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香》作者:罗巧鱼》第142/192页
细辛:“奴婢听到的便是如此,千真万确。”
贺兰香更觉得怪了,甚至隐隐怀疑是不是查错了,她王朝云对她再是敌意重,也该单对她来,关兰姨什么事?
细辛这时又道:“他们还尊您的吩咐,将兰姨的遗物都从临安带了来,主子是否开箱察看?”
贺兰香思绪中断,便先将那滔天疑惑放在一旁,点头道:“看看罢。”
细辛便命粗使婆子将一口檀木箱子从外抬了来,扶贺兰香下榻,主仆二人走了过去。
贺兰香将遗物翻了一遍,发现值钱东西都被搜刮走了,能存下的都是些账本和卖身契,剩下的,便是一身破破烂烂的小衣服,衣服上面到处是口子,还有被虫蛀的痕迹,样式颜色都辨不出了。
“这应是我小时候被卖入楼里时穿的,”贺兰香拿起衣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别过脸嫌弃道,“没想到她还留着。”
细辛用手摸了摸衣服,感受到衣料的质地,不由感慨:“好精贵的料子,做工也是绝好的,主子以往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经历了这么多事,贺兰香早不好奇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的后代了,但听细辛这么一说,不禁也正眼打量起了这衣服。
她拨开灰尘,仔细察看起衣服的用料,上面的花纹,待等看完袖口的祥云纹,她抬眼,便看到衣服胸口正中一颗栩栩如生,耀武扬威的虎头。
她怔了怔神,道:“细辛你看,这虎头的绣工,是否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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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辛看着虎头, 仔细打量着,的确觉得似曾相识,开口道:“主子别说, 这看着是有点像——”
这时,门外丫鬟通传:“夫人, 谢夫人有请,说是谢姑娘出事了, 想请您过去看看。”
贺兰香顿时狐疑,“姝儿?她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昨晚上在提督府被什么脏东西吓着了, 人浑浑噩噩的不清醒, 硬捱了一夜, 今早醒来不仅没好, 还愈发厉害起来,疯疯癫癫连饭都吃不了,任何人都不愿见, 连自己爹娘都不认得了。谢夫人觉得您与谢姑娘素日交好,便想劳您过去一趟,看谢姑娘见了您, 是否能恢复过来。”
贺兰香虽觉得匪夷所思, 但未作犹豫, 放下衣服道:“知道了,我这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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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
王氏眼圈通红, 拉住贺兰香的手哭诉道:“今早上我是请了御医前来诊治了,也找了和尚诵经驱邪了,更是连道士都寻了过来, 万般法子用尽,可姝儿依旧不见好转, 若非实在没了办法,你这身怀六甲的,又不方便走动,我自不会拉你过来劳累。”
贺兰香宽慰了王氏,道:“侄媳来得匆忙,不曾知晓全貌,听婶母一讲,也不由心慌起来,可妹妹风风火火的性子,怎会轻易被吓着?再说昨夜可是提督府的好日子,那么多人在,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王氏叹气,“一句两句的,哪里能说得清楚,昨晚上我也不知她到底是经历什么了,总之从提督府回来后便成了疯癫模样,嘴里胡言乱语不停,不是说自己没看见就是说自己没听见,问她,她就大哭大闹,唉,我是解释不通,你见了她便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走到谢姝房外,贺兰香都还没推门,便听谢姝在里面大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别过来!不要杀我!不要靠近我!”
贺兰香皱了眉,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抬手推门而入。
房中贴满明黄符咒,迈入里间,只见一帮婆母丫鬟束手无策守在榻边,个个愁容满面,榻上,谢姝蜷缩在角落,双肩颤动厉害,浑身瑟瑟发抖,与素日张扬模样判若两人。
贺兰香走上前,细辛与随行婆子守在她两边,生怕谢姝发狂将她伤到。
“姝儿?”贺兰香看着榻上瑟缩身影,柔声唤道。
谢姝仍是发抖,双臂抱肩,脸埋膝间,厉声呵斥:“别过来!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来找我!”
贺兰香语气再度放柔,“姝儿是我,我是嫂嫂啊,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谢姝这才冷静分毫,抬脸看见贺兰香,颤动的眼波稍有平静,眼圈发红,哽咽道:“嫂嫂,是你来看我了吗,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吗,嫂嫂我好害怕啊……”
贺兰香这时问:“害怕什么,你昨晚究竟看到什么了?”
不问还好,问完谢姝便又如疯了一般,炸毛猫儿般重新缩紧身体,瞪大眼眸慌张大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见此情形,贺兰香自不能继续上前,只好回到外间坐下,目光穿过屏障看着谢姝疯癫的样子,问王氏:“妹妹无论到哪都不会是一个人,昨夜里陪伴她的丫鬟是哪个?婶母可曾审过。”
王氏帕子掩泪道:“倒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不过也被吓得不轻,此时还不省人事,昨夜我审问半天,没审出个好歹来,一问三不知,木头一般。”
贺兰香:“审不出来也要审,婶母这去将人带来,我亲自问她。”
王氏便照做。过了没多久,昨夜里与谢姝形影不离的丫鬟便被送了来,丫鬟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一副失魂落魄之相,与谢姝大同小异。
贺兰香开始还是好声询问,但丫鬟果真如王氏所说那般,一问三不知,贺兰香便开始恼怒,冷笑着道:“真不知假不知的不要紧,看护主子不力是大罪,来人,先拖下去打上一顿再说。”
丫鬟立刻磕头改口,大哭着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说实话,昨儿夜里,昨儿夜里……”
王氏心急如焚,气得拍案,“再不说清楚,我这便教人将你的舌头割去!”
丫鬟的口齿一下子就伶俐了,边哭边忙不迭地道:“昨儿夜里姑娘到了内宅,本想去找四公子解闷,奴婢劝了她,说男女大防,孤男寡女深更半夜怎可共处一室,姑娘听进心里,便没再去找四公子,顺便换了条路走,路过假山,姑娘听见有吵架声,一时好奇,便带着奴婢走了过去……”
“过去以后,便看到,看到……”
王氏拍案,“看到什么了!说!”
丫鬟双肩猛然一抖,抓在膝上的两手收紧,短瞬间眼中竟盛满视死如归的决绝,可在最后张口一瞬又倏然犹豫,哭哭啼啼地道:“看见,看见有道鬼影飞进了池水里!”
王氏两眼抹黑,扶额哭出声音,“果然还是邪祟作怪!”
贺兰香却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盯着丫鬟说话时的神态,发现她在喊出最后一句话时,眼神是往右闪烁的。
她在撒谎。
临分别,王氏对贺兰香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自古杀伐气重的人都神鬼不敢近身,她想将谢折的佩刀借来供奉两日,看能不能将纠缠谢姝的邪祟吓跑。
贺兰香没一口答应,只说尽力。
回到府上已是傍晚,冬日火烧云染红天际,璀璨难以逼视,动人心魄的美。
贺兰香用过晚膳,上榻小憩了片刻,醒来看了会儿诗文集,不觉便已到夜深时分。
她听完丫鬟带来谢折回来的消息,扶了扶微倾的云髻,下榻往身上裹了件厚裘,捧起手炉便走出了房门。
后罩房里,冰冷如寒窟,烛火仿佛都跟着瑟缩,只微微跳跃活跃身子,大气不敢出。
谢折坐在案后,手翻辽北边境羊皮地图,全神贯注,薄唇抿在一起,姣好的形状被浑身冷沉气势所压,是不近人情的威严。
贺兰香看着谢折的眼神逐渐既怒又怨,秾艳的脸上透出些许不耐,好像随时可能忍不住骂出声音。
自从她叫错名字以后,二人便不欢而散,几日来分房而睡,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在进门之前,贺兰香以为只要她站在谢折面前,他多少会主动开口,问她来意,万没想到干站在这半日,对方竟连头都没抬上一下。
简直岂有此理。
她只是在完事以后嘴瓢了一下而已,又不是在床上叫错名字,他有什么好较真的。
“我有话对你说。”贺兰香冷不丁道。
谢折启唇,吐出冷淡二字:“等着。”
贺兰香蹙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翻完。”
“那要翻多久?”
“不知道。”
谢折手撑图纸之上,手背青筋粗犷突起,长指骨节分明,指腹粗粝如铁,滑过图纸时可带出沙沙微响。他道:“手干,翻得慢。”
贺兰香被气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二人就这么冰凉凉僵持上大半晌,贺兰香再开口,没骂出声,而是轻嗤了下子。
她走过去,抓住谢折那只翻图的手,攥住中间两根最为修长有力的食指中指,递到嫣红娇润的唇边,看着他的眼睛,挑衅一般,张口,含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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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乍然升温, 冷涩的寒气化为柔软缠绵的香气,火苗滋滋烧灼,清油如酥, 口脂融化的甜香肆意流窜,吸入肺腑中, 如处春色江南。
贺兰香潮湿潋滟的眼眸中逐渐晕出绯红的灼热,眼角媚色上扬, 充满妖艳的攻击性,口中柔软舌尖慢条斯理舔舐粗粝指腹, 分明极度讨好处于弱势的动作, 却在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下成了极度直白赤-裸的威胁与挑衅, 连带舔舐的动作也成了进食, 像在慢慢蚕食一头强壮凶猛的猎物。
交叠的阴影里,谢折身体紧绷,手指上的温热柔软无比清晰, 手背上宛若藏了一颗强健的心脏,青筋大起大伏跳跃不休,眼神幽深漆黑, 定定盯着贺兰香的脸, 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发热变沉, 内心腾起的征服欲已成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