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作者:起一声羌笛》第60/139页


  跨院里姊妹俩正嘀嘀咕咕,跨院外钟大娘正愁眉不展。
  大娘这些日子瞅着自家公子愁啊,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如今越发话少,整个人越发清减,愁得她团团转!各种补汤都熬着,天天叮嘱钱多给公子送上去,眼看着跟着的钟城和钱多都给补起来了,愈发油光水滑的,反而是他家大少爷不见好转。
  钟大娘不能数落钱多,只能按着自己孙子捶:“让你们看着少爷喝,少爷喝了吗?我算看出来了,这是都喝到狗肚子里去了!”
  钱多吐舌,钟大娘真是急起来连自家人都骂,这是真急狠了。
  “公子不愿喝,我们也没法子。”
  “劝呢,劝,会不会?白养着你们就会跟着喝汤?养只狗都比你好使!”钟大娘是真的急,再这么下去,秋闱整整三场九天,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他们大少爷能撑得住?还不把人都熬垮了,年纪轻轻,亲还没成先把身子熬坏了,就是中举了又怎样呢!
  “少爷有心事,我们劝顶什么用.....”钟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又换来了钟大娘好几下捶:“你们见天跟着少爷,倒是弄清楚少爷的心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要你们就是给少爷排忧解难的,一问三不知,一点用场都派不上,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可是大少爷。奶奶这么厉害,奶奶怎么不自己去问。”
  钟大娘一噎:那可是大少爷!
  明明一日日和气起来了,背地里她也会跟自家老头子说不像韩家二公子了,可――
  “你看奶奶你都不敢,就知道捶我.....”
  “我――我打你个没用的!我要是成天跟着大公子,我能像现在什么都摸不清楚!自己没用还不让人捶了,我捶你个不顶事的!”
  打完了孙子,压了压心中急躁,钟大娘觉得真不能这么下去。她一沉吟,别人都跟少爷说不上话,还是得靠小姐。
  以前她总是念叨两个人大了,念叨少爷要知道避嫌,如今眼看着少爷小姐倒是都懂避嫌了,这也避得太过了!连人影都快见不着了.....
  要是以前,有小姐跟着,哪里至于让少爷熬煎清减成这样。
  这样想着,日暮十分,钟大娘来到了小跨院,音音正拿着一把剪子修美人瓶里的花枝。
  钟大娘不过两日没过来,进屋子还是先一愣,怎么小姐屋里又多出这么大一扇三折大屏风,前儿还没有.....
  音音放下剪子,起身跟钟大娘打招呼,看大娘注意到屏风,音音笑了笑:“大娘瞧着好不好?”
  她曾跟哥哥讲过想象中的边塞,音音看着屏风上一望无际的草原,低低的云,成群的牛羊,跟她想象中的很像,又比她想象的更真切更辽远。
  才说话,外头院子里又有人抬着东西进来了。小院里的婆子丫头都已习惯了,直接领着人送进了旁边还有空的屋子,等小姐闲下来再看一看是摆出来还是收起来。
  正好借着这茬,钟大娘提起大少爷。听完钟大娘的话,音音默了一会儿,摆弄着瓶里的花枝,心烦地发现不管怎么摆,都不好看。
  半天,她说了一句:
  “我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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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音音!”这次,一向温和自持的公子,声音里带了火气。
  “我不去。”
  说完, 音音让橘墨把美人瓶拿远一些,“还是好好换水,让它们能活几天活几天, 就是别拿到我面前了,丑得我眼睛疼。”最近插花退步得厉害,怎么插都插不出心里想要的样子。
  说完这话,音音才对钟大娘说:“哥哥大了, 有自己的心事了,我管不了了。”
  明明说的是比她自己还大七岁的哥哥,偏偏小丫头的口气老成极了,听得钟大娘哭笑不得。
  “大娘您好好管管吧,说不定哥哥被明月楼哪个姑娘迷住了。”音音抿了抿嘴角,忍不住道。
  钟大娘这次真笑了, 笑了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说的是什么明月楼, 她天真可爱的小姐怎么会知道明月楼?钟大娘把目光往周边丫头身上一扫:到底是谁把她家小姐给带坏了?
  丫头们俱都脖子一缩:不是她们。
  音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向在钟大娘面前走的是天真无邪贴心小棉袄路线,这给气的,把路线都走歪了, 她撅了撅嘴巴:“大娘别看了, 都是珠珠的哥哥混说八道, 大娘下次看到赵家哥哥拿鸡毛掸子打他!”
  钟大娘一听,就知道又是红英那丫头胡说, 别人家的孩子她管不了, 只能教导自家小姐“明月楼”不是好地方,这样的话不是未出阁的小姐该说的。
  音音心里是不服气的,未出阁的小姐说都不能说, 怎么未出阁的公子们都能去呢.....只是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她请钟大娘在炕上坐, 钟大娘笑着在炕前的脚踏上坐了。
  “姑娘是没见,我前儿见到公子――”说到这里钟大娘心疼地一停:“就是苦夏呢,也不能这么清减下去,别人的话公子是不听的,还得姑娘去劝一劝。”
  音音垂头乖乖听着,末了点了点头。
  钟大娘看到音音答应,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送走钟大娘,音音回到炕桌前托腮坐着,出了好一会儿神。旁边橘墨给音音倒了杯清热败火的茶,忍不住道:“前阵子小姐担心得嘴里都起泡了,怎么不跟大娘说.....公子也不知到底在忙什么,小姐等了那些日子,这会儿还得去劝.....”
  公子清减了,他们家小姐也清减了呀。又不是小姐不想劝,关键小姐连他们公子的面都见不上.....
  这阵子外头陆家丫头婆子都乱说,说指不定就是大公子有中意的人家了,要成亲,可不就得把规矩立起来。还说什么,再是疼,毕竟也不是真的骨肉至亲,将来公子有了自己的一家人,只会越来越疏远。说到底富的是陆家,清晖院的小姐说起来连陆家人都不算,不过是个运气好的野丫头.....只不过这天天流水一样送进来的好东西,到底让那些嚼舌根的丫头婆子都嚼不下去了。
  音音做完了这日的功课,天已黑了,早就掌了灯。
  收起纸笔,她朝窗外看了看,转身对橘墨说:“给我找身衣裳来,他是我哥哥,我凭什么不能问了。”
  别人都说她不是陆家正经的小姐,可陆子期正经是她的哥哥。
  ―― ―― ――
  陆子期这日忙完所有的事,已是华灯初上,坐在回陆府的马车上,陆子期隔着轻薄车帘,看着外头夏夜的热闹,只觉通通与己无干,无动于衷。
  太阳已落山好一会儿,地上的热气下去了一些,只是空气里依然是夏日闷热的气息。马车轱辘轱辘地行驶在平整的街道上,眼看陆府大门就在眼前,一侧跟车的钟城不禁抬起手再次抹了抹嘴巴,生怕他奶看到他嘴巴油光发亮再没命捶他。
  一直到了清晖院,就剩下钱多钟城跟着,隔着院墙本还能听到丫头泼水嬉闹的声音,不知道谁喊了句“大公子回来了”,院墙里顿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一路走到上房,丫头们个个垂首屏息,一直到大公子进了上房,院里这些丫头才重新恢复正常,只轻手轻脚,不敢再肆意笑闹。
  陆子期沐浴换衣后来到上房厅堂,烛火枯燥地亮着,墙角的冰盆散出阴阴凉气,桌案上已整整齐齐堆满了今夜要看的账本信件,另一摞则是要温习的课业,唯一不和谐的就是一角那个倒扣的话本子。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再次从它敞开的地方往前翻了一遍,他记得当时一处让音音趴在桌子上笑,可他几次看过去,都不知道当日她到底看的是哪一处,笑成那样。
  轻轻把话本原样扣在书案上,他从最上面一封信件拆起,刚抽出信纸,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提着食盒进来。
  陆子期甚至都没看那小丫头一眼,直接喊“钱多”,都知道陆家大公子不喜丫头身上的脂粉气,公子在的地方,不要丫头伺候。
  早先上房内,为了音音经常过来,还不时有丫头出入,这段时间,这公子上房倒好似已成了丫头们的禁地。无论是送茶送水,都是到了廊下,直接交给门口的童子或者直接交到钱多手中。
  听到公子的声音,门口处钱多一缩脖子,他应了一声,人却没立即进来。
  陆子期没想到这个青衣小丫头连步子都没停,竟继续往前把手中食盒放到了房中圆桌上,陆子期面上终于有了不耐烦,朝桌前看去,然后就愣住了。
  青衣小丫头不是旁人,正是音音。此时她正揭开食盒,对着内里冰块镇着的盖碗迟疑:这到底是连着外面装冰块的大碗一块儿端出来,还是只端出内中盛着汤的盖碗?这样的盖碗,也没有个耳,她平日都没留心丫头们到底是怎么优雅地把它端出来的.....
  音音正伸手试探着比划了一下,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直接把盖碗端了出去。白瓷盖碗轻轻落在绛红色梨花木圆桌上,发出轻轻的“哒”一声响。
  音音目光从那只突然伸过来的手,最后死死落在白瓷盖碗上,好像要把素净的白瓷瞧出花来,既不抬头也不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静极了,女孩看着那只白瓷盖碗,俊美如玉的青年微微垂眸看着身侧女孩乌鸦鸦的发,上面一只横插的珠钗轻晃,让人想伸手扶住那轻晃的淡粉珠子,让它乖一些,别动。
  门口的钱多答应了一声后,原地动弹了一下,就竖着耳朵听,没再听到公子的唤声,就知道放小姐进去果然没问题。
  公子的规矩不多,但有一条是一条,从来不许人以任何借口违反,唯有关系到小姐,公子那些不容触碰的规矩好像一下子都可以商榷了。别人也许还有不清楚的,但钱多再清楚没有。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家小姐了,钱多绷着的肩膀整个松下来,瞧着天边月亮,觉得鼻尖空气都松快了。
  这些日子公子不曾训斥也不曾罚过任何人,但是所有人就是忍不住提着口气,绷着全身的筋儿,连私下里爱笑闹的小童都不敢再探头探脑跟他和钟城要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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