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7:并案侦破(出书版)》作者:小桥老树》第2/44页


  这时,电话响起。侯大利接完电话后,对江克扬道:“我还以为是支队长交任务的电话,结果不是。朴老师过来了,在刑警老楼,有事要和我谈。你招呼水利局两位工程师吃个便饭。”
  江克扬道:“没有抓到报复杀人案的凶手,李明原本压力就大。你又连破大案,他的压力更大。李明想要用这起碎尸案来证明自己。”
  侯大利道:“我纠正你一个说法,是一组连破大案,不是我个人。说实在话,破案有时靠狗屎运,我们的运气比较好。”
  江克扬道:“狗屎运不是谁都能碰到的。今天到达现场的有西城派出所、西城刑侦大队和我们,唯有我们来测流速。我们测了流速,沿着江州河跑了一遍,就有可能碰到狗屎运。在办公室空谈,永远碰不到。”
  侯大利笑道:“你这是自吹自擂啊!”
  江克扬道:“事实就是如此。”
  侯大利开车回到刑警老楼。老楼院子里停着来自省城阳州的车,四楼资料室传来“哗哗”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侯大利脑中浮现出省公安厅老朴脚穿红色运动鞋、手摇折扇的画面。
  老朴、朱林、老姜局长和王华围坐在一起,手指夹着烟,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得很热闹。尽管开着门,室内仍然烟雾缭绕,侯大利进门时只觉得被尼古丁迎面袭击。老朴果然是那副拉风的打扮,脚穿红色运动鞋,手拿折扇。他用扇子指了指空位,示意侯大利坐下。
  侯大利向大家打过招呼,抽了椅子,坐在王华身边。
  王华初进105专案组之时,大腹便便,弯腰困难,低头看不见脚背。他在朱林的监督和激励下,坚持锻炼,如今腹部彻底瘪了下去,整个人缩小一圈,恢复了中年人的正常体态,精气神也比胖时大大改善。他低声对侯大利道:“我们正在谈杨帆案的新情况。”
  老朴挥动折扇,道:“杨帆案最初毫无线索,如今追到了化名吴新生的杨永福,工作卓有成效。省厅的命案积案专项行动酝酿多时,很多经验来自江州105专案组。我同意老朱的判断,杨永福确实具有重大嫌疑。”
  朱林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细嚼了口中的两粒枸杞,才慢条斯理地道:“到目前为止,杨永福身上疑点重重,但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化名吴新生的杨永福与这些事情有关,这是此案的最大难点。吴新生在湖州更换户口,其户口从表面上看完全合法。我们把情况通报给湖州市公安局以后,他们相当重视此事,对明杨县高马镇户口管理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彻查,结果查出63个非法办理的户口。户口造假有多种办法,有的是利用虚假材料瞒天过海,有的是利用民警马虎蒙混过关,有的是内部人员里应外合,有的是直接指使下属,有的是利用系统漏洞乱中取利。给杨永福办户口的民警利用担任派出所户籍民警的职务之便,先后与他人勾结,假借为大中专院校毕业生落户等名义,凭空将人口信息录入电脑,先后为63个人办理了在湖州市明杨县高马镇空挂落户的虚假户籍,杨永福就是其中之一。当年办户口的派出所民警、副所长和所长都退休了,如今已被刑拘,估计都得吃牢饭。可惜了,原本退休了,却不能安度晚年。”
  老姜局长素来眼睛里不揉沙子,义愤填膺地道:“这是自找的,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这些人啊,太贪心,目无法纪。”
  朱林又喝了一口枸杞水,道:“湖州警方调查杨永福之时,杨永福直言不讳地承认弄了假户口之事。据他说,高马镇派出所办虚假户口之事在当地是半公开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父亲死了以后,杨永福很长时间不能走出父亲跳楼的阴影,化名为吴新生,就是想要重新振作起来。杨永福还承认做过鼻子手术,很坦荡。除了办假户口之事,我们还真不能把杨永福怎么样。杨永福是朱琪的情人,与黄大森爆炸案、邱宏兵碎尸案都有瓜葛,还与肖霄有来往,是很复杂的人。大利,你拿白板过来,把杨永福的基本情况罗列出来。”
  侯大利拖过白板,依着时间线索,写下杨永福的主要经历。
  一、1999年9月24日,杨国雄跳楼自杀。
  二、2000年9月7日,杨国雄的妻子吴佳宁因病离世。
  三、2002年4月(具体日期不可考),杨永福离开江州学院附中,来到秦阳五中。
  四、2003年11月12日,杨永福从阳州电子科技大学辍学,时年18岁。
  五、2005年7月,杨永福在湖州市明杨县高马镇更名。
  六、2008年,杨永福以吴新生的名字出现在朱琪身边。
  写完杨永福的主要经历后,侯大利放下签字笔,道:“从杨国雄自杀到杨永福辍学,这一段经历是连续的,有旁证。从阳州电子科技大学辍学以后,到出现在朱琪身边,这一段经历没有旁证,我们无法掌握其行踪。杨永福在此期间更名为吴新生,鼻子也做了整形手术。”
  老朴若有所思地望着白板,轻轻挥动折扇。
  朱林拿起投影仪遥控器,道:“我们这一段时间调查了杨永福近亲的情况,在杨国雄企业工作的直系亲属值得我们格外关注。杨永福的舅舅吴佳勇,曾经是杨国雄企业的办公室主任,是杨国雄亲戚中职务最高的人。他处在核心位置,直接为杨国雄服务。杨国雄跳楼自杀以后,吴佳勇离开江州,回到湖州。目前,他在湖州有一个小煤矿,还有一个服装厂,经济条件还算不错。”
  投影仪上出现了与吴佳勇有关的视频。吴佳勇开着一辆皮卡,停车后,一瘸一拐地走进服装厂。
  老朴问道:“暂停,吴佳勇的腿是怎么瘸的?”
  朱林道:“据说是因为车祸。”
  老朴看着明扬服装厂的招牌,道:“吴佳勇搞了小煤矿,又弄服装厂,这两个企业完全不搭界,有点怪。”
  朱林道:“据我们了解,服装厂的女工很多都是小煤矿工人的老婆。除了吴佳勇以外,杨国雄的弟弟杨国志和妹妹杨国莲也曾在杨国雄的企业里工作过。杨国志文化程度不高,在企业保安部工作,杨国莲则在后勤部门工作。”
  王华道:“我跟随明杨县的侦查员走访过吴佳勇、杨国志和杨国莲,这三人提起杨永福失踪的事,还悲伤得很,这分明是在我们面前装傻,说明他们不老实。”
  聊了一会儿案子,老朴哗地打开折扇,又“啪”的一声合拢,道:“你们继续谈案子。大利,你和我去二楼办公室,我们聊点事。”
  从老姜局长、朱林和王华脸上的神情,侯大利知道肯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老朴没有主动说,他也没有问,陪着老朴前往二楼办公室。
  侯大利熟悉朱林的办公室,从柜子里取出白色瓷杯,泡上毛峰。
  “真香,好茶。”老朴品了口茶水,道,“今天找你是公事。省公安厅成立了侦办命案积案专案组,把侦办命案积案的行动取名为‘秋风行动’,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很有影视剧的现场感吧?专案组下设了七个小组,从全省抽调人员进入专案组。你被调到专案组,负责第二组的工作。”
  侯大利眉头紧了紧,道:“听朴老师用词,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老朴道:“确实如此,省厅文件已经签发了。”
  “我必须离开?”在江州除了杨帆案以外,还有白玉梅案,侯大利心有牵挂,面露难色。
  老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今天特意过来一趟。大利,你小子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省厅是大平台,那里更适合你。”
  侯大利直言道:“杨帆案未破,如今又有张小舒妈妈的案子。我答应过张小舒,于公于私都不想离开江州。”
  老朴随手挥动折扇,道:“我参加了命案积案专案组的方案制订,提了些合理化建议。专案二组负责江州、湖州和秦阳,也就是山南西南角这一大块地方,杨帆案和白玉梅案仍然在你负责的范围内,只不过你肩上的职责更重了。”
  侯大利眼前一亮,道:“专案二组负责江州、湖州和秦阳的命案积案?”
  “省厅让专案二组负责这三个地区是有依据的。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巴岳山贯穿江、湖、秦三个地区,山水相连。从历史上来看,这三个地区曾经分分合合,人员来往频繁,犯罪分子习惯于在三个地区间流窜和隐藏。从你经办的案件来看,邱宏兵就往来于湖州和江州之间,秦力的弟弟则是从江州来到秦阳,黄大森肯定没有离开这三个地区,杨帆案和白玉梅案的凶手也必然在这三地。你到专案二组,不仅不会影响侦办这两起案件,反而更有利于调动各地资源破案。”
  老朴一直关注侯大利,对其侦办的案件了如指掌,精准地打到侯大利的“薄弱处”。侯大利不再犹豫,道:“既然已经下文,那我只能服从。”
  老朴笑道:“根据省厅要求,你将正式调动到省刑侦总队,专案组的其他成员只能是借调。你有一个小福利,每个小组七个人,组长可以推荐两名组员。另外四个人得考虑从湖州和秦阳调人。”
  侯大利略微思考一会儿,道:“葛向东、重案一组的江克扬、视频大队的周涛、特警支队的樊勇。”
  老朴笑了起来,道:“你是想复制105专案组啊!葛向东不行,他的位置很重要,服务全省,工作繁忙,肯定不能到专案二组。江克扬是从车站派出所出来的‘神眼’,能力不错。为什么要调周涛和樊勇?”
  侯大利道:“周涛是技术型人才,在视频侦查上很有天赋,在许海碎尸案和邱宏兵案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老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樊勇在特警支队吧,他能起什么作用?”
  侯大利道:“专案二组在办理命案积案时也有可能遇到突发事件。樊勇武力强悍,在缉毒队和特警队工作过,专案组需要一个精通战术的人。”
  “既然你提出这三人,我可以向刘总队汇报。”大体谈妥以后,老朴站起身,哗地摇起了折扇,道,“我们上楼,继续谈案子。”
  下午刚上班,老朴到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与关鹏局长见面。
  侯大利回到刑警队新楼,特意为江克扬泡了一杯好茶。
  毛峰在水中沉沉浮浮,迅速染绿了整个水杯。江克扬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道:“大利平时都没有主动给我泡过茶,无事献殷勤,肯定有啥事。”
  侯大利没有兜圈子,道:“省公安厅成立了命案积案专案组,我将调到省刑侦总队,被任命为二组组长。二组主要负责江州、湖州和秦阳三市的命案积案。二组加上我一共有七个人,我是正式调动,其他组员是借调。我准备推荐你、周涛和老樊进专案组。去还是不去,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江克扬端着茶杯,想了一会儿,道:“命案积案不是那么好破的,去了省厅的专案组就得打持久战,我必须征求老婆的意见。”
  江克扬立刻请假回家。半小时后,张红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紧急事,把我从办公室叫回来。”
  江克扬道:“我有可能要借调到省厅专案组。”
  得知事情原委,张红不假思索地道:“侯大利耿直,帮我们解决了娃儿读书的大问题,我们得还这个情。他推荐你到专案组,这是看得起你,还犹豫什么?我坚决地支持你到省厅专案组。”
  江克扬道:“娃儿才读初一,我到了省厅专案组,恐怕顾不了家。”
  张红笑道:“说起来好像现在你就管了很多家里的事似的。你知道娃儿在几班?是三班,还是四班?”
  江克扬道:“三班吧。”
  张红道:“你啊你,对家里的事情真不上心。侯大利面子大,夏晓宇亲自为儿子说话,儿子进了火箭班,一班。我跟你说过这事,你怎么忘记了?”
  江克扬前些时间陷入邱宏兵案,还真不知道儿子在几班,尴尬之后,有意转移话题,道:“如果侯大利调走,我应该能成为重案一组组长,再往前进一步,就是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在省厅搞几年回来,位置被占满了,就和滕鹏飞一样。”
  张红道:“你傻啊,侯大利是什么样的人,跟着他,你绝对吃不了亏。你这人平时还挺爷们儿的,遇到这种大事还没有我们女人家想得通透。”
  江克扬道:“同意我去?”
  张红道:“同意。只有一个要求,外面的‘野花’不能碰,有时间就回家。”
  “我们是去办大案,忙得死去活来,天天泡在案子上,哪里有时间见‘野花’。”妻子如此支持自己的工作,江克扬很感动,上前抱紧妻子。张红没有挣脱丈夫的熊抱,推了几下,也就由着他了。
  此刻,刑警队新楼,樊勇走进侯大利办公室,开玩笑道:“什么事情,心急火燎的,非得让我到你办公室?我可是副大队长,你这个组长级别不够,不能让我过来汇报工作。”
  唐河之战,樊勇右脸中了一枪。过了一年多,他脸上的伤疤颜色变淡,虽然远观不明显,近看仍然十分清晰。这一条伤疤让原本就男子汉气十足的樊勇显得有几分凶悍。侯大利打量樊勇脸上的伤疤,稍有些犹豫。
  樊勇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道:“组长,我脸上是蜈蚣印,不是鲜花,没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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