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作者:溺子戏》第74/106页
“现在。”
“好……”
顾青觉得她不大对,又不知是哪里不对,皱着眉,第一时间以为她是想回去了,便往外头走了走,可才走了没几步,季卿语忽然就捏住了他的衣角,步子全乱了。
顾青想问还没问,就听到外头热闹的几声狗吠,应当是辛责成养的那两条狗,也是这时,顾青感觉到季卿语抓着他衣裳料子的手又紧了几分,颇有些扯着他不愿意走的意味。
“……”顾青觉得自己知道。
就这般乱七八糟出了门,季卿语才松开顾青的衣角,松开后,似是觉得有些皱了,还下意识帮他展了展,只是揉了两下,季卿语就觉得顾青在盯着她,既尴尬又难为情,她收回了手,然后飞快地躲进了马车上。
这回顾青倒没上马车,季卿语觉得他还是懂些人情世故的,知道如何不让人为难。
只季卿语想不到的是,顾青身上所为的精通人情世故忽隐忽现,她刚回厢房,就被他拦在了门口,顾青高大的身躯把她挤在角落,更显得她娇小柔弱,顾青对欺负她这等事,一直饶有兴致:“怕狗?”
季卿语便知这人在逗她,只他们好像还在吵架,不适合聊这么轻佻的话题,她别开脸,不应他。
顾青挑眉:“心情不好?”
这便是要聊了,季卿语压了压嘴角:“……将军何出此言?”
“你对我不高兴的时候,都不拿正眼瞧我,同我说话就盯着我的胸口,想不知道都难。”
季卿语不知他观察细致到这地步,其实她也就刚进门那几日,不喜欢看他,同他说话时,眼睛看到他胸口就收回来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说了,忽然就要盯着他眼睛说话,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顾青看着她那双眼睛,还有因为看他所仰起的那截颈:“嫌累就别老盯我,我个子高。”
季卿语在他这句话里收回了不光,不轻不重回了句:“你也知道是因为你个子高。”
顾青反复品了品这话,意外地从中读出了示弱的意味,却依旧不放过她:“不是生气?怎么还懂得来找我?”
季卿语也解释不清,但听到狗叫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回头找顾青,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找我?嗯?”顾青步步紧逼,似乎一定要逼她解释清楚,“说啊?”
季卿语本就被他挤在墙角,如今这般境地,便是心上和身上的无处可退,这叫她慌张,也叫她害怕,她不喜欢顾青用这样轻飘的语气盛气凌人,这会让她想到那日在厨房,这人轻如鸿毛问她是不是个钻营苟苟的小人……
想到那日,季卿语眼底瞬间就湿了,她低下头,不想认输,声音却忍不住升高,渐渐失态:“那我找谁?我已经嫁给你了,不找你找谁?我还能找谁……”
顾青把人抱起来,从下面看她那双泪盈盈的眼睛:“是啊,都嫁给我了,不找我找谁?”顾青抬头,钻上去看季卿语的眼睛,与她碰着额头,“就应该找我……你看你不是知道吗?”
季卿语躲不掉,只能看着他的眼睛,却说不出话,仿佛只要一开口,便会忍不住掉眼泪。
“可你知道找我,又不找,你说这是什么习惯?又是什么脾气?我不该生气吗?”
季卿语抿起嘴角,含着泪,被他问得委屈:“……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不是在哄你吗?可我还没说话,你就凶我,你要我怎么说?你要我怎么哄?”
明明委屈的是她,但季卿语却越说越难过,眼泪劈里啪啦地掉,砸在顾青的脸上:“……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我又不得不做,小姨被带走了,杀手也敢闯进家里来,你是个将军,他们都这般大胆,你不知道你关上门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可我还能怎么办?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会读书,可我忽然发现我读的那些书什么用都没有,唯一有用的就是那些算计人心……”
季卿语说得很艰难:“我觉得我同父亲不一样,但到头来,我们不愧是父女……”
顾青粗粝的拇指擦去季卿语的眼泪,问她:“你算计我什么了?”
季卿语哑声说:“……拿从你这知道的消息去做筹码,仗着嫁给你,给刘家施压。”
……她管这叫算计。
顾青不懂是不是读书人都这般有良心:“你拿什么跟刘家做交易?”
季卿语甚至都不好意思说:“重种军田,平定匪乱……”
顾青眯起眼睛看着她:“你办得到?”
季卿语忽然小了声音:“……重种军田可以。”
顾青笑了:“匪乱呢?你拿得动刀吗?”投壶那准头,比二土都不如。
季卿语还掉眼泪呢,捂住他的嘴,第一次冒出来天真的想法:“你别笑我……”
顾青笑她还不是个傻子:“所以是不是要我管?归不归我管?”
季卿语含着泪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顾青今日没束冠,束了个高马尾,额前乱着碎发,这是鲜少季卿语能从顾青身上看到的一点英俊,她的手指在他肩膀的布料上扣出一点褶皱:“归的……”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来找我帮忙。”
季卿语吸了吸鼻子,记得那日也是这样被他抱着:“嗯……”
“钻营苟苟,阿谀奉承,你是不是?你承不承认?”
季卿语觉得丢了人,环住顾青的脖子,却豁然开朗,小声在他耳边说:“……认。”
“你算计魏家,又不是全是出于私心,宜州百姓受苦,家人受累,你管这叫钻营?怎么这么小心眼。”顾青揉着她的发顶,轻轻在季卿语的耳侧留了一个吻,“承认便是,那又如何?我叫你算计我。”
第54章 去赏花吗
天落孤蒙, 葭月似霜,檀木马车行在山道上,晃晃悠悠, 今日有雨,不大,罩得山间雾蒙, 像是苍云下盐。
矮脚灌木丛随着马车卷起的小风倒伏,可跌倒了却又懒得再站起来,没骨气得很,可反正就是冬季,也无人督促它们勃勃生机, 以至于, 马车停下时,油纸伞“嗡”地撑开,露出的那一朵玉兰, 成了万物颓唐里唯一的亮色。
顾青穿了身黑色深衣,季卿语则是一裙素白。
今日是曾祖的祭日。
“真不让我去?”
顾青单手撩起车帘,漏出半个身子看着她,一脸不满意她这个安排。
这人今日还束了冠, 早晨起来叫季卿语看见,还稀奇地看了许久,确实如她想的那般,顾青生得太硬朗, 不适合穿宽袍大袖,高马尾和骑装更适合他。
这会儿, 季卿语盯着他摇摇头,到底没说, 若曾祖看见他能气得活过来……
季卿语喜欢文人客,曾祖却喜欢状元郎,当初带她到京城会见老友,那是挨个问候了各家子孙,放出的话也十分嚣张,若想做季卿语的夫君,那最次也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
曾祖若知道季卿语不仅没嫁状元郎,甚至嫁的还是个不读四书、不通五经的武将……季卿语摇摇头,其实心里想的是别的——季云安把她的婚事当作筹码去做交换,今日叫曾祖知道,曾祖定是要生气的,季卿语不想在曾祖生气的时候,带顾青去见他。
她侧了侧头,心想,今日还是先跟曾祖打声招呼,明年再带顾青去见他吧,反正日子还长。
顾青难得收拾这么整齐,却白收拾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给季卿语系好白裘带子,叫她不要吹风:“我在山下等你。”
季卿语点点头,提裙往山上去。
曾祖葬在山腰,那处长着一片竹林松木,是个清雅之地,只曾祖的墓碑旁,还多栽了棵枇杷树。
目下已不是早晨,过了给曾祖祭祀的时辰,不过不要紧,因为每次祭祀时,季卿语总会多留一会儿,人太多,轮不上她同曾祖说话,曾祖也听不过来,倒不如不要着急,晚上一些,慢慢讲。
只她是这般,父亲也是。
季卿语并不意外看见季云安的身影,步子只是停了一下,便撑着伞,走到他身边。
“父亲万福。”
“嫁了人还知道来看曾祖,不枉曾祖当初最疼你。”季云安只是用余光看了季卿语一眼,全身上下都带着不动声色的意味,自得写在眼底。如今他如愿以偿做了宜州的知府,周身气度都不一样了,曾经气质里的迫切和张皇消失不见,转而化为了身居高位者的自在淡泊。
但季卿语知道他只是暂时满足罢了,父亲想去京城。
她自觉看透了父亲,没有心力再周旋,她变了,经历过一番作茧自缚的破蛹,但父亲没有,话里依旧那般冠冕堂皇,可当初疾言厉色提醒她来见曾祖的又是谁?
她不该心存侥幸的,“吾日三省吾身”是君子所为,一个人的思想从来都是根深蒂固的,父亲已经叫功名利禄迷了眼,又怎么想起还有回头路。
季卿语切齿,话声是少见的尖锐:“父亲不用假意与我周旋,那些事,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今日有雨,季云安的目光随着她这句话变得如闪电般凌厉,可他又自诩身份,当季卿语的话是耳旁风,他手中还握着香,香烟缭绕而上,渐渐淡在云里,季云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从小受教的礼义廉耻都忘了?我是你爹!敢同我这般说话!你的家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