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8:旧案寻踪》作者:小桥老树》第29/51页


  关江州想起杨永福乐呵呵的样子,道:“不会是杨永福吧,这人挺好的。”
  “在你被毒品害了的那一段时间,是不是经常跟杨永福在一起?”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关百全恶狠狠地道,“人喊起不走,鬼喊起你跑得飞快。你就是中了杨永福的招,蠢货。”
  关江州道:“爸,你把电警棍关了。我就是想取钱,绝对没有进书房。”
  关百全久历江湖,看惯了太多险恶,并不相信满口谎话的小儿子。他取下了小儿子的皮带,用电警棍威胁,这才绑住小儿子双手。绑住双手以后,他又在密道里找来一根绳子,准备绑住儿子双腿。
  关江州拼命蹬脚,不让父亲靠近。
  关百全看准机会,再用电警棍袭击关江州。等到关江州失去抵抗能力后,他拉来椅子,坐在小儿子旁边,道:“你这人撒谎成性,我不相信你。哼,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看一看毒瘾发作是什么模样。”
  关江州从小就怕父亲,成年以后,对父亲的恐惧渐渐消散。今天两人密道相逢,他再次看到父亲凶狠的一面,小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
  约莫半小时,关江州脸上表情开始变化了,身体扭曲得如虾米。扭了一会儿,关江州大哭道:“爸爸,放我出去,求求你了。我去吸一口,再去戒毒所。”
  看到儿子果真有了毒瘾,关百全悲从心来。他绝不听信儿子的狡辩,坚信儿子就是杀害徐静的凶手。骨肉相残,这四个字就如四颗原子弹,将关百全炸得粉身碎骨,血肉全无。
  “关百全,你这个老东西,放开我。”
  “爸,求求你,放开我。我口袋里有跳跳糖,给我吃一口。”
  “关百全,你有本事把我弄死,等出去以后老子跟你没完。”
  关江州伸长脖子,开始不管不顾号叫。
  关百全变得特别清醒,小儿子在如此情况下都不提徐静,更让他怀疑。他用脚踢了踢在地上扭动的小儿子,道:“你跟我说实话,说了实话,我就放了你。”
  关江州道:“你问吧,我说实话,百分之一百的实话。”
  关百全道:“徐静是不是你杀的?”
  关江州大叫道:“关百全,你个老不死的,我说过不是,不是就不是!”
  关百全气得又用电警棍戳了儿子的大腿。儿子这一次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不停大骂,拼命挣扎,双手磨出血,额头撞得青紫。
  关百全硬着心肠看着儿子的惨状,从其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塞到了儿子的嘴里,免得其咬到舌头。关江州只觉得浑身如蚁噬,大汗淋淋,不住颤抖,又哀求道:“爸,我错了。出去以后,你就送我去戒毒吧,我真是受不了了。”
  小儿子如此惨,关百全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墙,用头使劲撞墙。他非常痛恨眼前的逆子,可是痛恨归痛恨,刚刚失去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不想再失去眼前这个自己用心最多的不成器的儿子。
  对于父亲来说,无论儿子再不成器,做了再多错事,都不忍心其面临牢狱之灾,更别说要一命抵一命。
  关百全知道以跳跳糖为筹码,肯定能问出真相。可是,儿子说出真话又如何?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他不想听到这个真相,下决心送儿子去戒毒所,然后再派儿子到最偏僻的工地,彻底让儿子脱离毒品。
  下定决心以后,他想起死于非命的娇妻以及未出生的孩子,又恨不得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第七章 发现新的关键证据
  接到侯大利邀请以后,省刑总葛向东立刻带着助手来到刑警老楼。
  “这是以前的江州刑警支队老办公楼,全省最早的命案积案专案组就放在这里。我是被经侦支队作为问题警员送到105专案组的。”葛向东站在门口,向助手小李介绍当年的情况。他在短时间内成为公安系统有了名气的画像师,内心变得非常强大,并不在意在徒弟面前揭自己的短。
  在小李眼中,葛向东稳重大气,技术高超,不管在哪里都应该是优秀警察。他听到葛向东介绍,吃惊地道:“师父,你骗我,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是问题警员,你绝对不是。”
  回忆往昔,葛向东感慨万分,道:“我还真是问题警员,当年105专案组就是由问题警员组成的。我很感谢大利,他虽然年轻,身上却有一种魔力,把我们这一群散沙团结起来。我能够调到省刑总,成为还不错的画像师,大利在其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105专案组成立之前,葛向东是被边缘化的问题警察,一心扑在“家族企业”上,把工作当成了副业,以副业来对抗失落的主业。他在外人面前假装对“葛朗台”的绰号浑不在意,甚至经常自我调侃,实则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获得尊重。进入105专案组以后,他的人生突然开挂,原本是鸡肋的美术技能成为人生绝地反击的利器。他如今是警方画像领域的后起之秀,在公安部挂上了号,到各地出差也总会受到热情接待。接待方的“热情”真心真意,而非对上级来人的敷衍。
  小李仍然不相信师父的说法。
  这时,王华出现在三楼走道,向下挥手,热情地道:“葛朗台,到朱支办公室。”
  葛向东对小李笑道:“听到了吧,我以前的绰号就叫作‘葛朗台’,这可不是一个好绰号。那时我在经侦支队,是绝对边缘的老油条。如果没有105专案组,我现在仍然是葛朗台。”
  小李这才相信师父所言是真,竖起大拇指,道:“师父了不起,浪子回头,这才是最有魅力的。”
  “在我的老根据地,少拍马屁,会被人嘲笑的。我去看一看旺财。”
  葛向东带着小李走到以前旺财的小屋,介绍道:“这里住的退役警犬旺财,也是105专案组的一员,牺牲在一线。我们105专案组还牺牲了一名同事,田甜,大利的未婚妻,他们正准备结婚。她牺牲得很意外,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等我们办完事,要到江州陵园去烧炷香。意外牺牲,这是和平年代警察牺牲最常见的方式,我们另外两个同事,樊傻儿和秦东江,被撞下山坡,这也是意外发生的事情。若非运气好,也许就交待了。”
  说话间,葛向东上楼,与王华握手后,来到朱林办公室。几人聊了一会儿,侯大利、江克扬这才回到楼里。
  105专案组最初的成员是朱林、侯大利、葛向东、樊勇和田甜。三年时间,第一批105专案组成员出色完成了任务。几个人随后的发展不尽相同,朱林年龄到点,正式退休;田甜调到二大队,英勇牺牲;樊勇调到特警支队,目前抽调到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葛向东和侯大利先后调动到省刑总,葛向东的绰号由“葛朗台”变成了“葛教授”,侯大利则成为专案二组组长。
  如今,侯大利、朱林、葛向东在老楼聚在一起,让人悲伤的是永远失去了田甜。看到侯大利鬓间的白发,葛向东忽然间模糊了双眼。他和侯大利拥抱后,道:“听说樊傻儿受了伤,等会儿去看他。这个樊傻儿,受伤的频率有点高啊!以后也得劝劝他,不要这么拼命,嫌疑人跑掉了,我们可以再抓。”
  侯大利道:“这次是意外,他们是去寻找疑似被绑架的那名少女,结果被伏击。有辆皮卡车藏在岔道,突然间撞了上来。命悬一线啊!如果山坡上没有那块石头,他们的车就会被撞到山沟里。”
  葛向东道:“被绑架少女家人没有报案?”
  侯大利道:“从目击证人再到视频,显示有一名少女被拖进面包车。比较诡异的是到现在没有人报案,所以我用了‘疑似’两个字。”
  葛向东道:“如果真是绑架,时间就太紧了。事不宜迟,我们去看视频。”
  侯大利、葛向东、江克扬上了五楼。五楼投影仪上播放出少女被绑架者拖进车里的视频,监控与公交站有些距离,画面稍显模糊。侯大利介绍道:“老工人文化宫南门有天网新增的监控镜头,后来发现在绑架少女案发生的前半小时,被人破坏了线路。江州银行门外有一个监控镜头,很幸运地拍到一段视频。距离公交车站有点远,看不清楚。视频大队已经处理了画面,这已经是最佳效果,仍然模糊。老葛能否根据这种模糊画面把被绑的女人头像画出来?”
  葛向东仔细看过视频,道:“距离太远,面目模糊,难度很高。从体形来看,这个女子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她肯定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一定在其他地方会留下影像。如果多有几段视频,相对就容易一些。”
  侯大利竖起大拇指,道:“老葛确实成专家了。视频大队全城找视频,个个都熬成了红眼病。目前查到了与那个女子有关的五段视频。”
  投影仪上播放出视频影像,那个女子装束与绑架者几乎一样,戴着帽子和眼镜。她身材单薄,行走时总是紧贴墙脚,低着头,如一只胆怯的小兽。
  葛向东皱眉道:“这个少女对外界很警惕,低头行走,一直没有抬头。有时她会停下来,东张西望。从画面来看,这个少女是在逃跑。”
  侯大利道:“你认为这个少女在逃跑?”
  葛向东道:“从体态和神态来看应该是这样。”
  侯大利道:“监控视频多次拍到面包车的视频,可惜没有拍到三个犯罪嫌疑人的视频。这三个犯罪嫌疑人应该一直在面包车里,沿街寻找被绑的少女。少女和三个犯罪嫌疑人打扮相近,且没有人报警,有可能是一伙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先找到这个被拉进面包车的戴帽少女。”
  他大脑中的神经元在快速连接:被绑少女与另外三人装扮相似,那就意味着少女和乘坐面包车的另外三人大概率是团伙。遇害人手腕刻字,疑似担任过面包车司机。总结起来,这个犯罪团伙有可能产生了内乱,有人被杀,有人逃走。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少女就格外重要。
  从模糊的视频中画出较为准确的人像,难度极大。葛向东和其助手随即开始一帧一帧察看视频,眼睛盯紧屏幕,不敢有丝毫马虎。
  侯大利交代任务之后,没有再打扰进入工作状态的葛向东,悄悄退出房间。随即,侯大利、江克扬、张剑波、戴志和吴雪在小会议室集中开会。
  “我一直在思考,面包车选择这条道路是偶然,还是必然?从皮卡车伏击路线的选择来看,他们很熟悉这条线路。”
  侯大利拉过白板,画出了一条线路,道:“从月亮湖往上走,这条线路是通向湖州的一条捷径,由于是山路,沿途没有监控,岔道也多,对于犯罪分子来说这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当年邱宏兵就是通过这条路前往湖州抛尸。湖州是杨永福外婆的家,其舅舅吴佳勇也在湖州,而面包车与杨永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面包车、皮卡车,还有戴帽的犯罪嫌疑人,都有可能来自湖州。我们调查的范围要扩大到湖州。等到老葛出了图像以后,马上派人前往湖州,以被绑少女为调查重点。”
  张剑波提出一个新建议:“‘8・3’杀人案,那具手腕文有一个‘忠’字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查到尸源。这个人高度疑似面包车驾驶员。但是死亡后的面容有些变化,和生前不一定相同。我建议由葛教授根据其面貌进行重绘,尽量表现出其生前面貌,甚至给他加上帽子和墨镜。有两张照片,成功的概率又可以提高。”
  侯大利道:“这是好建议。大家还有没有其他建议?”
  吴雪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在关注面包车,我从另一个角度挖了挖与面包车有关的细节。那天张英给大利打电话以后,我陪着张英聊了很久,希望能够挖出当时没有提及的细节。我看过张英的笔录,她在做笔录时仍然对警方有很强的抵触情绪,很多话说得语焉不详。还有一点,她上车时被黑布蒙了眼睛,看到的信息很少。每个人除了视觉以外,还有听觉、嗅觉和触觉,这些感受都很重要。我希望能从触觉、嗅觉等身体其他方面挖出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细节。这一次和张英聊天,我事先做了准备。张英情绪平缓下来,也能够配合。所以,挖出不少料,有几个细节挺有意思。张英多次说起,她被拖到车上以后,只有一个人说话,说话的人是湖州口音。杨为民是江州人,根本就不是湖州口音。从这一点来看,犯罪嫌疑人还真有可能来自湖州。”
  侯大利对这个细节记得很清楚,道:“张英以前确实说过,车上只有一个人说话,是湖州口音。在江州工作的湖州人挺多,所以当时没有把目光投向湖州。”
  吴雪又道:“张英还讲了一件以前没有说过的事情。张英被拖进面包车后,被人脱衣服乱摸,还有一个人在背后控制她。张英能感觉得到背后那人的下身一直在用力顶她的后背,还有很重的呼吸声。没有几下,她感受到背后那人反应突然强烈起来,身体用力扭动。回家后,她检查了衣服,没有检查到精液。尽管没有检查到精液,她还是觉得很脏,很丢脸,想丢掉衣服又舍不得,就把她本人和儿子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洗了。”
  戴志听到这里,拍着桌子道:“太可惜了,若对方真是射了精,当时是6月,衣服比较薄,还真有可能涂在衣服的其他部位。这伙人原本露出了大破绽,居然就这样滑了过去。”
  侯大利道:“确实可惜,我们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钱刚开枪这事,没有意识到这辆面包车如此重要。”
  吴雪道:“那家伙性冲动以后,估计被其他人发现了,那个湖州口音的人骂他是色鬼投胎,然后张英还听到打耳光的声音。我追问了一句,打耳光之后,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张英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反应。我说,没有听到嘲笑、嘻哈声或争辩声?张英摇头,说只是听到用湖州口音骂了一句,然后就是耳光声。抱住他的那个人很流氓,被打了耳光后,还伸手在张英胸前摸了几把。这是让张英觉得很耻辱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戴志笑道:“这人确实是色鬼投胎,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侯大利道:“手腕带‘忠’字的无名尸体,从年龄来说也就二十岁刚出头,或者是十七八岁也可能。他在特殊环境下有这种反应,值得我们深查。”
  吴雪道:“从张英的感觉来看,抱住他的人很年轻,冲动来得很快。而且车内有一种奇怪的静默,全程只有一个湖州声音,其他人只有呼吸声,没有笑声,没有骂声,没有其他声音。”
  侯大利凝神沉思片刻,道:“你想表达什么观点?”
  吴雪道:“如果戴帽少女和三个参加绑架的犯罪嫌疑人原本就是团伙,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张英被猥亵的时候,戴帽少女也在面包车上。我总觉得张英在面包车上的感受很奇怪,有一种怪异氛围。从得到这个信息以后,我一直在苦思冥想,但是,还没有想得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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