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堂》作者:畸人》第51/95页
朱丹弓着身子坐在床边穿袜子,下颏抵在膝盖上,用指腹将一只薄如蝉翼的白色长筒丝袜一点儿一点儿往上捋。
“他不是在楼下客厅喝茶吗?”
“什么呀,哈哈,朱丹你快来看,快来呀。”
琉璃乐不可支地朝她招着手,朱丹不解,踮脚走到窗边俯身往下看去。
“那边。”
她顺着琉璃指的方向看去——西装革履的某位少爷正劈腿坐在木凳上头磨刀。
……
王麻子扛起木凳,朝孔太太要了两倍的铜钿,孔太太不乐意,讲他是在敲竹杠。
王麻子道:“太太倷听我讲,倷菜刀是只碬了一把,但那少爷坐在吾的赤兔马上没少耽误功夫,吾还教伊碬菜刀嘞,没收你学费就不错唻。”
孔太太平日里精打细算,可会过日子不顶用,生不了财。她现在一心要攀顾家的亲,别说几个磨刀的铜钿了,即使是要把她这把老骨头放到磨刀石上挫一挫,她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
孔太太欲回屋里拿钱,脚刚要拎起来,一沓子钞票已经交到王麻子的手心,沉甸甸的,王麻子手止不住抖了起来。
孔太太气得跺脚道:“唉哟,不适合的呀,顾先生侬吤客气。”伸手就要去王麻子手心里抢钱,王麻子身子一让,随即把钱往裤裆里一塞,讪笑道:“太太倷不讲道理。”又侧身对顾越珒点头鞠躬,说了两句吉利话便溜了。
“呕死人。”孔太太仿佛遗失一笔巨款一般痛心疾首。
越珒笑了笑,道:“这点钱不碍事的。”
“姆妈。”
孔太太猛地回头——
是天明回来了。
头发养长了,不怎么蓬松,像戴了一顶假发。一袭棉灰长袍也是皱巴巴的,大概是没晒干就胡乱叠进衣柜的缘故。眼镜片底下一抹乌青的眼袋,看得出这些日子读书很是刻苦,恨不得一日当作两日用。
在学校他有一个绰号,叫“拼命三郎”。另有一位同届的女同学,在刻苦方面与他不相上下,被唤“三娘”。
孔太太摸着他的脸,眼眶噙着泪,“又瘦唻。”
他本就是那种瘦长脸,颧骨也窄,下颏更是尖的可以锄地。
越珒主动伸手道:“你好。”
天明木木地握住他的手。
孔太太向他介绍道:“顾先生,越城的哥哥,认识否?”
天明摇了摇头,问:“他来家里做什么?”
孔太太笑道:“哎呀,侬弗晓得哇,顾先生在和朱丹谈恋爱哩。”
天明听见自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似有一辆火车吭哧驶过,人声飘的很远很远,仿佛隔了一座山在传话一般,一点尾音穿过山谷荡到耳蜗,可那鸣笛声“呜”地屏蔽了一切声音。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整个人被掏虚了,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皮。再戴上眼镜的时候,朱丹就站在他的面
他疑心是幻觉,又重新闭了一会眼睛再睁开。
她切切实实的站在面前,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半晌笑道:“天明你瘦了许多呢,难道学校光让你读书,不让你吃饭吗?”
“有的时候脑子饱了,肚子也不觉饿了。”
琉璃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搂一根竹竿,很没有安全感,努着嘴说:“饭还是要吃的,瞧你现在都瘦脱相了。”
琉璃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搂一根竹竿,很没有安全感,努着嘴说:“饭还是要吃的,瞧你现在都瘦脱相了。”
“唔……好。”他走到朱丹的身边,一肚子的话想同她讲,偏偏嗓子眼一阵发紧,憋了半天来了一句:“听说你恋爱了?”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越珒。见他也是一愣,莫名的咳了咳,不知是何意。
她道:“嗯。”
“也是姓顾的?”有些话,即使是明知故问,天明也想听她亲口说,或许这样他才好死心。
琉璃忽然拧了他一把,只拧到了衣服,插话道:“小兔崽子,姓顾的怎么了!”
“姓顾的眼光都挺好。”天明沉着脸道。
琉璃这才罢休。
他叹了口气,又问朱丹:“他对你好吗?”
朱丹微笑道:“嗯,他对我很好。”
他忽然感到疲惫不堪,耷拉着眼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了个哈欠,道:“抱歉,我睏得厉害,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径自回屋睡觉去了。
后来他们牵手走在街上。越珒冷不丁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谁喜欢我?”“唔,你说天明吗?”
“嗯。”
“你在胡说什么呀,天明是琉璃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他觑着她道:“嗯哼,我看他好像并没有拿你当姐姐。”
朱丹微微一怔,觉得这话耳熟,同样的话母亲也好像说过。但仍是不肯往那里想,狡辩道:“你!那你凭什么说他喜欢我呢,你们今天刚认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淡淡笑道:“因为男人最懂男人。”
“好吧。那就当他喜欢我,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以后得把你看紧些了。”
他伸手去捻她的一缕秀发,在阳光下发丝有些发棕。他想到古代定情总是让女子剪下一缕青丝系上红绳赠与情郎,情不自禁道:“我喜欢你的头发。”
她的心脏猛地咚咚狂跳,也觉得他这话说的暧昧。
路边有卖萝卜饼的小贩,那香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她也不知是馋了饿了,还是想转移他的话题,使他看不出自己脸红心跳的窘样。
路边有卖萝卜饼的小贩,那香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她也不知是馋了饿了,还是想转移他的话题,使他看不出自己脸红心跳的窘样。
第六十四章
电话铃响,季妈在围裙上汰了汰水渍,捏起话筒道:“你好,这里是陈公馆,请问你哪位。”
文珊刚巧下楼,问:“季妈谁的电话?”
“菲菲小姐,约小姐出去逛街哩。”
文珊一面斟酒一面自嘲:“也是,现在哪还有人给我打电话啊?”
季妈担忧道:“太太,少喝些酒吧,对身体不好的。”
自从陈治桦带着外头的野种回来认祖归宗,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消瘦,憔悴。整日足不出户,擎着玻璃酒瓶从楼上饮到楼下,苦酒入喉心作痛,她不知不觉染上了嗜酒的恶习,连老妈子都知道劝她一句:喝酒对身体不好。
而陈治桦闻着她满嘴的酒气也只是一声叹息,背对着她道:“你现在太不像话,别教坏了孩子!”
他心里哪还有她?
菲菲是翠芳的表妹,看上去很是娇小,永远的幼态的身体,贫的乳,走在路上各自挎着包,也不牵手,一挽胳膊整个人便要被对方吊起来走,赶鸭子上架似的,着实难看。
两人逛街时闲聊说起周边的少爷小姐,八卦道:“你猜我昨日看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