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作者:四字说文》第3/238页


  关于设定:全架空所以不需要考据,所有相关都是瞎编。
  最后:收藏!收藏!收藏鸭!!开坑太多,我先磕头谢罪。


第2章 异梦
  深红色的帷帐摇了一夜。
  天光蒙蒙时,谢紫殷敞着衣衫从榻上起身,撩开床帐走了下来。
  红烛还未得燃尽,依旧含光摇曳,烛芯绯红。
  床帐撩起后的景色凌乱不堪,霍皖衣枕着绣满金丝作衬的棉被,未被遮掩的肌肤几无完好,好似落于天牢的那段时日,真的受过许多难以言说的酷刑。
  也许是觉得撩开的床帐吹来的风有些让人发冷,霍皖衣指尖微颤,纤密的睫羽抬起,幽深无光的眼睛缓缓睁开了,视线无意识地移转,最终还是落在了谢紫殷的背影上。
  “……谢紫殷,你拿我的命捏在手里,就是为了叫我立刻死在这里么?”
  他声音发哑,压低的声音仍是缱绻勾人的,如同他?艳的眉目,受过一夜风雨摧折,也还是光彩夺目的。
  谢紫殷执着一支线香转过身来,胸膛被霜白的里衣半遮半掩着,干干净净,毫无瑕疵。
  待走得近了,谢紫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间朱砂灼眼得很:“要是我做的事能让你立时就死了,那便是你霍皖衣命该如此,与我何干。”
  霍皖衣似有若无地看他眉间,侧首发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谢相大人当真要用这种手段取我的命――看来是我浅薄了。”
  谢紫殷不接他这番话,挽起床帐靠坐在旁,借着未尽的烛火点燃线香。
  霍皖衣便又问:“你怎么身上干干净净的?这一夜我都要死了,你看着却很精神。”
  线香新出的灰被抖落在香炉里,谢紫殷淡淡道:“你只知说痛,哪儿来的力气还手。”
  “你不知道怜香惜玉,”霍皖衣似笑非笑地接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谢相大人,你把我当仇人对待,是不是太不讲道理?”
  谢紫殷反问:“不做仇人,你和我还能做哪种人?”
  霍皖衣一顿。
  他抬眼凝望着谢紫殷笼在烛光里的如玉侧脸,片晌方道:“也是,我和谢相,只能做不死不休的人。”
  谢紫殷不置可否,顺手将线香插回熏香炉中,不过是短短片刻,白烟飞空,袅袅而上。
  一时静默 ,天光渐盛。
  霍皖衣道:“我还未问你,新帝怎么舍得让你迎娶我这样的罪人?”
  他说起这件事时忽而想笑,语调里都带着几分熟悉的恶意,“难道谢相大人功高震主,不得不选个自断后路的法子,只为了消解新帝的疑心,避避这风头……”
  然而他再多的恶意于谢紫殷来说都似寻常。
  他说得多,谢紫殷也不过赏他一眼,再多便无,谢紫殷只从容反问:“你说呢?”
  “我说……你要娶我,既是想折磨我,也是想向新帝投诚。毕竟谢相大人站得太高了……明明是被我刺了九剑丢进河里,连命都没有了的人。如今一活过来,居然就成了高高在上的谢相。”
  霍皖衣望向谢紫殷时的神情难说真假,总是带着几分痴迷,他笑意盈盈:“再厉害的人物,也要对着帝王低头,你现在是风光得很,也难保事情做多了,不会变成我这样的下场。”
  谢紫殷垂下眼帘来看他。
  “我如果是和你一样的下场……”谢紫殷低声发问,“那你真正的下场,岂不是会比我更难堪?”
  霍皖衣眨了下眼睛,错开谢紫殷的注视,慢声道:“我在说你的明日,或许就是我的今日。”
  他落下话音,谢紫殷已撑着手臂向他倾身靠近。
  罩在上方的身影颀长,几乎让霍皖衣看不清其余景物,眼里只容纳得下半敞衣衫之后的风光。
  “而我在说……如果你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下颌被骤然紧掐,痛得他呼吸一瞬滞停了,也无可挣扎,“那你的明日,只会变得比今日更难堪。”
  霍皖衣被这挟制的力道刺得眼眶发红,他深吸了口气,短促的喘息,却还是不知道什么是惧怕一样随性:“看来谢相很信任现在的陛下。”
  谢紫殷收了几分力道,转而从腰腹穿过将他搂进怀中,两方心跳相贴,倒让谁都听不到那些心跳,唯有弥漫的香气氤氲满室,帷帐震颤着抖落下两绺流苏。
  霍皖衣是真的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他声音哑得厉害,又好像不知道什么叫退让,反而一再发问:“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谢紫殷餍足一场,心情又好了几分,闻言淡笑着应了:“你说得很对。”
  他乱成泼墨的长发被谢紫殷绾在指间,顿了顿,谢紫殷继续道:“你帮先帝做了这么多事情,唯独在这改朝易代的时候,你没帮上半分的忙。先帝可谓是吐丝自缚,退无可退。他驾崩之时,你还在为他除去所谓的逆臣。”
  谢紫殷贴在他耳边轻笑:“你猜,先帝是如何驾崩的?”
  这数年来,霍皖衣为先帝做过的阴私险事不计其数。
  纵然谢紫殷只是稍微透出那么一两句话来,他也能轻易窥探出其中的真相。
  ――新帝如何登基。
  ――先帝为何驾崩。
  这真相既不让他意外,也不是早有预料,霍皖衣怔了片晌,道:“看来与其说你相信现在的皇帝,不如说他更相信你。”
  ――“他敢亲手弑君,你还能这样面不改色担下这份从龙之功,谢相大人,以我之见,你与陛下不是亲兄弟,也要胜似亲兄弟了,左右双相,你占其中之一,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然而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呢?霍皖衣抬手抚在谢紫殷的胸膛上:“而我,杀过很多亲兄弟,也杀过很多胜过亲兄弟的兄弟……谢相,与我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异梦而处,午夜梦回不会觉得可怕吗?”
  谢紫殷拂开他抚来的手指,眉眼间不见半分阴霾,反而一如往昔温柔,风姿清隽:“我已经死过一次,还需要怕什么?”
  霍皖衣张口欲答,谢紫殷又道:“你不如和我说一说另一件事。”
  “什么事?”霍皖衣问。
  谢紫殷坐起身,懒懒靠在床前,道:“听闻传旨的公公说,你故意激怒看守你的狱卒,想要一死了之。”
  霍皖衣怔了怔,漫不经心地笑出声来:“怎么能说是我想一死了之呢?我要是能活着,怎样也不愿意死,我霍皖衣从小到大都惜命得很――可陛下迟迟不肯赐我死罪,也不见有人来劫狱救我,以我的名声,未被什么绝世高手潜进天牢取走性命,已经是幸运。”
  “我不是想一死了之,只是他说话不好听,我不喜欢。我也学不会忍气吞声,反正也要死了,还不许我过过嘴瘾?”
  谢紫殷道:“我第一次听人将找死二字说得这样复杂。”
  霍皖衣道:“我不是找死,是没办法活下去了,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你找乐子的方式也算别具一格,”谢紫殷垂眸看他,指尖落在他艳丽姣好的脸庞上,“若他的匕首划的不是你的皮肉,而是你的脸……那就太可惜了。”
  霍皖衣的下颌还留着青紫的指印,颜容显衬出难得的脆弱,他笑得浅,闻言追问:“那要是他们去得晚了,匕首是划破了我的脸――谢相大人还打算娶我么?”
  谢紫殷讶然:“你怎么还会问这种天真的问题?你若没了这张脸,我何止不会娶你。”
  “我会还你一十八剑,把你丢进河里,亲自、亲手,杀了你。”
  霍皖衣也不觉受伤,反而笑得更深:“谢相好无情啊。”
  谢紫殷不应他,又问:“天牢无人对你用刑,为何传话的人同我说,你满身血迹?”
  “谢相大人……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问题。”
  霍皖衣叹息着回答:“我自己对自己用刑不够吗?人总要想些事情来做,我折磨折磨自己,难道还会犯什么王法?”
  谢紫殷道:“霍皖衣,看你的样子,若我不来救你出去,陛下迟迟不发诏赐死,你也是能自己玩死自己的。”
  这话说得很是。
  霍皖衣脸上笑意盈盈,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窝进谢紫殷的怀里。
  他枕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怀抱,视线凝在谢紫殷凸起的指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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