惜我那刚裁的新衣裳,没穿几天好哩。”五婶子还在记恨今日丧席上让他吃了个暗亏的事儿。
  谢见君听到这儿,心底忍不住嗤笑一声,今个儿那一盆脏水泼得还算是轻了,否则这人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瞎编排。
  他屏气凝神,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那哥儿算什么?我听这村里人说了,芸娘原是想给老谢家留个后的,这才迎了这哥儿进门,这都半年多了,鸡都下了好几岔蛋了,那小哥儿的肚子不还没动静吗?我看呐,明日下葬后,就让谢见君将那哥儿休了去。”妇人叽叽咕咕地自顾自盘算起来。
  “这...”五婶子有些迟疑,“荣娘子,该说不说的,若是让谢家小子休了他,那哥儿以后,在村里是活不下去的,到时候只能去跳河了。”
  谢见君一怔,暗道这五婶子还能有这好心?
  “瞧我这不会说话的。”黑暗中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听上去像是那妇人佯装给自己一嘴巴子,“五婶子可是想起刚嫁人的言哥儿了?放心,咱言哥儿的福气在后面呢,咱们趁这个要紧时候把云胡赶走,占下这屋子和那二十亩田地,你回头再给言哥儿添备点,还愁他夫家不疼他?谢三家的一个傻子,一个奶娃娃,又能翻出多大的浪来?五婶子呐,咱来之前,可是说好的,见者有份呐,你不能反悔哩。”夫人盘算得头头是道。
  “这么说....这么说倒也是那么回事儿。”五婶子许是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也扒拉过了,犹犹豫豫地应下了妇人的话。
  躲在拐角处听完了全部过程的谢见君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尿意,他轻手轻脚地返回屋中,躺在炕头上全然没了睡意,这么多年不曾来往的亲戚突然登门,打着吊唁的由头,居然是来吃绝户的。
  这谢三家的家底儿都快赶上纸薄了,还能遭人惦记,也实在是倒了霉,只怕明日芸娘的棺椁一入土,这几个人就要搞事儿了。
  ――――
  翌日,
  鸡刚打过一遍鸣,谢见君便醒了,今个儿芸娘下葬,一会儿村里人都要过来抬棺。
  这寻常人家出殡,都是早早找村中仙婆相看好黄道吉日才下葬,芸娘走得急,家里又是揭不开锅的情况,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云胡煮了米粥,给村里前来帮忙的汉子都分了分。
  吃过早饭,大家伙儿用柩车推着芸娘的棺椁,在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中,往后山老谢家祖坟走去,满崽擎着经幡,同云胡走在前,谢见君搬着陶盆在后,一路沉默着到了墓地,五婶子几人哭得起劲,几至走不动道儿,最后是被人扶着上了山。
  起棺下葬时,谢见君由谢礼提醒着,将搬来的陶盆重重掷到地上,陶盆应声而碎。随即,他跟着族里亲戚屈膝下跪,以额触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到此,忙忙碌碌了两天的丧事儿才算是完。
  下山的路上,谢见君瞥见五婶子和谢根几人互相使着眼色,不出所料,这些人下一步就要开始行动了。
  果真如他所想那般,头着刚进门,还没喝口茶喘口气的功夫,五婶子便将他拉至堂屋里,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来看,竟是一封休书。


第3章
  谢见君短短睨了一眼,纸上寥寥草草写着什么老谢家人丁凋零,几代单传,牧云胡自嫁入谢家,半年之多不曾有所出,今日要休掉他,另择良妻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接着,又瞅见她掏出一封田契和房屋的转让书,摆在自己跟前,铺平整后,笑得一脸谄媚将他拉到炕桌旁,道。
  “见君呐,来这儿戳个印儿,五婶子给你拿糖吃。”
  谢见君哪能叫他如愿,论五婶子好话说尽,都不为所动,只把玩着胶泥,傻呵呵地同她周旋。
  五婶子只当是谢见君不识字,人又痴傻,想着自己兹要说两句好听的,哄他将这两份文书上戳上手印,那二十亩田地和这破屋子就进了她的腰包了,可谁知她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这小子左耳进右耳出,愣是没听进去,她仅有的那点耐心耗尽,上前一把攥住谢见君的手,强迫他往在文书上按手印。
  谢见君心底冷哼一声,这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也算是见识了,寻着机会,他抓起面前的两张纸,快步跑出了屋子,一面跑,一面高声呼喊道,“来玩呀,快来玩呀!”
  谢礼本已经回了家,又被满崽喊回来,他刚推开院门,就瞧见谢家小子在院子里疯跑,嘴上不知还嚷嚷着什么,他伸手将人拦下,寻思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未开口,五婶子就从身后追了过来,扒着谢见君的衣服,欲抢他手里的文书。
  “不给不给!你不陪我玩,我就不给你!”谢见君语气轻快地扬着手荡来荡去,文书也随之飘摆,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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