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作者:荔枝很甜》第2/166页


  待丫鬟走后,姬玉瑶迅速整理好情绪,只身回往自己的屋子,直到离主院愈来愈远,看不到半个人影时她才蓦然顿步,疾步朝角门走去。
  这条路无人掌灯,愈往深处愈黑,姬玉瑶心头发慌,忍着伤口疼痛小跑起来,直奔角门外停放的马车,望向空荡荡的车厢时她忽地一怔:
  人呢……
  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想来是锦衣卫搜查至此,她眉头一蹙,不敢久留,只将车厢里一截带血的布料藏进衣袖,沿着原路匆匆而返。
  姬玉瑶走得比来时更快,但小径也比来时更昏暗了。
  雨水积地,微弱的月光投射而下,照出四周即将凋零的树叶,风吹即晃,格外?}人。
  忽然,积水里映出一道多余的影子,只听脚步声顿住,不及回头,棍棒声就“砰”地落下,她只觉后脑勺一疼,顷刻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手脚也动弹不得,她正被人拖拽着穿过树群,随后重重丢在泥地上。
  “快、把人丢进湖里!”
  姬玉瑶听见有人这样说,这声音很是耳熟,只是在雨夜里不甚明显,有些难以辨认。
  然不待她深想,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只听“哗啦”一声,湖水掀起一阵水花,她整个人被淹没在薄凉的湖泊里。
  她本能挣扎起来,可挣扎的动作逐渐缓慢。
  濒死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头顶的幽光也愈发微弱,仿佛一簇闪现的鬼火。
  她感觉浑身冰冷,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彻底阖眼的前一瞬,她看到不远处惊起圈圈水花,似是有一道身影破浪而来,如天光乍现――
  有人抓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姐姐姬玉瑶,妹妹姬玉落。主角是妹妹。


第1章
  “轰隆”一声,潮湿的天际遽然落下一道雷鸣。
  握着笔的皓白手腕随之一颤,草纸上瞬间晕开一团墨渍。
  少女似陷在梦里,眉心蹙起,手中的笔也捏得很紧,紧到指节都隐隐泛白,直到窗子被风吹开,冷风灌了进来,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烛台上那幅题着“静思堂”的字画。
  姬玉落盯着这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看了许久,才彻底从梦中刺骨的寒冷中清醒过来,视线逐渐清晰。
  她在静思堂,姬府的静思堂。
  上月初,姬家长女与镇抚使霍显在寺里禅房“私会”被人撞破,成了整个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后还不等姬家将姬玉瑶送到偏远的庄子里去避嫌,霍显就以与姬家女两情相悦为由,向皇上求旨赐婚,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女子在这种事上又向来吃亏,姬家失了清白和体面,有口难辩,只能眼睁睁看着赐婚圣旨,此事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
  姬玉瑶也自然而然成了害姬家名声受损的罪人。
  姬玉落如今顶替了姬玉瑶的身份,自然也要代她受罚,只是足足一个月过去,京都已然入冬,也不知还要将她关到几时去。
  再看眼前,手边的油灯早已熬尽,草纸上赫然写着个“霍”字,只是被墨渍染了半截,只剩下头顶半个“雨”。
  她撂下笔,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心,正起身去合窗时,屋门发出一道经年未修的“吱呀”声,在清晨显得十分突兀难听。
  姬玉落顿了顿,抬眸看去,撞进一双沉敛的眸子
  来人负手而立,一身绛紫色官袍将他衬得很不平易近人,清冷的眉目与跟前的少女有说不清的相似,眼尾的细纹若隐若现,更添严峻,年轻时的书卷气在他身上酿成了沉甸甸的威仪,不笑时令人生畏。
  他正是姬家的家主,姬崇望。
  姬玉落很快垂下眼,像是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很轻,显得畏惧:“父亲。”
  短短一个月,姬崇望的声音仿佛沧桑了十岁,他不经意间叹气,沉声道:“宫里来人了。”
  闻言,姬玉落半抬了下眸,想必是钦天监定下了吉日。
  果然,就听姬崇望道:“钦天监择了吉日,就在下月十八。事已至此,再多说也于事无补,你母亲会给你请个教习嬷嬷,你跟着多学规矩,往后――”
  “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这几乎是姬崇望的座右铭。
  尽管这么多年来,姬崇望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但许是因寒门出身,他对地位名声向来格外爱重,说话做事皆讲究规矩,绝不轻易授人把柄,对府里人也同样要求甚严,尤其是膝下的儿女。也正因如此,他的名声确实经营良好。
  而他眼里的姬玉瑶,大概就是坏了他那锅粥的老鼠屎。
  姬玉落配合地红了眼,“可我与霍大人根本就――”
  “如今你与霍显真也好假也罢,圣旨已下,由不得你选,也由不得我选!”姬崇望厉声打断她,深吸一口气,才恢复冷静道:“你只需本本分分的,在闺中准备成亲事宜,别再惹出事端。”
  姬玉落像是被他唬住,怯怯地说:“女儿知道了……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见她这般唯唯诺诺,姬崇望动了动唇,剩下几句训诫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个慈父,对儿女素不亲近,也鲜少插手后宅琐事,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姬玉瑶自幼在府里是如何受人轻慢,又是怎么被逼得只能去承愿寺躲清静,你当他真不知?
  他当然知道,他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毕竟谁家后院没点糟心事,只要不闹到外人面前,只要不损了姬家的体面,他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他虽与长女相处甚少,但却还算了解她的脾性,胆小软和,沉闷得很,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只会一个劲儿往后缩。
  面团似的,毫无棱角。
  这样的性子,恐怕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那种出阁的事来。
  姬崇望闭了闭眼,当初乍听承愿寺一事时他确实很恼,但后来也想明白,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被算计了。
  思及此,再看“姬玉瑶”时,姬崇望的脸色多少有些复杂的怅然。
  只见一阵凉风吹来,姬玉落掩唇咳了两声,身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要刮跑,姬崇望口吻难得缓了缓,摆手道:“行了,回屋去吧,不必再呆在静思堂了。”
  姬玉落忙应下是。
  临了,姬崇望又说:“你母亲在气头上,那日说话重了些,你也别怪她。”
  姬玉落当即摇头道:“是玉瑶牵连了姬家,又怎敢怪罪母亲,只盼母亲早日消气,莫要伤了身子。”
  “你能这样想最好。”姬崇望欣慰地点点头,这才离开。
  待那双黑靴消失在视线里,姬玉落才慢慢抬起头。
  她脸上神色渐敛,唇角挑起一抹嘲讽似的笑,眸里原有的那点胆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不经心的凉意。
  “小姐!”
  姬玉落侧身看,就见绿衣丫鬟撑伞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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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梧跟在姬玉落身侧,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情,红着眼欲言又止:“小姐可知,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就在下月十八。”
  姬玉落步子很慢地往所居的角苑走,“父亲适才来过,与我说了。”
  见她神色平静,与那日在承愿寺醒来时哭到晕厥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碧梧一时摸不准她家小姐是禁足一个月想开了,还是强装镇定。
  应当是后者吧,毕竟这十七年,小姐在姬家过得实在坎坷,简直是有苦难言,唯一的寄托便是倚仗这嫡长女的身份,来日出嫁能嫁个好人家,谁曾想……
  丫鬟想到那个名字,生生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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