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作者:闻笛解酒》第23/135页


  碧莹莹的茶汤里不见一片茶叶,入口是清爽的绿茶味道,隐隐带些回甜,似乎是加了糖。
  李四郎笑道:“小郎君喜欢就行。”
  一盏茶打开了这个略显木讷的男人的话匣,李四郎开始和他谈天说地,从今年的羊肉价格聊到北方旱地的灾情,不知怎么又拐到了朝堂之事。
  “最近新上任的孟少卿为人勤政尽职,很是不错,林小郎君以为如何?”
  说得好像要给他相亲一样。
  林稚努力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顺着他的话道:“我也觉得孟少卿人很不错。”
  李四郎坐在他对面边喝茶边说:“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自孟少卿上任后,大理寺的侦破案件的速度快了不少。”
  “对了,林小郎君,看你年纪不大,为何不科举入仕,反而走了商贾这条路?”
  还不是原身的那个倒霉爹,放着好好的太傅一职不做,非要造反!
  官家能饶下他这条小命已是仁善,更遑论入不入仕了。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林稚淡然一笑,“林某愚笨,参不透朝堂之事。”
  闻言,李四郎看向食盒里的状如白玉、细腻精巧的社糕,狐疑地皱了皱眉头。
  这般精致的社糕,连手艺高超的小娘子都未必能做到如此出色……愚笨?
  林小郎君也太谦虚!
  林稚这边提及孟琼舟,却不知对方那里也提到了他。
  春饼炙鸭、鸡肉炖蘑、鲜爽鱼生……食案上一共十道菜,足足有八道出自林氏食铺。
  孟琼舟压下微微翘起的唇角,低头抿了一口社酒。
  春社这天国子监放假,夫子学生欢聚一堂,他自然也去要拜访自己的老师,高梦华。
  高梦华年逾六旬,曾在国子监教书数年,桃李满天下,孟琼舟是他众学生当中最得意的门生。
  门生们前来拜访,酒菜是少不了的,于是就有了眼前一桌。
  酒过三巡,高梦华喝得正酣,话也随之多了起来,问道:“琼舟,观你气色好了不少,可是恶食之症痊愈了?”
  孟琼舟还没开口,少府邢柯先抢道:“老师,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恶食症哪是说痊愈就能痊愈的?我看啊,能改善就不错喽。”
  孟琼舟不为所动,顺着高梦华的话道:“多亏林氏食铺的店主人,和从前比起已改善不少。”
  高梦华抚掌笑道:“巧了不是?今日这一桌子菜也是从那林氏食铺取来的。不得不说,那店主小娘子的手艺真是好啊……”
  闻言,孟琼舟清浅一笑,“是位小郎君。”
  “哦?小郎君?” 高梦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是我先入为主了。”
  却有一道不甚和谐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位邢少府。
  他撇着嘴道:“依我看啊,林氏食铺的菜创新有余,至于味道嘛……有待提高。”
  少府和少卿虽一字之差,官职却差了四品。
  平白被孟琼舟压了几头不是让邢柯最气愤的,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前段时间自己儿子的入学一事。
  国子监下设国子学、太学、武学、四门学、律学等,以邢柯的儿子邢新的课业成绩,能卡着律学的最低门槛入学已是三生有幸。
  然而邢新却想入最难进的国子学,于是邢柯便想着找孟琼舟这位昔日同窗,从中与祭酒博士说和说和。
  官官相护蔚然成风,他有信心对方能帮自己这个忙。
  谁知,孟琼舟一口回绝,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给他留。
  从那之后,邢柯就暗暗记恨上了他。
  可官位差距在那里摆着,他根本没机会也没实力报复对方,眼下终于让他找到机会——不痛不痒地刺他喜爱的吃食几句,既能成功膈应对方又无伤大雅,何乐而不为?
  邢柯自诩此招甚妙,心情颇好地多夹了几筷子菜。
  原以为依照孟琼舟的冷淡性子,绝不会理会这种小事,然而下一秒却听他冷然开口:“邢少府素来喜爱荤腥肥腻,这些金齑玉脍自然入不得眼。”
  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出声反驳,邢柯顿时怔愣原地。
  荤腥肥腻和金齑玉脍两相对比——这是在讽刺他品位低下?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之声。
  良久,高梦华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快吃吧,不然菜就凉了。”
  邢柯哆嗦着筷子吃完了这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孟琼舟(护短版):不许说我老婆做饭不好吃!
  ①鏊饼和漫泼饭做法出自《岁时广记》


第24章 西湖游船
  寒食节前后是踏春赏游的旺季,食店开业以来,林稚还没怎么休息过,便想着趁此机会给自己和沈小七放个带薪假。
  临安城江河密布,又兼江南水乡,此时泛舟西湖也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
  打定主意,和沈小七商榷过后,林稚租下一舟画舫,沈小七见到实物震惊道:“好大一条船!”
  “听老板娘介绍,这已经是他们家最小的画舫了。”
  “最小的画舫”长约三丈,可容纳十几人,雕栏画拱,精巧创造,两人甫一登船,顿时产生一种西湖是自己家的感觉。
  因为半天都要在船上度过,他们带了不少零食杂嚼,什么蜜筒甜瓜、琥珀核桃、蜜渍昌元梅等等,装了满满一包裹。
  现下分门别类地摆出来,倒有点像要做起水上生意的意味。
  水上生意顾名思义,小贩们乘着舟楫穿梭在画舫间,专门贩卖各种茶果点心、酒水饮料和菜肴小吃,不仅如此,还有吹弹歌舞、杂耍表演的艺人歌姬。
  果不其然,他们的画舫刚悠悠划出,就被几个穿着白底蓝花的女郎拦下了。
  “小郎君,木瓜豆儿怎么卖呀?”
  得,明明是来旅游度假的,结果半路又被迫做起了生意。
  林稚扬唇一笑,笑得对面小娘子心花怒放,一点都没看出来这其实是个苦笑。
  说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钱,对面小娘子笑吟吟地把银钱抛过来,林稚再把包好的木瓜豆儿抛回去,这笔水上生意就算完成了。
  他一直很好奇,如果买方卖方在抛掷过程中,银钱或者杂嚼不甚掉进湖里,损失该由谁来负责?
  想来想去,没想出谁该负责,倒想出谁获益了——自然是湖里的鱼。
  做完这几个女郎的生意,林稚斜靠着席子,和煦的阳光把他照得暖洋洋的,眯起眼睛打量湖面上如织的游人。
  波光粼粼的湖面遥映着远处山色,大大小小的画舫坐满了人,无论是高官巨贾还是学子百姓,或是带妻挟子,或是风流聚会,都能在西湖上都能找到专属的玩法,是真真正正的其乐融融。
  沈小七正用手划拉着水玩,余光里突然瞟见什么,抬起头来:“前面好像是程家人?”
  不用他说,林稚也瞧见了,原因无他,那画舫实在是太大了。
  长逾二十丈的画舫宛如一艘海上轮船,在平静的湖面上翻起巨大的水花,舫上光船夫和艄公就不止三十人,实在很难不引人注目。
  林稚咋舌,这就是临安首富的排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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