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作者:惘若》第139/172页


  然后小女孩很不服气地叫她阿姨。
  于祲站在床头看着她。
  她一只手捂着心口,苍白的脸上双眼紧紧地闭着,嘴唇不停地颤抖。在梦里发出一丝压抑的很低的抽泣声。
  于祲对电话那头的江听白说,“睡着了,要帮你把她叫起来和你说话吗?”
  他刚在房里睡下,就接到江听白的电话,问他们到了杭州没有。
  江听白手心里掐着烟,“不用。她喜欢踢被子,你给她盖一下。”
  “她做噩梦了,她在梦里哭,”于祲伸出指腹抹掉她眼尾溢出的温热液体,“你昨天欺负她了?她早上也在哭。”
  江听白玉色的手背上,凸起泛着青色的血管,“她还说什么了?”
  于祲继续给他下着猛药,“还说要和你离婚,讨厌你目中无人。”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于祗一个小姑娘,到底不比江听白考虑问题冷静。于祲再三想又想,还是告诉他更好。
  江听白听得心口一阵阵发疼,一根烟也被他掐的又软又烂。只是听见她说离婚这两个字,他就害怕得手脚冰冷,一股寒意迅速蹿上他的脊梁。
  于祗竟然想到要离婚。
  他真的很让人难以忍受吗?她这么好脾气,也忍不了了吗?决定不再管他的死活了么?
  江听白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躁的茫然中。这负面的情绪使他深深地感觉到无措。他很少对什么事、什么人感到无力。这种局面不在掌控中的感觉,他真的很不喜欢,倘或是别的事情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扭转过来,但对手换成于祗,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生下来就在一个花团锦簇的世界里,想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开口,第二天就会尽善尽美的摆在他的床头。娶心上人也娶得不算费力气,上下嘴皮子一碰,都没知会于家人,就把于祗圈画在了他的世界。
  可现在jsg她说要离婚。
  江听白浑浑噩噩地冷笑了一声,“和我离婚,该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才对,她哭什么。”
  于祲听得想笑。不可一世的江听白坐地痛哭该是什么场面?四九城六百年也没出过这样的新鲜戏文。
  于祲又叮嘱了句,“不管你做什么了,抓紧时间解释清楚,她又不是不讲理。”
  “知道,挂了。”
  江听白打给萧铎,“把后天的行程取消,安排专机去杭州。”
  “取消不了,江总。德国那边的供应商等着签合同,”萧铎捏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说,“德国人是最注重基本礼仪的,要是这次推了,这八个亿的单子就打水漂了。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江听白点了一支烟,他狠抽两口,“先去安排吧,我晚上从杭州飞柏林。”
  他抬手看了看表,紧赶慢赶也只能在杭州待三个小时,可不去这一趟的话,叫人怎么安心得了?
  江听白提着行李箱下楼。
  眉姨准备了一桌子菜。他没有看,更没心情坐下来尝她的手艺。
  “先生也要出门?”眉姨放下盘菜,“不吃了饭再走?”
  江听白苦涩一笑,“我去看一眼于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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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纸婚
  ◎我生我自己的气◎
  江听白到西湖时刚过两点,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钟头。他熨烫工整的白衬衫依旧挺直,从车里下来时,跨进院门似乎还带着股清凉。
  萧铎捧着礼盒进了前厅后又退出来。
  “妈。”
  江听白走过去轻喊了一句。
  正站在廊下和熬药的佣人一道看方子的明容回头。她有些讶然,不明白这位大忙人女婿怎么会突然到访, 明容点点头, “小江来了?到里面坐。”
  “外公他目前的情况还好吗?”江听白扶着她进了前厅, “不然再从北京请几位专家?”
  明容让人端茶, “我看着还好, 北面楼上住着好几个上海跟来的名医, 不用麻烦了。”
  连治疗团队都全跟着来了,看来老人家确实不大好。
  江听白瞧着这架势心知不妙, “那医生怎么说?熬得过夏天吗。”
  “顺利的话,应该能熬过去。不顺利的话,哪一天都有可能......走路。”
  他是担得起大事的人, 明容不怕和他说实话。
  她拍了下江听白的手臂,“去看织织,她在南边的小楼里睡觉。”
  佣人把江听白引上了南面二楼一间绣房里,“小小姐好像还没醒。”
  江听白小心推开门,年头久远的红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床上的于祗听见动静只是蹙了下眉。她想醒,但又没能醒过来。仍然昏昏昧昧地睡着。
  江听白坐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儿。房内窗帘拉开了小半幅,流金铄石的日光透过霞影纱也退去了层热度,半镀在她如云铺开的乌发和莹白的面容上,看上去有一股难言的、慵懒的忧伤。
  他摘下手上的棕色表带,散漫地把一只冰蓝面的Ref.515扔在床头置物的青瓷盘里, 脱了鞋躺上去。
  江听白的指腹轻擦过她光洁的额头, 抚过她的眼角眉梢, 他把动静一再放轻,生怕惊醒了她,惊醒他这一场,旷野昭昭里有春意燎原、还没来得及从年头做到年尾的美梦。
  他轻吁口气,再往前靠近了一点,直到鼻尖溢满她清甜温软的香气。
  过了片刻。于祗在午后无可描述的朦胧光影中半醒了过来,整座院子处在与世隔绝的、最原始的幽静里,隔夜曲曲弯弯的余热还没有散,身边却有一道舒长而匀称的呼吸。怔然间,于祗也辩不明这到底又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应该还是梦。世界上哪里有这样恰到好处的风,又哪有这样懂事的阳光,投进窗子里像是照见一段不见鬓白的烛影旧事。
  但有一点是真的。她想他,她爱他。
  她的爱藏匿在山和海之间,她的爱流淌在旖旎缠绵的河流里,但江听白笼在一团青雾里。她的爱飞不过这片山海,流不出这条河,怎么都到不了他的身边。
  于祗昏沉沉地凑上去找他的唇,她想要他的吻。
  江听白察觉到她轻微的、索吻的小动作,他温热的手心掌住她绸缎般光滑的后颈,略一用力,迫使她仰起头来,低下去吻住她。
  好真实。他的舌头是热的,呼吸是热的,含住她的嘴唇是热的,卷入她口中的濡湿还有沉香的气味。
  于祗被他吻得喘不上来气,她犹疑地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脸一探虚实。却在半道被江听白攥住了手腕,大力往后翻着,任由她在他的怀里扭成一支即将被折下的玉兰花。忍了这么多天没有碰过她,他吻起来很凶,完全控制不住力道。
  不知多久才慢慢缓和下来,江听白的唇轻触她亭立的、因为缺氧微红的鼻尖,蜻蜓点水地吻她,交融在一起的呼吸越来越烫。
  于祗被他缠住了指头,她想摸一摸他的脸,却不能够。只轻呓道,“真的是你来了。”
  江听白吻她的脸颊,嗯了一声说,“那你是想和谁亲近?”
  “刚才梦到了你。”
  她的语气是故作的天真和懵懂。梦到你和别人有了新的开始。再也不记得打小气你的于二。
  江听白的心简直被她揉捏的发苦发痛。他只不过看了她几秒钟,又再度凶狠的、更深的吻上去。
  有德叔听说小小姐的姑爷来了,领着佣人来斟茶,走到却听见一阵细微的水声,和料子擦蹭的窸窣响动。他没敢贸然进去,只透过红木门缝瞧了眼。
  缎面的被套里伸出一粗一细两只瓷白的手臂,交叠在姑爷宽阔的肩膀上,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一床薄被根本就裹不住起伏跌宕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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