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8:旧案寻踪》作者:小桥老树》第2/51页


  侯大利正准备出发参加案情分析会,接到市公安局政治处顾主任的电话。顾主任笑道:“大利啊,《山南法制报》常记者要采访你,结果你散会就原地消失,害得常记者白等你一小时。常记者在我办公室坐着不走。宣传公安是硬任务,你赶紧到我办公室来。”
  顾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侯大利只得让江克扬去参加“8・3”杀人案案情分析会,自己到顾主任办公室接受采访。采访比预想时间要长,整整一个半小时才结束。完成采访任务后,侯大利匆匆回到老楼。等了一会儿,江克扬才出现在办公室。
  侯大利道:“案情分析会,确定死者身份没有?”
  江克扬道:“很奇怪,死者凭空出现,指纹、DNA以及户籍的数据库中都没有查到此人,周边也没有报失踪的。市局已经发出了协查通报,暂时没有消息。死者如果真是面包车驾驶员,大家怀疑是外地人进入江州作案。”
  侯大利道:“这么说没有实质性进展?”
  江克扬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
  侯大利道:“那我们专案组开会吧,有新任务。”
  锁上了四楼通向五楼的铁门,又关上了房门,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工作会正式召开。侯大利讲完“挖两面人和幕后黑手”的新任务以后,专案二组所有成员都陷入沉默。
  谈完纪律要求和工作要点之后,侯大利将话题转到命案积案工作上,道:“表彰会结束了,湖州三案和碎尸案也就完全翻篇,我们专案二组负责六起命案积案,湖州三案只能算是一起案件,我们还有五起案件未破,不能有丝毫松懈。我们虽然暂时在七个小组中拔得头筹,谁能走得够远,还真说不定。万里长征只走了第一步,绝对不能骄傲。下面,我来理一理幕后黑手这一团乱麻。”
  樊勇比画了一个胜利手势。
  “杨帆案和白玉梅案看似毫无关联,白玉梅遇害是在1994年8月,杨帆遇害是在2001年10月,相差了七年。如果我们把杨永福放进来,事情就发生了微妙变化。”
  侯大利拉过来白板,在白板上写道:“1999年9月24日,杨国雄跳楼自杀。”
  “杨国雄靠生产摩托起家,江州摩托曾经风光一时。国龙摩托和晨光摩托崛起以后,江州摩托慢慢滞销。杨国雄选择多元化经营,具体来说就是哪个行业赚钱就进入哪个行业。进入煤炭行业后,杨国雄与秦永国争夺煤矿,水火不容。白玉梅是秦永国公司的财务人员,其遇害之时,恰好就是杨国雄和秦永国争夺煤矿最厉害的那一段时间。白玉梅的老公张志立多次提到此事,认为杨国雄就是凶手。”
  侯大利略微停顿,强调道:“沿着时间线往下看,杨帆在2001年10月遇害,凶手自然和杨国雄无关。在世安桥上,杨帆被推入水中,那个面容模糊的少年骑着江州摩托。省城李秋等人之所以突然到江州来找我,是有人冒用了我的声音向他们发出邀请。李秋和我很熟悉,但是对这个邀请没有任何怀疑。”
  经过近十年风雨,往日伤痛已经深埋入心,侯大利能够在众人面前平静地谈起杨帆案。可是每当在公共场合提起杨帆之时,他的内心深处仍然在一点一点渗血。
  吴雪望着侯大利平静的神情,忽然之间,特别同情眼前这位小神探。她有些失神,心道:“张小舒的妈妈遇害,侯大利的女友遇害,张小舒和侯大利都是苦命人,真希望能够破案,真希望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
  侯大利的目光扫过吴雪,发现其神情有些怪,略略停顿。
  吴雪感受到了侯大利的目光,下意识摇了摇头。
  侯大利继续道:“种种迹象表明,向杨帆下手的嫌疑人极有可能是杨永福。杨永福报仇的对象不只杨帆,或许还有其他人。比如,邱宏兵杀害了妻子张冬梅,而张冬梅是张大树的女儿。大家注意一点,张大树也是杨国雄的竞争对手。表面上看起来,邱宏兵杀妻案和杨永福没有关系,但是有一条线将邱宏兵和杨永福联系起来,这条线是肖霄。肖霄在金色酒吧当驻唱歌手。金色酒吧的老板就是杨永福。而邱宏兵与肖霄是情人关系。”
  说到这里,他在白板上写下了“肖霄”两个大字:“我个人对肖霄评价就是心狠手辣,其行为、思想和年龄完全不相称。”
  侯大利擦掉“肖霄”这两个字,又道,“秦永国有一个女儿,离开山南多年,谁都不知道其行踪。我和秦永国有过一次深入交流,他谈起了其弟弟遭遇的矿难,仍然心气难平,觉得后怕,所以送女儿离开江州这个是非窝,免得受牵连。李兴奎的妹妹李兴梅四年前被捅了一刀,伤到脊柱,这辈子只能坐轮椅,至今没有抓到凶手。李兴奎主营路桥,恰好也是杨国雄曾经进入的领域。四年前,也就是2006年,杨永福更名为吴新生,行踪不定,后来成为朱琪的情人,进入建筑领域,和邱宏兵扯上关系。这一系列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
  侯大利在白板上写下他认为重要的事件:
  1. 1994年8月,白玉梅遇害;
  2. 1995年7月,秦永国的亲弟弟秦永强在红源煤矿被掉落的石块砸死;
  3. 1999年9月24日,杨国雄跳楼自杀;
  4. 2000年9月7日,杨国雄的妻子吴佳宁因病离世;
  5. 2001年10月18日,杨帆遇害;
  6. 2002年4月(具体日期不明),杨永福离开江州学院附中,来到秦阳五中;
  7. 2003年11月12日,杨永福从阳州电子科技大学辍学,时年18岁;
  8. 2005年7月,杨永福在湖州市明杨县高马镇更名为吴新生;
  9. 2006年3月5日,李兴梅被捅了一刀;
  10. 2008年,杨永福以吴新生的名字出现在朱琪身边;
  11. 2010年5月23日,邱宏兵杀妻。
  放下签字笔,侯大利道:“我列举出来的事件以杨国雄跳楼为隔断,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面的事情与杨国雄有关联,后面的事情也极有可能与杨永福有关联。”
  按照侯大利的推论,这就是一个长达二十年且涉及多人的残酷故事,专案二组所有成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雪道:“如果大利的推论正确,杨国雄和杨永福父子就是一对魔鬼。”
  8月8日下午,局长关鹏、副局长宫建民来到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驻地,召开了小范围工作会。根据专案要求,所有参会人员重签了保密责任书。
  晚上7点,侯大利和吴雪在金色天街找到陈菲菲,在东城派出所驻金色天街警务室与其谈话。
  陈菲菲嘴唇上的口红特别明显,称得上“血盆大口”,衬得整张脸格外苍白,毫无血色。她穿的高跟鞋足有七八厘米高,小吊带让肩膀和后背都露了出来。如此打扮让陈菲菲看起来比同龄人性感,女人味十足。
  陈菲菲认出了侯大利,道:“警官,找我什么事?我等会儿就要唱歌了。要问话就快点,别耽误我唱歌,这可是我的饭碗。”
  侯大利道:“陈义明的腿好利索没有?”
  陈菲菲“呸”了一声,道:“别跟我提这个人,脏我耳朵。警官,我不是呸你,我是在呸那个人渣。”
  侯大利道:“你晚上不回家?”
  陈菲菲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道:“我已经搬出来了。”
  侯大利道:“住在哪里?”
  “你是明知故问,我被你们的人强奸后,你们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我还住在天街背后的那幢老楼,就是工人新村。”陈菲菲说话时用的是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神态中混杂着桀骜不驯和玩世不恭,与十八九岁青春少女惯常的神态相去甚远。
  不管陈菲菲是什么态度,深知内情的侯大利对眼前女子怀有深深的同情。如果不是遇到烂到骨子里的继父,陈菲菲应该还在校园读书、谈恋爱,享受青春。他见陈菲菲右手中指微黄,便取出香烟,递给她一支。陈菲菲接过香烟,动作娴熟地点燃,抽了一口。侯大利也抽了一口烟,默默地看着眼前女子。
  陈菲菲抽了两三口后,道:“警官,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侯大利道:“你妈在菜市场有固定摊位,辛苦一些,收入还行。你可以帮她,一样能赚钱。”
  “我妈辛苦一辈子,赚了些小钱,全给陈义明那个浑蛋败光了。我不会像我妈那样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等到人老珠黄,啥都完了。”陈菲菲吐了一个烟圈,用挑衅的眼神瞧着侯大利。
  吴雪忍不住道:“正因为青春短暂,所以要想办法好好工作,这样以后才有保障。”
  陈菲菲“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吴雪。
  闲聊几句,侯大利进入正题,道:“陈菲菲,7月19日上午的事,再跟我们讲一讲。”
  陈菲菲道:“我讲了几遍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要反复讲?那个强奸犯已经被逮住了,还是你们的人。哼,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好色的男人。”
  侯大利眼神突然间锋利起来,道:“不要自以为是,我们是在帮你。”
  年轻警官的目光如火一般灼人,陈菲菲被刺得疼痛,回避了他的目光,抽了一口烟,仍然装作满不在乎,道:“7月19日上午,我正在睡觉,桐桐给我打电话,让我到金色酒吧打麻将。
  侯大利道:“桐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还有哪些人打麻将?”
  陈菲菲道:“我们那段时间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就是桐桐、肖霄、小雨、炮姐和我,桐桐输得多,想要捞回来,就四处约人。”
  侯大利道:“谁知道你要出门打麻将?”
  陈菲菲道:“桐桐肯定知道,肖霄和炮姐也知道,小雨也许知道。”
  7月19日上午,陈菲菲接到电话,刚出门便被堵住,这说明面包车上的人知道陈菲菲要出门。侦查员分别调查了肖霄、桐桐、小雨和炮姐。
  桐桐承认是她打的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坚决不承认向外人透露过。
  肖霄、炮姐和小雨都指认是桐桐打电话约人。肖霄和炮姐几乎和陈菲菲同时出发。小雨有事来不了。
  支队调查过这五人的通话记录,在陈菲菲被绑架前后,五人的通话记录都没有疑点。侯大利根本不相信面包车是偶然出现在陈菲菲面前,在其心中,肖霄绝对就是罪魁祸首,只不过这个女子如毒蛇般凶狠,又如狐狸般狡猾,抓不到其破绽。他坚信夜路走多了绝对要撞鬼,终究有一天,肖霄会栽大跟头。
  侯大利道:“在面包车上,有人说了什么话?”
  陈菲菲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侯大利,道:“我记得很清楚,一人说,‘侯组长,陈菲菲真他妈贱’;另一人说,‘你不说话能死啊’。”
  侯大利道:“说话人是什么口音?两人说话有什么特点?”
  陈菲菲道:“当时我被吓得不轻,记得不是太清楚。两人都是江州口音,一个人的口音和你差不多,另一个声音有点沙哑。这以后,我就迷糊了,醒来之后就在江州河边。”
  侯大利特别重视与面包车有关的细节,这是因为有三件事情与面包车有关――第一件,张英被面包车上的人绑架,在车上被猥亵,听到了“杨为民”的称呼;第二件,如果不是顾全清突然出现,张冬梅极有可能会被面包车上的人绑架;第三件,陈菲菲被面包车上的人绑架并强奸,从陈菲菲体内查出了周涛的精液。
  这三起事件都与杨永福有间接联系。在张英被猥亵一案中,新琪公司最终把老机矿厂的东、西两块地都拿到手,杨永福是此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张冬梅案中,张冬梅的父亲张大树与杨国雄是竞争关系。陈菲菲案中,周涛绝无可能与那辆神秘面包车有牵连。当时就有推论,面包车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冲着侯大利来的,周涛是躺着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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