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作者:溺子戏》第15/106页


  “文人的酸文假式?”
  季卿语摇头:“确实是文人酸文假式,但却不像爹会做的事。”
  顾青微微侧了头,语气里带着疑惑:“哦?”
  季卿语无奈笑笑,直言:“爹的诗文写得不好。”
  顾青因她的笑敛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笑,有种清泉解冰的空灵感,他用力抹去杯壁上的茶水。
  “不知将军可否借我爹爹的诗文一观。”季卿语语气轻快,“献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关乎两家颜面,我既已嫁到顾家来,也该替将军考虑不是?”
  “我一个粗野武夫,就是献臭诗,王爷也会谅我目不识丁,不用担心。”顾青这样说着,还是从怀中捏了两张纸笺出来,“这便是岳父新作的诗文。”
  季卿语接过打开,刚看第一眼就愣住了,手指泛白,明明说要看诗,目光却是死死地盯住第一句——这哪是父亲的诗文?分明是她的!
  “岳父对这两首诗文很是满意,刚作出来就想请绥王指点,想来确实写得不错。”顾青似乎没看到她的不对劲,解释了那句“话不能全信”。
  为了平祸,四处嫁女,为求汲引,假手诗文,这对诗礼门第来说,何其下作?季卿语原以为父亲只是因为多年有志不骋而走了歧路,却没想到父亲早已和年轻时那个志高青云的傲岸君子判若两人。
  季家家风清明,何至于此……
  季卿语不说话,顾青就等着,半晌才听到一句:“不是两首吗?”
  “是还有一首。”顾青摸了半晌,又拿出一折纸笺,“我虽不懂诗文,但读过之后,也觉得此首甚妙,岳父确实满腹文章。”
  顾青的夸奖,季卿语一句也没听到,看完新的那诗,指尖忍不住发颤——这是曾祖绝笔……
  曾祖晚年累病缠身,很早就握不动笔了,很多诗文都是在病榻上,由季卿语代为执笔纪录,而手上这首,几乎是曾祖的绝笔——曾祖在吟出最后一句后便口吐鲜血,没过三日,驾鹤西去。
  当时场面慌忙,季卿语甚至没来及收拾,连写最后一句的功夫都没有,只想着撂笔寻人。
  等后来想起要替曾祖整理诗集时才发现,这诗不见了。季卿语自觉颇为可惜,可当时年幼,还未开智,读不懂这诗的意思,只知曾祖是在感慨年老体衰,报国无门,等大些,再想品悟,才惊觉那诗怎么也记不全,辗转思忖,到头来只剩那还未来得及添上的尾联……
  如今前言在纸,最后一句却绝不是曾祖所言,狗尾续貂之作,让季卿语如何不痛心?她一闭眼,昨日仿若重现,曾祖倒在病榻、病体憔悴,音容笑貌更是历历在目,季卿语越想越心惊,险些坐不住,就要栽下来!
  父亲怎能拿曾祖绝笔,前去求荣!这让曾祖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
  顾青把茶水放在她面前:“这诗有何不妥?”
  “……未有不妥。”曾祖的诗文,从来都是上乘,岂会不妥。
  “那便确实是好诗文了。”这便是想要回去的意思。
  季卿语眼睫慌乱,连忙说:“将军且慢!”
  顾青还未见过季卿语情急的模样,两人的手各执着纸笺一边,他要拿,她捏着不放。
  便是这时,书房外有脚步声进来,张口就是:“将军,惠山那儿有——”
  只还没说完,便一口倒吸凉气,连忙跳了出去。
  顾青分毫不动,连着季卿语的手,去看她慌张的脸,比圆房那日还要白。
  季卿语心急,忙说:“既是献诗,又是佳文,自是要好好包装一番,如何能干拿着两张笺纸去献,只怕还未送到王爷手里,就被下人轻视,遗落草荐。”
  “夫人以为如何?”
  “将军你看,这纸藏在袖中,也皱了,不如妾身重新抄过,装帧一番,再还给将军。”
  顾青捏着那纸,感觉到对面的季卿语使了点力气,心里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季云安为了送这诗,不惜开口提季卿语,这在顾青看来,便是小人所为,可见里头决计不只献诗这么简单,今日一试,看季卿语反应不一般,便知里头古怪不小,问题或许还出在诗上。他倒是不计较季云安差使他,但季卿语的反应倒是有趣。
  但眼下似乎不是个谈话的好时候,外头急得很,压着声音高声说了句:“将军,惠山有急。”
  季卿语也急,怕他说回来再商量,那便是没的商量了。她的手指用了几分力,甚至曲起指尖更靠近了一点,承诺:“等将军回来,便还给将军。”
  顾青挑眉:“等我回来?”
  季卿语不疑:“等你回来。”
  顾青放手了,像是没有方才那一场拉扯,直起身,把季卿语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喝完原是要走,快走到门边,又回头问了句:“等我?”
  “等你。”
  顾青走了,趁着黄昏出的城。
  镇玉和闵川的马跟在顾青旁边,一行人一边出城,一边道:“去年黄河水患征调徭役,因地方官吏有人滥用私刑,导致徭兵逃跑,今日有报说,负责那一行伍的亭长怕受责罚也跑了。”
  “是谁负责?”
  “宜州府一个曹姓参军,据说这人有些背景,大概是想让亭长给他顶罪。”
  “什么背景?”顾青勒了马,巡视山脚的动静,一双利目,像是鹰眼。
  他自军营出身,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这些人来前线,一不拿刀枪二不上战场,可到头来,他们拼死拼活打下的功勋全得落到他们头上,这就是寒门将领不如世家的地方,熬了十年未必能出头。
  “据说这人是入赘魏家。”镇玉吃了一口料峭春寒,快快道,“魏,是贵妃娘娘的魏。”


第13章 徭兵为寇
  十年前,太子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如今朝堂,最得宠的便是五皇子。
  皇爷年事已高,虽从未表露过让五皇子登大位之意,但明眼人都知,将来皇位非五皇子莫属,而五皇子的生母,正是贵妃魏氏。若说如今的南梁,哪方世家最尊贵,便是魏家。
  顾青没深问,转而说:“确定那些人都往惠山去了?”
  闵川道:“那伙人逃了挺久,想来也知如果被抓住,就是杀头大罪,轻易不敢出现,但近日惠山山脚村落,不少村民反应打杀劫道颇多,村里常有鸡鸭犬丢失。便是今日,村头那口唯一的水井里,泡着一具男尸。”
  镇玉翻出自己记事的小本,他看着就不像能打仗的兵,秀气得很,接过话头:“有村民说是醉酒失足,也有人说是被推下去的,但最后才惊觉,这人竟不是村里的,等县令一查才知,这人是逃跑的徭兵。于是就有村民反应,说这人前几日打劫过他……他们通常夜里打劫,天色黝黑还蒙面,想来确实是怕人认出来。”
  “那便等天黑。”顾青勒住马绳,赤兔马在原地转了个圈,“今夜来了几个弟兄?”
  “点了十二个。”
  “埋伏吧。”
  夜色西落将沉,东方吐白既明。
  季卿语妆罢,前去给祖母请安,还未进门,就听舅娘田氏喧哗——
  “阿奶,阿青媳妇刚进门,就派人到您身边看着,只怕是不安好心……”
  “什么不安好心?不过是看我这老太婆腿脚不便,想着照看一二罢。”
  田氏不舒快地撇嘴:“这两日我瞧阿青媳妇,说话都不拿正眼看人,怕不是瞧不起人,觉得我侍奉不好?您给评评理,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我精挑细选?家里买到好东西,可都是让您第一个挑呢。”
  “卿语就是性子淡了些,不爱说话,没看不起你,你想多了。”
  “就是看我不起,我一个外姓的,整日在家管这管那,看着就叫人不快,但您可知道,当初在村里,我田小玉虽然嘴上凶了点,但从未短您吃穿,每年新年还给您裁新衣!我自个儿可是好几年都没扯过一块布……”田氏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前做过的好事,像是怕顾阿奶忘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末了轻声嘀咕,“如今她只是把我从您身边挤开,说不定哪天,就要把我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好了!”阿奶撂下淋菜的水壶,“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赵娘是卿语从娘家要来干杂活的,是我看她清闲,还会种菜,才叫到身边来,我同她一般年纪,刚好能说说话,怎么?难道你想日日来陪我这老太婆种菜聊天吗?”
  田氏语噎,倒不知这人竟是顾阿奶亲口叫来的,不过既是来种菜,田氏自然不可能再张口,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下地了,悻悻说:“原来如此……那阿青媳妇还真孝顺。”
  听到这儿,季卿语才往里进。
  田氏嘴上没再说,但对着季卿语本人,却也没有轻易好颜色,等季卿语请完安,心里嘀咕着这人假模假式的规矩真多,才开口问起别的:“听说卿语前日回门,从娘家带了好些丫鬟下人回来。”
  季卿语抿了半口茶:“府里下人少,日常起居不太方便,索性从娘家带了些人回来。”她说着,补了句,“这事,将军也知道。”
  田氏听到顾青的名字,没了二话,心道城里的媳妇当真金贵,不过几步路请安的功夫,就得前前后后八个丫鬟伺候。
  看如今的松鹤堂,丫鬟比主子还多,平日喝茶,田氏是自己动手倒,可今日季卿语刚坐下,这些琐碎的杂事,瞬间就让下人接了手——
  她要喝茶,还没伸手,茶水已经叫人添满了,她要吃果脯,还没说话,便有人替她剥好了壳,她瞧见季卿语的丫鬟半跪着给顾阿奶垂腿,不由眼热,她来宜州半年,吃穿用度那是要什么有什么,但今日才发觉自己竟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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