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花下客》作者:墨宝非宝》第19/58页


  沈问埕瞧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同上次喝酒了一样,含着水光似的。她一沾酒就爱笑,客客气气的,倒是不管怎么醉,说话都有逻辑。
  “高兴就好,”沈问埕顺着她,稍稍停顿,问说,“要蜂蜜水吗?让人给你冲一杯?”
  姜桡摇摇头,总觉这对话似曾相识,没深琢磨,客气道:“我想喝了,自己去拿。”
  她没注意,不止这桌,旁边几桌都静了下来。大家一看是主宾桌的沈问埕来了,那些认识的、不认识他的都压抑着兴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这位素来只闻其名、难见真身的沈老板。
  沈问埕见她逻辑清晰,没再多劝,开心的日子,开心最好。
  他算了下时间,没法再待下去了,直接对她说:“我那边还有事,要先走。你自己行不行?”
  “你去忙,”姜桡说,“我可以的。完全可以。”
  说完,她为证明自己没事,对他展颜一笑,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沈问埕静了片刻。看这样子,怕和那天在电梯间差不多程度了。
  他看向新郎王灼,交待说:“我把车留在这儿,你晚点儿帮我把人送上车,”说完,自然而然地跟了句,“司机认识路。”
  王灼纵是跟过沈问埕多年,都被最后一句整懵了半秒,但很快就醒过来,立刻回说:“没问题,有我呢。今晚上她都不可能喝了,有我和周殊呢,你放心。”
  沈问埕这才把注意力从面前的姜桡身上移开,先后和这桌上几个老板们点头招呼,方才亲自去迎他的五十几岁短发男人再次起身,热情地握住沈问埕的手,重重握紧:“今天碰上了缘分,等改日约个时间,一定要请沈总单独吃个饭,好好喝一杯。”余下的人见实力最雄厚的这位如此做了,不甘落后,跟着起身热情握手、告别。
  韩兴野始终旁观,不言不语地瞧着,最后不得不站了起来,想做出送沈问埕的样子。
  沈问埕仿佛才看到韩兴野一样,只是漫不经心地对他略一点头,没想握手,连话都没多给一句。
  沈问埕当着满桌人的面,照着新郎的肩轻拍了下:“再说一句恭喜,下次聚。”
  “好!下次咱们单独聚。”王灼深知这是在抬自己,感激的话不能此刻说,心里尽是感动。
  姜桡本以为他要走了,已经做出要说再见的架势。
  沈问埕却看回来,低头观察了下她嫣红的面颊,想单独叮嘱一句,但想想,还是没说什么。新郎新娘在,问题不大。
  在众目睽睽下,饶是她微醺了,都觉出了暧昧至极的氛围。
  她面颊更红了。
  万幸,沈问埕确是急着走,没再说什么,和来接他的人一道离开了。贵客提前离开,新郎和新娘的父母都亲自送他去了酒店大门外,这一桌的敬酒也随着这个插曲提前结束。大家都是有眼力的,看到沈问埕和姜桡一来二去轻声交谈的样子,早将两人关系于心中搭建完备。
  韩兴野的那档子旧事烟消云散,没人再提一句。
  新娘子一回到主桌就迫不及待问她:“一看就是为了你过去的,那气压,”周殊连着往下说,完全不给她反应回答的机会,“你看后来韩兴野都站起来了,他一点儿面儿没给,直接把手给收回来了,我马上就想,我这结婚的日子挑得好!今天绝对是诸事皆宜的大吉日!”
  姜桡撑着下巴,昏呼呼地,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放着方才的一幕幕。
  “你和他说过,你和韩兴野?”周殊问。
  姜桡轻摇头,怎么可能。不过这事不是秘密,稍有心问,很容易知道。
  “他是给你撑面子故意的?还是对你动心思了?”周殊追着问。
  姜桡摇摇头,想想,又摇摇头……“王灼不是说他江湖义气吗,肯定是撑面子的,”她解释着,也不知是对周殊解释,还是对自己内心,“刚走前,他不是还抬了一下你老公吗?他那人……估计就那样。”
  身旁新娘子再说什么,姜桡都没再用心听,左耳进来,右耳直接出去了。
  姜桡在前半场挡酒在前,眼下喝多了,大家都心疼她,留她在主桌休息。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不停在微信里划拉着,翻着翻着,翻到了好多天前。客寻酒。
  自从南京回来,两人从没私下聊过微信,看上去……不就是普通同事?


第十六章 问埕之意不在酒~
  司机在车上准备的一杯温度适宜的蜂蜜水,她捧在手里喝了一路,酒醒大半。
  回家的时候,司机照上回的路线,驶入车库,停到了独门独户的楼下。姜桡隔着车窗玻璃看到落地玻璃门外的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惊讶了一瞬,认清人脸后,忙不迭和司机说了句“谢谢辛苦”,下了车,三两步跑到男人跟前,笑弯了眼:“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下个月吗?妈知道吗?”
  “等你半小时了,”面前的男人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总觉得送她回来的车有些眼熟,等看清车牌,不认识,“谁的车?”
  姜桡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支支吾吾道:“我们……公司的。”
  江文序笑:“这不是你这个级别的车。”
  姜桡没来由地心里发虚,没底气地抿起嘴:“嗯,老板的,正好在周殊婚宴上碰到,就蹭他的车回来了。”
  江文序搂她的肩,进了楼门。他在电梯里给她三两句说,周殊发消息给他,说她婚宴上碰上初恋男友。刚到家行李都没开箱的亲哥哥一听,直接下楼等着接人。
  亲哥懂自家妹妹,等姜桡洗了澡回到客厅,没忙着追问为何坐了沈老板的车回来,而是问起韩兴野,姜桡摇摇头,蜷缩在沙发里,想了很久,说了句:“当初觉得他对我好,那个月身上就剩一千了,刚月初,都舍得买八百多的东西送我。还是不实用的一个小东西……”
  也是这件事彻底打动她。他最艰难时,两人约会吃得便宜,饭后没地方去,压马路当消遣,她在一个小路口看到几个摆地摊的卖玩具手办,大小都有,其中有她最喜欢的。她多一眼没敢看,怕他认为自己想要。当晚送她回家后,韩兴野原路回去买了下来,她想要却不敢看的那个。
  姜桡是个不喜欢倾诉的人。
  那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江文序都不在北京,没机会和她深聊过。这段过去,今晚初次听。“人是会变的,”他了解妹妹不需要多余安慰,只是总结说,“怎么办呢?”他语气轻松,笑着又道,“人这个物种就是这么复杂。”
  “所以,”姜桡把半张脸埋在沙发靠垫里,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哥哥,却在想着今夜过于暧昧不明的片段,“不开始就好了,没开始,就没有变的机会。”
  江文序回视姜桡:“也是个方法。”
  说完,他又道:“我这两天还怕你和那个王和砚断不干净,挺好,就这么想,先玩儿两年再说。那个人,自视甚高,什么都想占个上风,不像你能过一辈子的人。”
  姜桡原本不想多聊王和砚,但实在好奇:“你眼里……有看得上的人吗?”
  江文序摇头。极少,少到可以算是没有。
  他比姜桡早生了十年,那时父亲还在,后来父亲一走,母亲带着改姓的姜桡回到外婆家,他跟着爷爷奶奶,经历了被追债,不间断转学,退学跟着跑生意……经过家里最风光时,也过过最不堪的日子,人间万般辛苦,不敢说全吃尽了,八九千也差不多了。这些男人是个什么样,皮下骨头几两重,是黑是白,他一眼能瞧出个大概,自然很难瞧上。
  “如果……,”姜桡想到沈问埕,不好直白问,拐了个弯,“也不是如果,我是想,能找到那种实在的,诚心一点儿的。至少要做到,我付出一分,能还我一分,我也不要多了,公平就可以。”
  江文序好笑地靠到沙发靠背上,瞅着妹妹说:“祝你好运。”
  姜桡难得和哥哥见一面,聊到四点多。
  临去睡,她没忍住,佯作不经意问:“哥你听过我们大老板吗?姓沈的那个。”
  “沈问埕?”江文序摇头,“不认识,听过他的事儿,人还行。”
  江文序卖关子,有意不往下说。
  姜桡撒娇地瞅着他:“哥。”
  江文序笑起来。……“不说算了。”她直接转身,上楼。
  “有个过去帮过他的小老板,早年做生意的,算是一开始给他钱的,给了十来万?差不多这个数,白纸黑字写了本金,利息很低。后来那个小老板生意做不下去,生病走了,你那个沈老板创业成功以后,百倍给了人家家里人。小老板早年帮过不少人,还人情的没几个,更别说他这种真金白银还的了。”
  江文序最后玩笑道:“如果这事儿不假,人算是可以的。这种人做老板,亏待不了你。”
  后来哥哥去睡了,她都没睡意。总觉得天要亮了似的,她往窗帘外一望,是月色太好,才有了天将明的错觉。
  微信里,有不少红点点,她滑下去,最后,看到王和砚每天按时问早晚安的消息。
  再往下,就是仍然没有任何聊天信息的客寻酒。
  去应酬了?还是约会?
  想太多了,姜桡警告自己。如果不想太暧昧,就要利索地退一步。
  她让思绪到此打住,趁着酒醒,打开工作邮箱,在系统里审批通过了十几个项目预算,打开一封顶头上司的群发邮件,宣传部的新一批广告客户的植入今晚上线。
  这一批广告植入,都是她带来的客户资源,从跨国品牌到快消,一个“空投”活动就有二十九个植入。历往之最。
  紧跟着,上司跟着群发邮件,秒发了一封仅对她个人的邮件:“不愧是我重金挖来的,开门红漂亮。”
  还是工作让人踏实。她反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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